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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想硬飯軟吃 第4節(jié)

    隨后沈安合便離開了,徒留下一臉茫然的白林和初兒。

    本來是來應(yīng)聘衙役,卻讓人留在商家做下人,這不是故意在折辱人嗎?公子這也太……

    白林轉(zhuǎn)過頭去剛想安慰徐進(jìn)財幾句,卻見徐進(jìn)財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對著沈安合的背影喊道:“大人,我一定不會辜負(fù)你的!”

    見此,白林抬眼看了初兒一眼,用眼神詢問:這孩子腦子一直都這樣嗎?

    初兒翻了個白眼:我哪知道。

    ——

    沈安合走進(jìn)書房的時候,商苑趴在軟塌上睡了過去,手中的賬本松松垮垮地掛在手上,眼瞅著便要掉了。

    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此刻正值黃昏,落日的余暉被窗欞裁剪成大小不一的方塊撒在商苑的臉上,仿佛一塊塊不同的光暈將商苑整個人砌好了一樣。

    香爐里的青煙依舊在緩慢升起,一頭青絲從背上滑落垂到地面上。

    此處的時間仿佛被世界所遺忘了,因為靜止而變得美好。

    他伸手將自己的披風(fēng)解下,打算給商苑披上。

    然而,即便他如此小心翼翼,院內(nèi)突然響起的腳步聲還是將商苑驚醒了。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沈安合拿著衣服要蓋在她身上。

    “你回來了?”

    沈安合輕輕嗯了一聲,看起來心情似乎有些不好,眼尾的笑意都比往日淺上一些。

    “我讓初兒給你留了雪梨銀耳羹,我現(xiàn)在給你熱熱端來?!彼龔能浰掀鹕?,將手中的賬本放在一旁,或許是因為今天燃了檀香的緣故,她今天睡得格外安穩(wěn)。

    “好,我在這里等著阿姐?!鄙虬埠暇妥谒齽倓偲鹕淼能浰?,整個人就像黑暗沁進(jìn)陽光里格外的扎眼,對著她乖巧地點點頭。

    將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她便抬步走出了書房。剛一出門初兒就走了過來,兩人一邊往廚房走一邊說道。

    “小姐,青姐來信了,說遇上點麻煩,過兩天就回來?!?/br>
    聞言,她松了一口氣:“沒事便好?!?/br>
    ——

    商苑離開之后,整個書房便剩下沈安合一人了,依舊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表情,只是比起商苑不在的時候沉穩(wěn)了不少。

    他坐在軟塌上,雙手輕輕撫摸身下的綢緞,上面還殘留著商苑的溫度,眼神隨后落到了一旁的賬本上。

    那上面清清楚楚記錄著商家近段時間的進(jìn)出。

    然而他對那賬本沒興趣,只是停留了一瞬,他便將眼神挪開了,放到了一旁的書桌上,那上面放著一株淡黃色的仙人醉。

    “公子!”

    白林走進(jìn)書房的時候,就看見沈安合站在書案旁,微微俯身,閉眼輕嗅那盆仙人醉,干凈白皙的臉色因為那株仙人醉,印上了不同的顏色。

    他站起身,朝著白林看過去:“你怎么找到這里了?”

    白林顧不得回答,急忙開口。

    “公子!盛安城來了消息,說二皇子殿下不日就要來下陵城慰問災(zāi)民了?!闭f完這句話之后,白林憤憤不平道。

    “什么慰問災(zāi)民!我看二皇子擺明了是來搶公子的功勞,順便再拉攏一下民心。”

    見此,沈安合反應(yīng)倒是淡淡的:“搶了也就搶了。”

    見公子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白林心道:別的官員一個個為了搶功勞往上爬搶破了腦袋,我家公子倒好,那到手的功勞都能送出去。

    白林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沈安合一眼,繼續(xù)道:“聽說這次二公子和三小姐也要跟著二皇子殿下來下陵城?!?/br>
    此言一出,沈安合動作一頓,手上正在輕撫花瓣的手指一用力,將那花瓣給碾成了泥。

    沈婉清和沈君澤。

    等商苑端著雪梨銀耳羹回來的時候,白林已經(jīng)離開了,那株仙人醉也好好的,就連指縫中的花泥也擦拭干凈了。

    按理說這銀耳羹涼著也可以吃,但到底天冷了,吃下去怕是要傷胃。

    她將那碗甜湯放在沈安合的面前,隨后便接著去看賬本去了,賬本依舊停留在她離開時的那一頁。

    沈安合低頭喝湯,兩人共處一室,卻各有心思。

    沈安合的一句話,徐進(jìn)財便留在了商家。哪怕張娘子百般不愿意,徐進(jìn)財還是回去收拾行李,搬到了商家。

    但,徐進(jìn)財自從進(jìn)府之后一雙眼睛幾乎都粘在了馮昭的身上,那日大人跟他說讓他盯著馮昭,不許馮昭靠近小姐,大人這么吩咐自然是有大人的用意。

    看著馮昭拎著一大桶水朝著內(nèi)院走去,他連忙擋在馮昭面前:“你要去內(nèi)院干什么?”

    瞧著徐進(jìn)財那一臉警惕的樣子,他抬頭涼涼得看了徐進(jìn)財一眼,簡短答道:“姑娘要洗漱,我去送水?!?/br>
    說罷,馮昭便打算重新拎起木桶朝著內(nèi)院走去,但徐進(jìn)財一把抓住木桶,道:“我去給姑娘送就好,你歇著?!?/br>
    有人幫忙做事,他也樂得自在,便點點頭松開了木桶。

    但徐進(jìn)財這個人著實廢物,劈個柴都差點將自己劈了。自己卻廢而不知,整日一臉的得意和興奮。

    他都不用抬眼就能知道那桶水到了徐進(jìn)財手里的下場。

    就聽,撲通一聲重響,等他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那水桶結(jié)結(jié)實實地墜到了地面上,而徐進(jìn)財整個人就趴在水桶上。

    徐進(jìn)財趴在水桶上,好一會沒有回過神來。

    明明馮昭拎得一臉輕松,怎么到他手里這么重!

    馮昭一臉無奈地看著徐進(jìn)財:“還是我來吧?!?/br>
    “不用,我來就好!”他咬著牙,拎著水桶,踉踉蹌蹌地朝著內(nèi)院走去,等送到了,水桶中的水都被他顛沒了半桶,人也去了半條命。

    二皇子殿下要來下陵城,滿城的百姓都要出城相迎。商苑自然也不例外,早早沐浴換上了干凈的衣裙。

    瞧著銅鏡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二皇子殿下這次來下陵城,恐怕不是為了慰問百姓,而是為了那座玄鐵礦。

    第5章 同吃住

    商苑剛將房門打開,就看見沈安合身著黑色官服站在四季海棠樹下,前胸后背都用銀線繡了仙鶴,腰上系了玉帶,頭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束起,壓在官帽下。

    她朝沈安合看過去的時候,正巧沈安合看過來,一片海棠花落在微挑的眼尾,笑意染紅了冬色。

    “阿姐!”

    沈安合的衣服大多為淺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穿黑色衣衫,瞧著確實像個大人模樣了。

    她含笑著輕輕點頭,和沈安合一前一后朝著城門口走去。城內(nèi)的百姓是出城迎接二皇子,她不同,她是進(jìn)城。

    “今日,沈婉清和沈君澤也跟著來了。”

    聞言,商苑的腳步一頓,隨后便恢復(fù)如常。

    “阿姐若是不想去,那便……”

    沈安合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她給打斷了:“來了就來了,沒什么好避讓的,二皇子如今正得寵,自然有趨炎附勢的人跟上來,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情就好?!?/br>
    這是在提醒他不要摻和進(jìn)皇權(quán)爭斗當(dāng)中,沈安合彎了彎眼:“一切都聽阿姐的?!?/br>
    不過就是兩日的時間,那雪花連帶著十幾條人命化成水鉆到地里去了,徒留下沒有半點血色卻實實在在掩埋了十幾具尸體的泥地。

    遠(yuǎn)遠(yuǎn)地,眾人便瞧見有馬車朝著這邊駛來。

    這還是第一次有從盛安來的馬車踏進(jìn)下陵城的城門,眾人立在城門口瞧著從馬車上下來的貴人,一個個表情誠惶誠恐。

    二皇子孟成昱率先從為首的馬車中下來,錦衣玉袍,俊逸貴雅。

    那雙眼睛率先落到了人群中為首的沈安合身上,隨后才落到那些面露菜色的百姓身上。

    “臣魏南縣知縣沈安合見過二皇子殿下!”沈安合往前拱手微微彎腰行禮。

    “沈大人不必多禮?!泵铣申盼⑽⑻钟鲎∩虬埠?,卻被沈安合不動聲色地躲開了,眼神一凝,隨后恢復(fù)如初,抬眼看著眾人,面露不忍。

    “父皇命我前來協(xié)助沈大人處理魏南災(zāi)害一事,往后恐怕要勞煩沈大人了?!?/br>
    孟成昱一口一個沈大人,多有抬舉沈安合的意思。但是沈安合依舊低著頭,公事公辦道:“既然是陛下的旨意,臣定當(dāng)盡心盡力協(xié)助殿下?!?/br>
    瞧著沈安合低眉順眼卻又不顯半點卑微討好的模樣,孟成昱心中自是有氣的,想想沈家嫡子現(xiàn)如今都跟著他身后,一個養(yǎng)子卻對他不冷不熱。

    可一想到玄鐵礦,孟成昱的臉上寒冬轉(zhuǎn)暖:“既如此,那沈大人現(xiàn)在便帶著本殿去城內(nèi)轉(zhuǎn)轉(zhuǎn)吧。”

    沈安合微微抬手做了一個“請”,隨后便在前面帶路。

    孟成昱跟在身后,眼神掃過人群后面的商苑時略微一停頓。商家獨女來了下陵城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商苑的眼神與跟在孟成昱身后的沈婉清碰在一起,只是稍稍一碰,二人便收回了視線,轉(zhuǎn)頭離開。

    不過一個是朝著城內(nèi),一個是朝著城外。

    眼底皆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

    沈家嫡女被外來的表小姐壓了半頭的風(fēng)光,自是不喜,商苑討厭沈婉清則是因為,商家慘遭滅門的那一天正好是沈婉清的十五歲生辰。

    沈婉清自小便喜歡花燈,那天沈家做了兩人高的花燈,就在摘星樓點燈,引得城中百姓聚集觀看,為了防止出亂子,京兆尹將所有的巡邏軍都調(diào)到了摘星樓。

    以至于那晚盛安防衛(wèi)出現(xiàn)空缺,給了賊人可乘之機。

    但說到底,恨那個恨這個不過是為了自己活下去胡亂找一個理由罷了。

    在真相未調(diào)查清楚之前,她誰都恨,包括自己。

    這城內(nèi)的地震棚還未完全搭建好,更不要說房屋重建完畢了,府衙現(xiàn)如今還是一片廢墟,二皇子殿下一行人只能暫時在商家客棧歇下。

    商苑剛一回來,便撞見徐進(jìn)財一個人累死累活地拎水,馮昭站在一旁想幫忙,卻又被徐進(jìn)財拒絕,一臉的無奈。

    瞧見商苑走進(jìn)來,馮昭和徐進(jìn)財頓時停下手中的活,輕聲道?!肮媚??!?/br>
    她輕輕點頭,抬頭看著馮昭道:“你若是無事便去客棧那邊候著吧,殿下若是有什么吩咐,你便應(yīng)著?!?/br>
    聞言,馮昭頓時松了一口氣,得了吩咐便抬步離開了。

    見此,徐進(jìn)財?shù)故且荒樀奈?,抬眼看著商苑:“姑娘為什么讓他去不讓我去??/br>
    如果能得二皇子殿下賞識,不要說府衙的衙役,就是宮中侍衛(wèi)也是可以當(dāng)上的。

    她看著徐進(jìn)財因為拎水不穩(wěn),濺起的水花將衣服弄濕了一大片,并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