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顧客慈與東方不敗的馬車，素來在規(guī)矩下教養(yǎng)長大的長寧只是站在馬車旁邊看進去，見阿茲的身上蓋著厚實的毛毯松了口氣，對玉羅剎柔聲道：“把阿茲抱過去吧，阿茲睡覺有些鬧，恐怕會打擾到顧公子與方公子休息。”

    玉羅剎的一只腳剛踩上去，還沒彎腰進去車廂，就聽東方不敗開口，面上帶著一種若有所思的好奇：“有些鬧？他……看上去像是十分文靜的性子?！?/br>
    長寧抬手掩唇，給自己的弟弟留了一點小面子，只是溫婉的眉眼間還是露出了些許笑意。

    “文靜？他？”玉羅剎可就沒這么細膩的心思了，差點沒笑出來，壓低了聲音免得吵醒睡覺的一童一貂，忍笑道，“你是不是覺得這小子溫文爾雅又藏著壞，跟他皇兄一個樣子？”

    得知自己名正言順的顧客慈光明正大地將手粘在東方不敗的腰側(cè)，挑眉道：“確實，光長心眼不長個頭?！?/br>
    就算是沒有縮骨之前，這位宸王殿下的確身板太弱了一些。

    “這小子就是個小魔王，晚上睡覺永遠不老實，二半夜的總會鬧出點事兒來，像夜游又感覺是故意的，御醫(yī)也沒法子，就只能派人跟著。”

    玉羅剎說起之前龍明洋洋灑灑寫信控訴阿茲的事，眉飛色舞道，“有一次他皇兄正抱著太子妃溫香軟玉睡得正香，這小子抱著自己的枕頭就爬進了他皇兄的懷里，嚇得他皇兄第二天差點沒把懷里的崽子扔出去?！?/br>
    也就是太子妃是個溫婉賢淑不記仇的。不然阿茲哪里是小屁股開花這么簡單的事兒。

    玉羅剎一邊笑一邊搖頭道：“不過這小子也是挑剔，宮女要是敢靠近他的床榻，他一準生氣，就滿宮地追著他皇兄爬床。后來可能是年歲長了，漸漸地也就不那么讓人好氣又好笑了?！?/br>
    一直和阿茲對著干的顧客慈這會兒卻沒有搭話，他看了眼玉羅剎，搭在東方不敗身側(cè)的手捏了捏，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或許他只是想抓住點什么屬于自己的東西呢？畢竟……他本不屬于這片地方?！?/br>
    玉羅剎的表情陡然僵住，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注視著顧客慈。

    東方不敗也因為這話而略微吃驚，只不過他想到的不是阿茲。而是顧客慈初上黑木崖時的種種舉動。

    顧客慈說完像是有些不自在，擺擺手阻止了想要開口的玉羅剎，此時夜色昏暗，明月只是穿過層層的枝丫灑進來纖細的光，他的臉色有些泛紅，輕咳道：“你們不是要回關(guān)外了？快去吧，前面就是驛站口，咱們分開走，我們直接帶著他去臨安府?！?/br>
    玉羅剎知道顧客慈的安排沒錯，但因為他剛才的那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玉羅剎頭上，讓玉羅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回想起龍明曾經(jīng)說過的阿茲小時候的舉動，玉羅剎的眼中明明滅滅，內(nèi)疚與自責逐漸涌現(xiàn)出來。

    他與龍明都不是什么性格柔和的人，他常年在關(guān)外忙碌，龍明外表溫和內(nèi)里剛硬，兩個大男人哪里懂得小孩子的心思，平日里也不過就是過問阿茲的學業(yè)身體。

    宮中情況復雜，哪怕是太子妃背后也站著外戚，龍明不可能也不放心讓阿茲接觸后宮嬪妃，現(xiàn)在想來……

    長寧拉著玉羅剎的胳膊后退了兩步讓顧客慈與東方不敗上馬車。然后用輕柔卻不容拒絕的力道將玉羅剎拉回到他們的馬上上。

    在玉羅剎抱著自己的腰靠在她腿上沉默地發(fā)脾氣時，長寧拍打著玉羅剎的手臂道：“哪里來的那么多懂事？宮中的孩童大抵早熟，要學會自己辨認身邊的是非宵小，學會向庇護者哭，才能安穩(wěn)在宮中生活下去……日后要多念著阿茲一些，別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這種內(nèi)疚才是。”

    “我只是在想……”玉羅剎將臉埋在妻子的小腹處，悶聲低落道，“他那時要進武庫，是不是也是覺得我和他皇兄無法保護他，所以他才想要自己去保護自己……”

    “誰都陪不了自己一輩子，力量總歸是要握在自己手中的?！遍L寧的聲音不疾不徐，永遠像是潺潺流淌的溪水，沒有猛烈的沖擊卻比驚艷的激流更加令人眷戀，“不論阿茲是因為什么想要得到力量，但他有了力量，你們也能放心不是嗎？”

    宮中長大的沒有母族庇佑的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zhí)著與生存方式。

    長寧的美貌才情艷冠天下，成了皇室對外的形象，這么多年除了選擇與玉羅剎成婚，來從未做過一件與身份相悖的錯事。

    但與玉羅剎成婚這件事，在知情的皇室宗親看來也是與關(guān)外勢力交好的下嫁，反而對長寧有更重的愛護愧疚之意。

    這番愛護愧疚在長寧離開后便會轉(zhuǎn)嫁在她與阿玉的孩子身上。而這個孩子，就將成為關(guān)外的阿玉最后的一層保障。

    哪怕將來阿玉在皇兄登位或是百年之后與朝廷翻臉，那些曾經(jīng)對她起過惻隱之心，亦或者曾經(jīng)接受她的幫助恩惠的宗親朝臣，都會或多或少暗中對玉羅剎攙扶一把。

    長寧微微一笑，抬手將玉羅剎的卷發(fā)往旁邊捋了一捋。

    阿茲的路不過是比起她來更加的直接，也更加的令人羨慕。

    玉羅剎絲毫不知懷中的嬌妻已經(jīng)在盤算將來幾十年后的事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仰頭看向長寧：“冬日去關(guān)外氣候著實不太好，咱們要不要先去南方修養(yǎng)一些時日？”

    “去南方做什么？羅剎教那邊不是還有事情沒有處理？這幾日來傳信的人馬都跑死了幾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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