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工部尚書秦府。

    秦琳雖說昨日墜入冰池，但她身體底子不錯，只稍微染上一些風(fēng)寒，沒甚大礙。

    秦琳窩在被子里，后背靠著一方軟枕，看著床邊的幔帳，神思有些恍惚。

    昨日離開西苑前，封肅北叫住了她，遣退旁人，同她單獨(dú)說了幾句話。

    這個男人沒繞彎子，直接道明來意。

    男人的嗓音低沉悅耳，他的目光依然如上幾次看她那樣，專注，認(rèn)真。

    “秦琳，你可愿意成為我封肅北的側(cè)妃？”

    秦琳聞言震在當(dāng)場，封肅北竟然如此直接。

    她胸腔砰砰直跳，理智告訴她，自己應(yīng)當(dāng)果斷拒絕，但終究她還是沒開這個口。

    封肅北看出秦琳的猶豫，但好在，她沒有立馬拒絕：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

    封肅北的話，此刻又在秦琳腦中回響，一遍又一遍。

    封肅北，端王的獨(dú)子，身份高貴，氣度涵養(yǎng)皆在，身材容貌俱佳。

    目光專注地看著她時，很容易讓人沉淪在那一汪溫柔。

    昨日太液池，封肅北以那般速度擋在自己身后，一同墜湖，是根本沒留給他時間深思熟慮。

    秦琳清楚，封肅北對她的興趣，不止一丁半點(diǎn)，至少此刻是如此。

    這樣的男子，很難讓人不動心。

    但……

    封肅北是否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端王府那位世子妃……

    ------

    幾聲扣門聲，打斷了秦琳的思緒。

    秦溪抱著一個裝滿核桃的的竹籃進(jìn)來，從屋中搬了一張繡凳到秦琳床邊坐下。

    秦溪歪頭看了秦琳的面色一眼，而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滿意地說道：

    “氣色很不錯。”

    而后秦溪開始用鉗子認(rèn)真剝核桃，

    “母親讓我過來給你剝點(diǎn)核桃，說是讓我多陪陪你，不要出去瘋玩兒?！?/br>
    “笑話，我哪回瘋玩兒不帶上你啊，沒你給我打掩護(hù)，我能玩兒地盡興？”

    “原本蘇青今日約我去千水湖嬉冰，我為了你都推了沒去。”

    秦琳這時才將視線移到秦溪臉上，語氣有些認(rèn)真：

    “你同這個蘇青出去，必須帶好護(hù)衛(wèi)，府中的事，不要同他多講?！?/br>
    “知道了知道了?！鼻叵驍嗔饲亓盏膯?，她一邊剝著核桃，一邊往自個兒嘴里塞。

    “誒秦琳，昨日你推我那一下重是重了點(diǎn)，不過是夠意思哈?！?/br>
    秦溪突然壞笑著看著秦琳，神神秘秘得問道：

    “跳下去救你那位端王府世子，你之前還說你們不認(rèn)識，若真的不認(rèn)識，人家會大冷天的毫不猶豫就跳湖救人？”

    “快說快說，你們倆到底怎么認(rèn)識的？”

    秦琳垂眸，將目光落在秦溪膝上的那一筐核桃上，

    “阿娘讓你剝的核桃，不是給我的？”

    秦溪愣了一下，而后咧嘴一笑，

    “瞧我給忘了?！?/br>
    “來，jiejie我心疼心疼你啊。”

    秦溪立馬又剝了一把核桃遞給秦琳。

    秦琳伸出一只纖白的手接過，放了一粒進(jìn)嘴里，但似乎核桃仁上還有薄衣的緣故，口中微苦。

    秦溪心大，被岔開了話題就再沒想起方才那事兒。

    又嚼了一把核桃后，秦溪突然想到什么，開口問道：

    “秦琳，你還害著病，那冬狩你還能去嗎？”

    秦琳沒答話。

    秦溪自顧自地說：

    “秋狝時我們沒去成，這冬狩我可得去看看熱鬧?！?/br>
    “要是能親手獵一只鹿子，用來涮暖鍋可美了?！?/br>
    秦溪暢想了一陣，突然興奮地說道：

    “瞧我這記性，今日我可聽說了一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br>
    秦溪眼神晶亮地看著秦琳，一副“快問我，快問我”的表情。

    見秦琳只是神色淡淡地看著她，沒開口的意思，秦溪撇撇嘴道：

    “昨日咱長姐，就是太子妃，在冰嬉宴散后，處理了幾位公子小姐，說是長姐的人看見了是他們推了冰雕撞咱們?！?/br>
    “聽說那幾位被北衙禁軍的人按進(jìn)了太液池的冰水里，泡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br>
    “其中有一姑娘昨夜高燒不退，差點(diǎn)沒熬得過來。”

    “嘖嘖，真是解氣?！?/br>
    “我告訴你啊秦琳，那幾位還真就是秦念和秦洺身后的小跟班，肯定是嫉妒我們同長姐走得近?！?/br>
    “犯得著嗎他們，有本事他們也給長姐送美男……”

    “冬狩，我們小心點(diǎn)?！鼻叵脑挶磺亓沾驍?。

    “誰怕誰?！鼻叵獡P(yáng)著下巴說道，但她突然轉(zhuǎn)過彎來。

    “我們？”

    “咦，秦琳，你還是要去？”

    秦琳沒有答話，帶著病體都還是想去一趟西郊冬狩，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自己很清楚。

    秦溪繼續(xù)剝著核桃嘮嗑兒，而秦琳的思緒卻不在那些八卦上。

    因著母親出身商戶的緣由，這些年她們時常聽見有人背后議論，話里話外都是看低和鄙夷。

    因而她們從前鮮少參加官家夫人們舉辦的宴會。

    而如今，雖說父親升了尚書，但在高門大族林立的上京城中，境況不會有太多好轉(zhuǎn)。

    昨日她們聽見的閑言碎語，甚至對她們下的暗手，的確是眼紅她們同太子妃走得近些。

    而秦琳心中明白，就算母親不去請?zhí)渝辗魉齻兘忝脗z，她們依然會被針對。

    作為京官的官眷，且還是太子妃的族親，從來沒有明哲保身一說，她們會一直身處漩渦。

    如若不力爭上游，便只能任由他人踩壓嗎……

    第112章 嗜血

    上京城, 工部尚書秦府。

    祝氏正在屋中給秦溪挑選去冬狩的獵裝，快要到小寒了，天氣格外的陰冷，祝氏沒往花里胡哨里挑, 而是見哪件溫暖厚實(shí), 就挑哪件。

    “大小姐?！遍T口的劉mama打起簾子。

    秦溪突然頓住腳步, 放下正準(zhǔn)備往嘴里送瓜子兒的左手，瞇眼看著方才給她行禮的老媽子，

    “劉mama，不是說了要稱呼我溪小姐, 我meimei琳小姐？”

    “是是是, 瞧小的這記性?！眲ama連連躬身稱是。

    秦溪轉(zhuǎn)頭，見立在圓桌前的祝氏正抬頭看著她, 秦溪咧嘴一笑, 走了過去,

    “母親?！?/br>
    祝氏無奈地看了秦溪一眼,

    “就你事多。”

    秦溪一邊磕著瓜子兒，一邊在祝氏對面的矮凳上坐下，

    “長姐府上的下人就是這樣稱呼我和秦琳的，不好聽？”

    祝氏沒有理會秦溪，繼續(xù)在仔細(xì)檢查著衣服的里料, 面料和針腳。

    秦溪自顧自地道：

    “若不是我們同秦相府分了府，秦府排老二的，就不是她秦念，而是本小姐了?！?/br>
    祝氏睨了秦溪一眼,

    “不分府, 你這豬腦子是嫌我們娘仨在老太太和宋眉秦念手上吃的暗虧還太少？”

    秦溪笑著起身, 黏到祝氏邊兒上，兩手搖著祝氏的胳膊撒嬌道：

    “是……分得好，分得妙……”

    秦溪的目光落到祝氏手上的冬裝上，她這才想起她原本是來做什么的。

    “對了阿娘，秦琳還是要去冬狩，再給秦琳挑幾套?！?/br>
    “記得給她選漂亮一些的，她平日里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哪像個花季少女啊?！?/br>
    祝氏停了手上的動作，轉(zhuǎn)頭看著秦溪，皺眉問道：

    “她病都沒好全，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