時間倒回大戰(zhàn)的三個月前，冬末的最后一場大雪。

    那個馬爾福莊園大雪的夜晚，是佐伊此生最幸福的一個晚上。

    她側(cè)躺在床上，注視著因疲累沉沉睡去的德拉科。他睡得那么安靜，金發(fā)枕在她臂彎里，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她久久望著他，好像永遠(yuǎn)也看不夠。

    女孩抬起手，指腹輕輕落在少年舒展的眉心，然后慢慢下滑，沿著挺拔流暢的鼻梁落在沁出細(xì)汗的鼻尖。

    她收回手，笑了，埋頭吻了德拉科放松的唇，有一滴淚順著黑長的睫毛滾落在男孩潮紅還未消散的臉頰上。再抬頭時，湖水般的黑眼睛很亮。

    告別總是會多少有點悲傷的。

    再往前推兩個月，圣誕節(jié)前夕，黑暗壓抑的馬爾福莊園。

    剛被抓來的佐伊倒在地磚上，伏地魔將她折磨得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自大的黑魔王為震懾顧自說了很多威脅的話，可他不知道，看似奄奄一息的女孩已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準(zhǔn)確翻譯并牢牢記在了心里。伏地魔關(guān)注的卻是，他要巫師皆為自己所用。

    他說，他欣賞戴蒙德斯的聰明，他并不看重人們來自哪個學(xué)院，一直沒給蟲尾巴烙印黑魔標(biāo)記，并非因為那個蠢貨來自格蘭芬多，而是因為，他是個蠢貨。聰明人才配當(dāng)黑魔王的隨從，可惜，目前看來，大多食死徒都是蠢貨，這些蠢貨甚至為了一己私利背叛他。

    佐伊在心里無聲地笑了，她想，伏地魔永遠(yuǎn)也不會懂，為什么總會有人背叛他。

    這個在迷情劑作用下才被帶來這個世界的可憐人，無法分辨甚至理解愛這種感情。無論是愛自己的家族、親人，還是愛人，甚至是愛自己，他都無法感同身受。

    伏地魔也笑了，他繼續(xù)說，那么多人都背叛了他，他很生氣，所以，現(xiàn)在烙印的黑魔標(biāo)記，也不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烙印，而是一個不可背叛的契約，幫他懲罰所有試圖背叛他的人。

    佐伊心里笑不出來了。

    感謝六年級為幫德拉科修消失柜時她曾飽讀文獻(xiàn)，她讀到過契約咒。

    如果伏地魔真的將契約咒偷偷藏在黑魔標(biāo)記里，那么接受烙印就相當(dāng)于與伏地魔簽訂契約。

    一旦做出背叛伏地魔的事，接受烙印的人就會死。

    這便是阿歷克西的死因。他背叛了伏地魔。

    那一刻，佐伊想到了德拉科——如果德拉科真的決定反抗伏地魔，那么他將付出的代價，是他的生命。

    伏地魔固然有時自大得幾乎愚鈍，卻不絕對不傻——他一直是一個強(qiáng)大的黑巫師，一個多疑縝密的斯萊特林。

    書上說，契約一旦生效，已無法撤銷，唯一的方法是等價替換。

    說白了，一命換一命。

    詢問過同樣被關(guān)在地牢的奧利凡德后，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僅當(dāng)有人自愿甘心代替原本的人履行契約，雙方同時念出咒語，血液交融時，就是契約替換時。

    那一刻起，佐伊就做下了這個決定。

    她愿意替德拉科接受這個契約。無論他最終是否決定背叛伏地魔，她希望德拉科這一次能不需考慮后果與代價，聽從他內(nèi)心真正的選擇。

    也是那一刻起，佐伊開始一點一點與這個她深愛、也深愛她的少年告別。

    想和德拉科把一切也許來不及做的事做完，想再教給他一些道理，再拉著他成長一點，祈望以后即使她不在了，他也將足夠強(qiáng)大到保護(hù)自己，再沒任何事會傷害到他。

    于是，她讓他自己決定是否將掛墜交給哈利；企圖用雷古勒斯喚醒納西莎身上沉睡已久的愛。她給德拉科講述自己游歷的見聞，描繪這個世界更廣闊的美，都是在偷偷告訴他：

    眼前的苦難終會過去，好好活下去。

    佐伊坐起身，從容拿起早放在枕頭下的魔杖。魔杖在右手上輕輕劃過，手心便出現(xiàn)了一條細(xì)而長的傷口，開始有血緩緩從傷口中滲出。

    她小心抬起德拉科環(huán)抱她的左臂，蒼白皮膚下那根翠綠的血管順著黑魔標(biāo)記蔓延至手掌，她很輕地在他手心也劃出一道口子。女孩的手與男孩的手緊緊十指相扣。

    魔杖指向熟睡的德拉科：“魂魄出竅——”

    熟睡的男孩坐起了身，她緊握著他的手，開始低語那道古如尼文的咒語，被奪魂咒控制的德拉科也跟著一字一句地重復(fù)著這古老復(fù)雜的咒語。

    血液在掌心交匯，霎時，數(shù)道金色的光伴隨古老童謠般的咒語從手心射出，點亮整間臥室，揚(yáng)起女孩的黑發(fā)和男孩的金發(fā)。金光化成三條沾著血跡的金鏈，纏繞在德拉科小臂的黑魔標(biāo)記上，然后沿向下旋繞，緩緩攀爬上佐伊的手臂。

    她平靜注視著那些金線像小仙子纏上自己的手臂，金線將那道致命的契約咒從德拉科身體里帶離，附進(jìn)她的身體。金線收緊發(fā)燙，將女孩纖瘦的小臂勒出印記，刺痛讓她不禁皺了皺眉，卻沒有停下念咒。

    咒語的最后一個音符緩緩落定，金線的光漸漸淡去，像被皮膚吸收了。

    房間里呼嘯作響的風(fēng)停止了，佐伊支撐身體，大口喘著氣。奪魂咒失去效用，德拉科倒回床上，仍酣睡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第二天早上醒來，德拉科也許會注意到手心的劃痕，但他不會知道那是怎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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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霍格沃茨之戰(zhàn)，德拉科的確鼓起了勇氣——為了他的女孩——沒有逃避地公然違抗伏地魔的指令，將自己的魔杖丟向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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