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夜散著發(fā)開門，挑挑眉，略帶疑惑地看向裴今新。

    朝著裴今新敞開的房里傳來一陣淡淡的好聞的草藥香味。

    裴今新看到他下意識先是笑了一下，接著才開口說明來意。

    “要不，”裴今新說的有點(diǎn)兒猶豫，但又沒有任何停頓地把話說完了，“我們住到同一個(gè)房間里吧？”

    郁知夜看著他，沒說話。

    裴今新話音未落又補(bǔ)充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要做什么，我只是……”裴今新說著也覺得自己那話實(shí)在有點(diǎn)掩耳盜鈴那意思，頓了一會兒才接下去說道，“要是你覺得進(jìn)展太快了，那我們之后就還是先分開睡。沒關(guān)系的?！?/br>
    裴今新剛洗完澡，身上也傳來熟悉的藥香味，未干的頭發(fā)濕潤了身上的衣裳。

    郁知夜伸手撫他臉：“怎么你看起來不太高興的樣子？”

    裴今新露出了一個(gè)有些淡的微笑：“沒什么，剛陳璟跟我說接下來的路程不和我們一起走了?！?/br>
    “這樣啊……”郁知夜倒是對陳璟不能同行沒什么感覺，但他看出了陳璟要離開對裴今新的影響，“所以你過來找我一起睡？”

    “不是，”裴今新否認(rèn)道，“他沒告訴我之前，我本來就是打算過來找你的?！?/br>
    郁知夜遲疑片刻，給裴今新一個(gè)答復(fù)，“今晚也不早了，明天收拾收拾再一起睡吧?！?/br>
    “也沒什么東西要收拾的啊。”裴今新說，“或者我先到你房間睡，明天再把行李什么的搬過來？”

    郁知夜的手在裴今新臉上停留著，說著話逗他：“怎么，這么急著要跟我睡在一起，忍了三年沒表白，憋著了？”

    “沒有……”裴今新頓時(shí)有點(diǎn)不好意思起來，略微放低了聲音說，“就是總覺得有點(diǎn)不真實(shí)?！?/br>
    “嗯？”郁知夜過了一會兒才理解裴今新的意思，笑著反問，“有什么不真實(shí)的？我就在這里，在你隔壁的房間，你醒了就能過來敲我的門，然后我們可以一起出門、吃飯?！?/br>
    裴今新安靜半晌，接著也跟著郁知夜微彎起嘴角，拉扯出一個(gè)輕微的笑容來：“那好吧。晚安。”

    “晚安?！庇糁垢f。

    裴今新沒有立刻離開。

    他站在門口，用一種平靜又稱得上是柔和的目光看著郁知夜，仿佛是無聲的等待。

    郁知夜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陣，微微挑著眉，終于知情知趣地?fù)嶂峤裥碌哪槣愡^去，輕輕在他唇角邊沿落下一個(gè)輕柔的吻：“好夢?！?/br>
    到這時(shí)，裴今新才真正笑起來。

    關(guān)上房門，郁知夜往外邊望了一眼。

    今晚的夜里沒有什么星星，月亮也被淡薄的云層遮掩著，隱隱約約地露出小半個(gè)輪廓。

    郁知夜的目光在窗外景致停頓了一瞬，隨即吹熄了桌面上的油燈，上床抱著被子閉上了眼睛。

    夜風(fēng)寂寂，旅人走過的聲音三三兩兩飄入窗欞。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后，郁知夜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

    他掀開被子，無聲地打了兩個(gè)哈欠。

    郁知夜下床時(shí)帶著極其不情愿清醒的神態(tài)，落地穿衣的動作卻利索。

    窗外月光依舊朦朧，路上寬敞的街道里已沒有了行人，連路過的野貓野狗都沒有，只剩下暗淡顏色的花草在夜風(fēng)中顫動著枝葉。

    他穿上了一套不常穿的黑色夜行衣，這套衣服在平時(shí)幾乎派不上一絲用場——但許多東西就是這樣，它的存在就是以備那些在生活中以極小概率發(fā)生的事情。

    某次和裴今新出門散步時(shí)從小攤販?zhǔn)种匈I來的一塊暗紋黑布被郁知夜在走近窗邊的步行中隨手拿起來充當(dāng)了面罩。

    郁知夜往自己臉上系布巾的動作同樣干凈利落，他已經(jīng)有好長一段時(shí)間不再需要頻繁地使用這套動作，但事實(shí)證明，那些曾經(jīng)諳熟的技巧是會烙印在人的身體記憶里的。

    輕輕一躍，郁知夜便融進(jìn)了夜色中。

    子時(shí)剛過。

    此刻有的人窩在溫暖床鋪，早已沉入夢鄉(xiāng)。

    而對一些人來說，這個(gè)時(shí)間才是夜生活初起。

    青樓里歌舞升平，樓里燈亮如白晝，一路衣衫半裹的歌妓撥著靡靡之音，二樓隔音良好的房間里彌漫著高聲低聲的歡笑與哭喊。

    郁知夜瞟了樓中情形一眼，聽?wèi)T了裴今新樂音的耳朵實(shí)在聽不進(jìn)去樓中噪音，十分不屑地迅速略過了這一眼。

    他從窗里投入石子將房間燈熄滅時(shí)，何立成還在和他付了銀子的姑娘共赴春宵。

    話說回來，何立成得了白桃鎮(zhèn)樂師比拼大賽第一名，卻像是花錢砸了個(gè)空餉。

    比賽那日最后鬧得也不好看，說是他奪了魁，實(shí)際上請他去演出的人不增反減。

    何立成家里有錢，是不在乎什么演出機(jī)會，可面子上過不去啊。

    所以一連好幾日，他都流連花叢賭坊之地，天天縱欲找樂子。

    何立成金玉其外的外表里實(shí)則滿是敗絮，平日里端著優(yōu)良富家子弟的架子，裝成善于吹塤的文人雅士，吹完塤就到青樓找看得順眼的姑娘給他吹簫了。

    青樓房里燈啊布啊琴啊各種小玩意兒不少，何立成和漂亮jiejie在房里你儂我儂時(shí)喜歡邊追著邊把房里的燈滅了，追著追著兩人就果著在床上玩游戲了。

    原先孤零零剩一盞被遺漏的油燈燭火搖曳，照著床上凌亂人影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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