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隊伍里有個這樣的二傳，他絕對每天從早練到晚，沒有一句怨言。

    但這個動作看久了，就像一只躺在地上玩毛線球的貓。特別是了解許江同的經(jīng)歷后，陶希洪覺得他很像一只冰天雪地里冷炸毛的西伯利亞貓。

    他走到許江同身側(cè)，等球拋到空中，使壞地一把撈走了。許江同保持擊球的姿勢躺在地上，目光呆滯片刻，才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能玩這么久，老師的腰真好?！碧障：槌脵C揩油。

    許江同的腹部收緊，嫌棄地從瑜伽墊上坐起來，和炸毛大貓別無二致。

    “開始吧?！碧障：榘讶锥喔叩囊苿踊@筐拖到四號位，又招呼來他的隊友，介紹道，“這是我們隊的自由人譚新凱，你可以喊他小譚?！?/br>
    自由人主要負責防守和救球，要求行動靈活，因此身材偏矮小。譚新凱又是大一新生，看起來更加弱小無助。

    陶希洪讓他站到二號位的邊線外，接許江同的背傳，自己走到三米線外，負責給他丟球。

    許江同看到這熟悉的二傳訓練套餐，自覺地走到網(wǎng)前，做好預備姿勢。

    陶希洪被他乖巧的模樣逗笑，順手丟過去一顆。

    許江同的注意力瞬間集中，快速移動到落球點，將球托起——可惜，球砸在了框的邊沿。

    “先練正面?zhèn)髑颉！碧障：闆]有廢話，連續(xù)往場內(nèi)丟球。許江同跟著他的節(jié)奏跑動，很快就找到了感覺。

    大概十球之后，他就能穩(wěn)定地將球傳入框內(nèi)，跑動步伐也從容了許多。

    “加背傳?！碧障：槔^續(xù)發(fā)號施令。

    他的擊球姿勢很好看，幾乎是在不經(jīng)意間將力量全部匯集到指尖。而且二傳的動作幅度遠不及攻手，上衣只隨著身體擺動稍稍撩起一角，將腹肌藏在陰影之下。

    陶希洪盯著他的扭動腰肢，看得身上一陣燙。

    “你真的7年沒練球了？”

    “差不多?！痹S江同沒有停止擊球，邊練邊說。

    隨之一記漂亮的背傳，球穩(wěn)穩(wěn)落到小譚手里。

    他又問：“為什么不打了？”

    “沒時間?！?/br>
    不對。陶希洪還記得第一次約他打球，許江同的情緒分明是抗拒。

    “因為以前的隊友？”

    許江同聞言手指一僵，直接把球傳飛出場外。

    他喜歡排球，也是一個天賦極佳的二傳手。陶希洪不敢想象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誰讓他七年都不想再碰排球。

    突然，一個瘋狂的想法劃過陶希洪的大腦——如果他是我的二傳該多好。

    在強烈占有欲的驅(qū)使下，丟出下一顆球的瞬間，陶希洪向球網(wǎng)沖了過去。

    他要和自己打配合？許江同趕緊收回思緒，憑借著刻入dna的肌rou記憶調(diào)整擊球姿勢，傳到副攻最佳的扣球點，隨即收住身體，后撤半步，保護隊友。

    后退瞬間，陶希洪越到了最高點。

    忽然窗外山雀啼鳴，少年的身影沖破晚霞的余暉，叫聲和著心跳從耳膜涌向胸腔，頃刻間噴薄而出。

    許江同的目光呆滯地落在他身上，只覺得臉頰有些發(fā)熱。

    “嘭——”球砸在了地面上——是一個完美的近體快。

    “你為什么不說一聲就跑上來了，要是受傷怎么辦？”許江同驚魂未定，大聲斥責他。

    陶希洪撩起衣服擦了擦汗：“小江老師，是你不該在訓練的時候和我聊天?！?/br>
    許江同強調(diào)道：“是你挑起的話題?！?/br>
    “那你也不該回答。在訓練中走神，無論誰都該挨批?！碧障：橐Я艘а?，“而且，你更不應該在我問你最后的問題時走神。”

    因為這樣，陶希洪基本上就能確定他的經(jīng)歷，愈發(fā)想知道究竟是哪個混蛋沒有保護好這么優(yōu)秀的二傳。

    而自己卻只能通過這樣幼稚的把戲，無言地宣誓主權(quán)。

    許江同被他嚇得不輕，走到場外的椅子上坐下，把臉埋在手心里，難受地喘了幾口氣。

    陶希洪拿起自己的毛巾，把許江同整個裹在了里面，隔著毛巾揉了揉他柔軟的棕發(fā)，半蹲在他的身側(cè)：“笨蛋，明明那么喜歡打球，卻一個人憋了那么久?！?/br>
    “我確實是因為讀博沒時間打球。”

    “還嘴硬，”陶希洪擰開一瓶水遞過去，“和我打球開心嗎？”

    “還不錯。”他接過水抿了口。

    “那下次再喊你？”陶希洪逗他說，“要不你做我的二傳吧?！?/br>
    “不要?！痹S江同終于緩過神，扯掉蓋在頭頂?shù)拿?，抬起被汗水洇模糊的雙眸，“我要做網(wǎng)對面的二傳，每一球都把你晃暈?！?/br>
    陶希洪笑著搖了搖頭：“好，那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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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guān)排球的專業(yè)知識，寫得不好歡迎和我討論。

    一個小科普：排球首發(fā)陣容一般7～8人，兩個主攻，兩個副攻，一個二傳，1～2個接應，一個自由人。實際上場比賽是6人。

    攻手是得分的來源，一般情況下，主攻負責扣球、強攻，后排主攻需要接一傳，副攻需要攔網(wǎng)、掩護隊友進攻或者配合傳球打快攻等等。二傳組織進攻，是可以算全隊的靈魂人物。接應一般和二傳打?qū)?，類似主攻，需要扣球、攔網(wǎng)。自由人是負責防守、救球的（不需要發(fā)球和攔網(wǎng)），所以對身高沒有要求，接一傳比較多。

    當然，實際比賽中，還需要根據(jù)輪換的站位微調(diào)每人的職責。

    第18章 他好我也好

    訓練結(jié)束，陶希洪又和許江同約了下次打球的時間。

    許江同回家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回想起今天在球場的表現(xiàn)，覺得有些意外。

    出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對排球產(chǎn)生了生理性不適，無法直視球的路線，甚至下意識排斥傳球動作。

    到俄羅斯后，他也和同學約過球，雖然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注意力依舊無法集中。

    但在陶希洪任性地向自己跑來的瞬間，久違的念頭闖入他的大腦——他想把球托給陶希洪，想保護他不受傷。

    之后幾天，京州的溫度驟降，寒風呼嘯。又到了一年最難熬的季節(jié)，許江同的情緒卻過度得比往年平穩(wěn)。

    周三下午，他如約前往體育館。陶希洪已經(jīng)練了很久，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看到球場上還站著幾個生面孔，他遲疑地頓住腳步。

    “這些都是參加比賽的老師?！碧障：樯锨芭牧伺乃募纾榻B說，“這兩位是體院的老師，副攻和接應，其他老師有事沒來。”

    原來是隊友。許江同友好地和他們打招呼。

    “聽小陶說，許老師的技術(shù)特別好。七年沒打球，一下午就練回來了?！逼渲幸晃焕蠋煙崆榈乜滟?。

    許江同剛想否認，陶希洪又環(huán)住他的肩，明目張膽地捏了下臉，炫耀說：“對，小江老師球商可高了。果然聰明的人學什么都快?！?/br>
    “別瞎說！”想起以前的事，許江同難得提高了聲音，“我只是個普通人?！?/br>
    說完，他便掙開陶希洪的手臂，徑直往場邊走去。

    陶希洪不解地眨了眨眼，覺得他還有很多事瞞著自己。

    由于湊不齊比賽人數(shù)，最后六人分成兩組，圍繞許江同和其他攻手的磨合，開始3v3的練習。

    第一次和隊友配合，許江同還是漏洞百出，好幾次因為托球高度不夠，導致扣球不過網(wǎng)，好不容易打出的戰(zhàn)術(shù)配合也被陶希洪全部攔死。

    三局比賽結(jié)束，以陶希洪為首的學生隊大獲全勝。

    “上次是誰信誓旦旦說要把我晃暈的？”陶希洪披上毛巾，就像拿下奧運冠軍，身披國旗一樣在許江同眼前邀功請賞，“就你現(xiàn)在的水平，一個月時間能進步到正式比賽的程度嗎？”

    “怎么和老師說話的？”高勛上前給他一記燜栗，“別說七年了，讓你休息一個月，技術(shù)都不知道退步多少?！?/br>
    說完，他又趕緊走到許江同身邊圓場：“小陶雖然調(diào)皮，卻是隊里綜合能力最強的副攻。小江老師不要見怪?！?/br>
    “我不介意，和他打球很開心?！彪m然嘴上這么說，許江同的心里還涌起了前所未有的不甘。

    就算和其他人配合得不好，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

    閉上眼，他還能清楚地記得傳球瞬間，用余光捕捉到陶希洪跑動的身影。他預判了自己的動作，就像蟄伏在黑夜中的猛獸，伺機而動，快速精準地咬住獵物的脖頸。

    “被我打自閉了？”陶希洪掀開他的毛巾，嘿嘿一笑，“今天你還有一個練習任務?！?/br>
    “什么？”

    “發(fā)球。”陶希洪從筐里撈了顆球，右手手腕一振，隨即換到食指支撐。球穩(wěn)穩(wěn)地在他的指尖轉(zhuǎn)動起來。

    “對對，發(fā)球也很重要?！崩蠋焸円呀?jīng)準備去洗澡，朝陶希洪喊了聲，“小陶，你陪他再練會兒吧。”

    “沒問題，你們先去?！碧障：榈靡獾負P了揚嘴角，手里的球瞬間停住。

    許江同起身，從他手里接過球，走到發(fā)球線外。正思考球的路線，目光捕捉到了對角的邊線處的塑料瓶。

    他眉頭微皺，立刻明白了陶希洪的用意，深呼吸一口氣，助跑、拋球、起跳。

    擊球瞬間，衣角在身體的大幅度擺動下撩起一大片，卻沒有露出意料中白皙的腰肢，而是一款貼身的護腰。

    在黑色高纖維材質(zhì)的收束下，他的腰部曲線更加纖瘦誘人，如同皮影里精心雕琢的小人。

    陶希洪無意間瞥到一眼，腦中便亂成了團。

    隨著清脆的聲響，球精準地砸在了視野中小得如同拳頭的礦泉水瓶上。

    “厲害！”陶希洪走過去把水瓶擺正，走到他身邊，“進步這么快？”

    “這是我原本的實力?！痹S江同的眼睛隱隱作痛，撩起衣服擦了擦汗，腰上的護具展露無疑。

    陶希洪見狀擔心地問道：“你的腰傷過？”

    “沒有?！痹S江同知道他在問什么，用手指輕輕勾了下護腰邊沿，“冬天，冷。”

    “冷”字拖出一道尾音，聽著委屈又撒嬌。陶希洪被逗笑了，沿著他椎骨兩側(cè)的凹陷摸了一把。

    許江同后背一僵，飛快地竄開，生氣地反問：“干什么？”

    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陶希洪終于放心了，意猶未盡地打量小美人的身體：“那就好，男人傷什么都不能傷腰?！?/br>
    許江同煩躁地嘖聲，走到水池邊，擰了塊冷毛巾覆在臉上，聲音悶悶的：“我休息會?！?/br>
    “注意保暖，別感冒了?！碧障：槎⒅鴪鲞叺乃芰掀浚灶欁酝嫫饋?。

    但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許江同身上，感覺他的情緒急轉(zhuǎn)直下，不免有些擔心。等其他老師整理完，換上冬衣有說有笑地從側(cè)門出去后，陶希洪走回他身邊說：“我們一起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