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破涕為笑，刮了刮云清緩的鼻子，笑道：“又在胡說。”

    云清緩故意撒嬌：“阿娘，我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br>
    林氏笑著嘆了口氣。再次開口，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了幾分慶幸：“好在我們家是看著英王殿下長大的。英王殿下這些年對你情深意重，娘都看在眼里。你們知根知底，青梅竹馬，總要好過那些盲婚啞嫁，最后相敬如賓。你嫁過去，總不會吃苦?！?/br>
    云清緩看得出林氏有些言不由衷，道：“阿娘，您是有什么心事么？不妨說出來，讓女兒聽聽。說不準女兒還能幫您分擔一二?！?/br>
    林氏看著云清緩，摸了摸女兒的頭：“阿娘只是擔心，你嫁入皇室，日后過得不順心，我們也沒辦法給你出頭。我的緩緩千嬌萬寵長大，真到了那時，可怎么辦？”

    大氣民風開放。

    夫妻若是感情不和，可以前往官府和離。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但這種事，是絕對排除皇家的。

    嫁入皇室的女子，哪怕生活不如意，事事不順心，也只能獨自隱忍。

    林氏擔心的，正是如此。

    云清緩心下了然。

    這是每個母親，在女兒出嫁前，都會有的焦慮。

    云清緩笑道：“阿娘，您不必擔心您的女兒。我這么可愛，誰會不喜歡我？若是殿下當真欺負我，我便入宮找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給我做主。我就不信，殿下還敢不聽姑母的話么？”

    林氏忍不住破涕為笑：“你呀，沒羞沒臊的，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也幸得英王殿下對你一往情深。否則就你這潑皮，滿京城誰還敢娶回家？”

    云清緩依偎在林氏懷中，道：“不娶就不娶。要是英王殿下想悔婚，那我也不嫁了。就在秦國公府住一輩子。只盼阿娘不嫌棄就好?！?/br>
    .

    “緩緩，你這又是在給自己繡嫁妝？”林黛玉見著云清緩一針一線，極為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旁人都是隨意添幾筆，你倒是日日夜夜繡個不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把這些當成傳家寶，世世代代傳下去呢?！?/br>
    云清緩放下手中的針線，故作埋怨地嗔道：“這哪說得準。我的這些東西過個幾百年，倘若好好保存，或許就真成了價值千金的古董。表姐，你再這般打趣，我可就不理你了?！?/br>
    林黛玉笑著走到繡繃前，看著素錦上栩栩如生的魚戲蓮葉圖，拂過上面一尾鮮活的錦鯉。

    “你的女紅，倒是越發(fā)精進。瞧這蓮葉，千姿百態(tài)，嫩蕊凝珠。這些錦鯉，粗粗看去，少說也有三十尾。活靈活現，戲蓮弄水，竟是沒有一尾相同。便是宮中最優(yōu)秀的繡娘，怕是都沒有你繡得好。”

    云清緩指著一尾錦鯉道：“表姐莫要說笑。我這也就勉強拿得出手罷。宮中繡坊那可是匯聚天下人杰。我上次看到她們進獻給姑母的一幅百鯉圖，逼真得恍若要躍出繡布。在她們面前，我這些雕蟲小技，不過是班門弄斧?！?/br>
    方才林黛玉取笑她，云清緩有心調侃，挽著林黛玉的手臂道：“表姐，我聽說昨日孟府前往林家納采。看樣子，舅父就要留不住你啦?！?/br>
    林黛玉沒想到云清緩竟拿這件事取笑，當即紅了臉，伸出手佯裝動怒地打了云清緩一下：“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br>
    云清緩笑嘻嘻道：“好好好，我不說了。表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br>
    林黛玉比云清緩年長幾月，在嘉泰郡主逼宮前便已經舉辦了及笄之禮。

    只是當時京城風起云涌，林黛玉的及笄禮也是頗為粗糙。這令云清緩不平了很久。

    林家和孟家又素有默契，幾年前便有結成親家的打算。恰逢近日諸事落定，二府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著手準備兩家的親事。

    再過不久，林黛玉便要真正地成為孟家婦。

    云清緩見林黛玉雖面有喜色，卻仍然有些郁郁，知曉林黛玉為何擔憂，拉著林黛玉的手道：“表姐，你可是在擔憂賈家？”

    林黛玉看了眼云清緩，道：“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br>
    榮國府畢竟是賈敏的娘家。

    雖然黛玉在賈府生活的那些年，受著榮國府的冷眼。但到底賈母對她真心疼愛，和眾姐妹平時也處得很好。

    如今德泰帝借著嘉泰郡主之故清理世家，賈家身為甄家多年老親，又與嘉泰郡主關系緊密。德泰帝勢必不會放過。

    甚至林家和孟家如今這么快地商議婚事，也有德泰帝的授意在。

    德泰帝可以說厭極了這些老臣，卻又很是欣賞林如海的才華。

    讓林黛玉嫁到皇后娘家也算是給朝臣表個態(tài)。

    只要忠心朝廷，哪怕親族有錯，朝廷也能既往不咎，一并重用。

    正因如此，林如海不愈與林黛玉多說賈府。只是隱晦地提了兩句賈府的近況，怕林黛玉亂了心神。

    云清緩使了個眼色，白露白霜帶著侍女們退下。

    云清緩見沒人了，這才拉著林黛玉，附在她的耳邊悄聲說：“表姐，賈家這次雖然會被抄家，但是陛下天恩，給賈家留了一條活路?！?/br>
    林黛玉睜大眼，拉著云清緩的手問：“緩緩，你說的可是真的?！?/br>
    云清緩點頭：“自然。表姐，這種事，我還會騙你不成？”

    云清緩的消息素來比別處靈通，林黛玉見云清緩如此肯定，心下信了七八分，小聲問道：“陛下可有說如何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