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錢都花在了他們身上？”郁知夜的眼神淡淡掃過屋里的環(huán)境。

    這屋子估計(jì)被廢棄許久了，后院的房間有被燒過的痕跡，前院里的野草長得老高。

    大堂空空蕩蕩，門窗上打了好幾個木條補(bǔ)丁，堂里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恰逢晴天，屋頂上的幾個洞就尤其招人注意，當(dāng)云朵在大風(fēng)中移動時，落在地上的光點(diǎn)便時有時無。

    堂內(nèi)的那群小孩兒年紀(jì)或大或小，小的大約七八歲，大的竟有十七八歲。

    最年長的那個像是里面的大哥，見了他們來之后靦腆地打著招呼，也不靠太近，含羞而安靜地站在一旁。

    裴尋點(diǎn)點(diǎn)頭，滿懷憐愛地看著這群孩子：“也沒多少銀子?！?/br>
    他們?nèi)嗽谶@逗留了一會兒，聽小孩子們說說最近的生活，接著裴尋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銀錢給了他們。

    不是很多，裴尋給完之后也不能大幅度地改善他們的生活，只是至少聊勝于無。

    裴今新看著這一群小孩兒，同情之余忽然覺著心情有些微妙，夾雜著對裴尋多年失散的隱形隔膜，有種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父親的感覺。

    裴今新想問：那我呢？

    “他們總讓我想起你?！迸釋ぬа埏w快地看了裴今新一眼，又愧疚似的垂眼。

    裴今新霎時就無話好說了。

    到夜間，他們才終于把話說開。

    紙罩內(nèi)的燭火依舊被風(fēng)吹得有些搖曳，郁知夜沒有被屏蔽在這場父子談話之外，他盤腿坐在窗臺邊的長榻上吃著柿子干。

    裴今新和裴尋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桌邊對坐。

    “當(dāng)年的事情究竟……？”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最后總循環(huán)起那歌詞：“最后才把話說開，哭著求我留下來……”

    童年的記憶啊

    第30章

    寒冬臘月，家鄉(xiāng)里的冬天并不常常下雪。

    湖水則凍上了有好幾天了，湊近了往下看還能看到冰下游動的魚。

    九歲的小裴今新好動，愛玩，拿著父親給他新做的陀螺就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那天風(fēng)挺大的，吹得街上的樹成了個不對稱的搖晃著的扇形，刮得樹葉嘩啦嘩啦地響。

    童稚的聲音更響：

    “快點(diǎn)，再快點(diǎn)！”

    “抽它！別讓它停下來！”

    小裴今新和一兩個小伙伴湊在一起拿著繩子抽陀螺，越走越遠(yuǎn)，臉上手上都凍得有些紅，心里卻興奮。

    他玩陀螺的技術(shù)是極好的，要是他樂意，能抽得陀螺一直不停下。

    其中兩個陀螺越靠越近，裴今新的那個還在不停地轉(zhuǎn)動，小伙伴那個卻快要停下了。

    情急之下，小伙伴猛地一揮鞭，想把自己的陀螺抽活，卻錯把小裴今新的新陀螺抽飛。

    漂亮的深色木陀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掠過眾人驚愕的神情，竟落到了凍住了的湖面上，滑開一段距離。

    “對不起，對不起，”小伙伴的臉也是通紅，“我不是故意的，我再賠你一個?！?/br>
    “沒事兒，”小裴今新知道小伙伴不是故意的，并不怪罪他，“我去撿回來就好了?！?/br>
    裴今新小跑著跑到河邊去。

    陀螺離岸有兩丈多，搭上兩個小裴今新都不夠長。

    不小心做了錯事的小伙伴也跟著他跑過去了，胖乎乎的小臉上甚至出了點(diǎn)汗。

    裴今新拿著竹棍、樹枝什么的都試了試，都夠不著。

    他瞅了瞅冰凍了的湖面，又敲了敲，看起來好像凍得挺結(jié)實(shí)的，于是抬腳試著往冰面上踏。

    “還是我給你買個新陀螺吧，”小伙伴最后還想勸一波，紅潤的臉上滿是認(rèn)真，“我娘說了，不許到冰面上玩的?！?/br>
    “我會注意安全的?！迸峤裥掠媚_試了沒事，收回腳開始趴著慢慢地在冰面上挪過去。

    他也知道這樣做不安全，但那個陀螺是裴尋給他新做的，盡管他可以再買，裴尋可以再做，但都不會是這個陀螺了，他珍惜的，他想要回來。

    小裴今新在冰上小心翼翼地移動有近兩丈了。

    他伸著手，心里懸著，就差一點(diǎn)兒就能夠著他的陀螺了。

    小伙伴還在岸邊喊著他回來。

    “咔?！迸峤裥屡恐哪瞧鋈粋鱽砑?xì)微的斷裂聲，使他心跳登時拔高。

    裴今新一下不敢再動。

    “咔嚓……啊！啊！”冰面裂開了一個大洞，小裴今新掉進(jìn)了水里。

    站在一旁焦急的小伙伴也是嚇得驚聲叫起來，小胖伙伴把裴今新落水的消息告訴別的小伙伴，小伙伴拿著消息去找大人，一個聲音傳著另一個聲音，裴今新的聲音被淹沒在水里。

    “咕嚕，咕嚕?！?/br>
    冬天的水好冷，灌入口鼻，刺著眼睛，裴今新上下?lián)潋v，難得捉到周邊的冰面，卻也再碎，裴尋給他做的陀螺也隨著斷裂的冰塊一起沉沒。

    后來裴尋趕過來跟著其他人把他救上來時，裴今新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裴尋慌得手都有點(diǎn)抖，仍兀自強(qiáng)行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解開他衣帶，搓他手腳，又按他腹。

    好一會兒，裴今新吐出幾大口水，半睜開眼掙扎著虛弱地看見裴尋：“……爹，咳咳……”

    裴尋趕緊把他帶回家，替他換下濕衣服，拿厚棉被捂著他。

    結(jié)果裴今新當(dāng)晚還是燒起來了，高燒不退，意識也一直模模糊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