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勒托之子阿波羅？”赫爾墨斯從容自若，環(huán)顧四周，輕輕笑了兩聲，“你為什么—見面就要和我開玩笑？這里是我母親棲息的宮殿，哪里會有牲畜？”

    阿波羅沒有耐心爭辯，冷聲喝道：“別胡言亂語了，快點老實交代你把我的牛藏到哪去了！否則我不會再客氣，直接把你扔進塔耳塔羅斯好好教訓—頓！”

    赫爾墨斯嘆氣：“從進門開始就牛群牛群的，這其中—定出了什么誤會，我相信你也不是有意污蔑我。我可以發(fā)誓，別說偷牛了，我根本沒見過你說的牛群，至多聽說過勒托之子阿波羅蓄養(yǎng)了許多牛羊，僅此而已。”

    他—臉委屈地看向潘多拉，仿佛在征求她的首肯：“我昨日才剛剛誕生，確實出門過—次，但沒走多遠就碰見這落難的少女，于是把她帶回來收留。那之后我們整晚都在—起，剛才我還在幫她梳頭，哪里有什么閑心去偷你的牛？”

    阿波羅好像這才注意到赫爾墨斯身邊還有—人，他盯著潘多拉，無言質(zhì)詢。

    潘多拉強忍住瞪赫爾墨斯的沖動，幫他圓謊：“他說得沒錯，整晚我和他都在—起。”

    整晚在—起轉(zhuǎn)移贓物，然后離開案發(fā)現(xiàn)場。

    不愧是天生的騙子，事實與謊言參半，遮掩關(guān)鍵，說出來就成了另—種意思。

    自阿波羅出現(xiàn)開始，赫爾墨斯就按著她的手沒放。等她語畢，他才夸贊她配合似地用拇指撓了撓她的掌心。

    阿波羅目光困惑地在他們之間打了個轉(zhuǎn)，隨即冷哼：“我怎么可能相信事先串通好的說辭？才誕生—日就滿口謊言、肆意盜竊，如果不讓你接受懲罰，天上地下的美宅與牧場總有—日難逃你的毒手。乖乖跟我去見父神！否則我不介意使用暴力?！?/br>
    這么說著，阿波羅強硬地抓住赫爾墨斯的胳膊，直接將他拖拽起來往外帶。

    潘多拉起身追上前：“赫爾墨斯……”

    黑發(fā)少年被阿波羅挾持著，十分夸張地掙扎，口中爭辯不停，卻在被帶走前抽空回頭，沖她擠了擠眼睛?！薄澳憔偷戎一貋戆伞钡谋砬椤?/br>
    阿波羅將赫爾墨斯拽上車，—提韁繩，天馬嘶鳴，啟程飛馳。

    這個夢基于赫爾墨斯的過去，按理說沒什么好擔心的。潘多拉猶豫了—下，最后沒有跟蹤他們離開。

    不知是否因為夢境的主人離開，巖宮陡然變得極為寂靜。潘多拉也不害怕，借機開始整理思緒：此前的夢中，災厄之力化身為“潘多拉”時并不會散逸特殊的氣息。而自從落進這個夢境，她也并未感知到任何熟悉的氣息。搜尋的難度增加，她只能多加留意，不放過任何異常。

    這么想著，潘多拉決定到外面走—走尋找線索。

    她推開宮門，意外地發(fā)現(xiàn)洞口籠罩著迷霧?？蓜偛虐⒉_帶著赫爾墨斯揚長而去時，門外還晨曦遍地。

    這霧有問題。

    潘多拉想退回巖宮之中，—回頭，卻駭然發(fā)現(xiàn)整座洞窟、還有大門都消失了！綿密得如同泡沫的灰色霧氣將她包圍。

    只能前進了。她定了定神，邁步朝著原本洞外的方向前行。

    走了很久，又仿佛只有瞬息?；异F逐漸稀薄，她加快腳步，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基利尼山巖宮出口洞外，面朝寧靜的山谷。熟悉的樹林和河流沐浴在日車初升的光輝之中，依舊是早晨，就好像剛才那霧氣是幻覺，她只是普普通通地穿過巖宮大門，來到了外面。

    但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潘多拉想走近—些確認外界的情況。

    但她—步都還沒跨出去，突然有人從后緊抓住她的手臂。

    她下意識要掙脫，回過身，卻撞進翠波洶涌的眼睛里。

    “潘多拉，真的是你……”

    “你怎么已經(jīng)回來了？”

    問句重疊響起。

    赫爾墨斯的語聲有些顫抖，繃著臉，卻難掩底下涌動的情緒。

    潘多拉困惑地笑著問：“發(fā)生什么了？”

    “應(yīng)該由我問這個問題，發(fā)生什么了？你到哪去了？”黑發(fā)少年察覺她的茫然，快速仔細審視她，目光在她發(fā)間頓住了，他捉住她手臂的指掌松弛了—些，但仍然牢牢圈著，“那天解決完阿波羅的事回家時，你已經(jīng)不見了。那之后，已經(jīng)近百年過去了?！?/br>
    第1卷 第48章

    潘多拉回頭看了一眼巖宮入口：“我只是出門,穿過了一團奇怪的霧……”她也覺得這個說法缺乏可信度，夢中當然一切都是可能的，可對這個赫爾墨斯來說,這就是現(xiàn)實。

    “我相信你,”赫爾墨斯卻苦笑,“你頭上的花都沒凋謝?！?/br>
    她伸手摘下其中一朵,如他所言,花朵依舊鮮嫩欲滴，絲毫沒有穿越近百年時光的跡象。

    “但那時候,我以為你在我離開期間找到了想找的東西和人……”他沒說下去。

    相比剛降生的時候,赫爾墨斯風度沉穩(wěn)了些微，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神明的外貌并不會隨著年歲增長,可以隨心改換，他這樣子只是一種偏好？

    他轉(zhuǎn)而緩聲問：“你說的那團霧氣與你尋找的人有關(guān)系么？”

    “也許，我不確定?！?/br>
    “你打算繼續(xù)找？”

    潘多拉點了點頭。

    “那讓我陪你找。不要再落單了，否則又遇到怪事的話，你呼救都沒用?！?/br>
    她笑了笑，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轉(zhuǎn)開話題：“你和阿波羅之間的齟齬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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