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抖了抖卷宗，“就這點內(nèi)容？”

    師爺賠笑：“女俠，這受害者都死了，只有寥寥無幾的人活下來，其中來報案的更少，自然……沒什么內(nèi)容……”

    “你們這邊的官府確實沒什么用?！扁忚K誠實地嘲笑。

    “行吧，我也不為難你們了。記得準備好?！?/br>
    師爺：“準備好什么？”

    “一千兩。”

    鈴鐺將卷宗拋回去，往門口走去。

    “最遲明晚，我把熊姥姥送來官府?！?/br>
    師爺手忙腳亂抱住卷宗，沖鈴鐺翻眼睛。

    要真的那么容易，早八百年熊姥姥就被江湖人送過來領(lǐng)花紅了。

    “哦，對了?！?/br>
    鈴鐺回頭，師爺白眼翻到一半，抽搐著眼皮收回來，眼前頓時一片灰暗。

    鈴鐺：“你眼睛抽筋了？”

    師爺忙不迭連聲：“對，對……”

    一臉討好：“女俠還有什么吩咐？”

    “你這邊的銀子我用不上，直接幫我折算成一千兩的煙花?！?/br>
    “一千兩的煙花？”

    “有問題？”

    “沒……沒問題……”

    師爺只覺頭皮發(fā)麻。

    一千兩全換成煙花，得買空好幾座城的煙花吧。

    “當(dāng)然，我也不是什么愛出難題的。一個月夠你們從別的城鎮(zhèn)來回，一個月后我過來，必須要看到我的報酬，不然……”刀尖一挑，木門上劃開長口子。

    師爺咬一下舌尖，用眼睛死死盯著鋒利的刀尖，“一定給您買過來！”

    *

    “你知道熊姥姥所在？”

    花滿樓蹲在后院，袖子挽起，瓷碗翻轉(zhuǎn)，激起水花嘩嘩。

    鈴鐺裝模作樣掐動手指，“我掐指一算，我和她今晚有一場約會。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br>
    “你拜了純陽的道長做江湖師父？”

    小姑娘搖頭晃腦，發(fā)上的鈴鐺清脆悅耳，“我天賦異稟，自學(xué)成才！”

    瞅一眼花滿樓：“你還會洗碗呀?！?/br>
    花滿樓失笑：“洗碗這點小事，既然我打算從家里搬出來住，自然要學(xué)的。”

    “你可以請奴仆。”

    “一座小樓，一人，一碗，兩三套衣服，我自己足以。”花滿樓用洗碗巾將碗擦干，那熟練得動作，誰能想到這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兒子，蜜罐里養(yǎng)大的心肝兒，眼珠子。

    花滿樓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滿足的淡笑：“清晨起來，看井水涌入銅盆，以中藥煎汁漱口，王大娘的生煎包飔來，去買上七八個，坐聽鳥鳴葉颯。親手剪理瓊枝，細嗅芬芳，撿分藥材，研磨藥粉。晚間不想去酒樓，自起爐灶，看煙火升騰，用完飯食，打來井水一點一滴剔除污漬……由奴仆來cao勞，便沒有意境了?！?/br>
    平平淡淡，卻是花滿樓心之所好。

    鈴鐺興致缺缺：“你是打算提前幾十年開始養(yǎng)老嗎？”

    花滿樓：“有何不可？”

    鈴鐺看他是因著之前眼睛看不見那十幾年，沉淀了性子，哪怕現(xiàn)在治好了，依然是如同一片鏡湖，掀不起驚濤駭浪。

    “你做了什么吃的啊？”小姑娘的話題就像她的人，一下一跳。

    “熬了一點粥給那孩子，她喝碗粥已經(jīng)睡下了?！?/br>
    “那你的藥堂……”

    “暫且休息幾天，等棺材定好，將他們下葬再開門?！?/br>
    “反正都要關(guān)門，不如我們抓到熊姥姥之后出去玩兩天？之前你到大唐，只顧著治眼睛和學(xué)習(xí)萬花七藝了，還沒有好好看過大唐的河山吧，可美啦！”

    花滿樓心善，卻不是會為外人的悲傷而不顧親近人的喜怒。小姑娘是在他面前說，又不是當(dāng)著剛失去親人的女孩兒說，沒有哪里不妥。

    ——難道要強求鈴鐺和人家共情不成。

    “好?！彼χ卮?。

    又問：“你和她的約會地點在哪？”

    這話問出后，花滿樓和他的小師姐蹲在了城外的山道旁。

    小師姐指著路口，特別像是在信口雌黃：“喏，黃昏時分，我和熊姥姥會在那里會見?！?/br>
    花滿樓抬頭看天色，“現(xiàn)在離黃昏時分還遠得很。”

    小姑娘摸出七八顆從蓮蓬上剝好的蓮子，往路口一扔，“看我布個迷陣，等她送自己進去?！?/br>
    “迷陣？”花滿樓怎么看都只像是小孩子胡鬧，隨便扔在地上擺成的圖案。

    “我一個朋友教我的，這一個只是他陣法中的皮毛，他的陣法神奇到用桃樹來布陣，然后桃花終年不落?！扁忚K一指蓮子，“你試試？”

    花滿樓就去試了。

    走進蓮子圍劃的單位后，仿佛碰到鬼打墻，分明是幾步路就能躍過去的距離，卻不論怎么抬腳都走不完。

    鈴鐺屈指一彈，一顆蓮子落在西南位，那種視野上迷迷蒙蒙的感覺霎時如云開霧散，花滿樓再一抬腳，不受任何阻攔走到鈴鐺身邊。

    “我的陣法如何？”

    小姑娘鼻子都要翹上天了。

    “很厲害?！被M樓真誠得稱贊，“如同咫尺天涯?！?/br>
    “沒有那么夸張。只是一點迷惑感知的法門，你以為你在抬腳，其實你是一動不動?！?/br>
    又扔了一顆蓮子到東北位，將陣法重新啟動。

    “除了熊姥姥，今天沒人會走這條路，不怕誤傷?！?/br>
    花滿樓以為她的意思是這條路少有人走，“總有萬一，要是恰巧有別人走這條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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