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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鹿垂下頭,一時不敢與沈濯對視。其實他說完就后悔了,畢竟沈濯是為了他才決定去妖界的。 “我只是……”余鹿囁嚅著,最終咽下解釋,抬頭說:“對不起?!?/br> 沈濯倏地一笑,抬手摸他的頭,眼里含著光,“你只是關(guān)心我,我知道?!?/br> “那我們不去妖界了,好不好?”余鹿說著,語氣帶了點祈求。他真的不能接受沈濯為自己冒險。 沈濯搖了搖頭。 “為什么?。俊庇嗦共唤?,不明白為何只過去了短短幾日,沈濯便執(zhí)意要去北地。 沈濯嘆了口氣,坦白:“我看了你的記憶?!?/br> 自從收到妖修的回信,余鹿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他數(shù)次問怎么了,余鹿卻只是搖頭,說沒什么。后來,余鹿將雞兄一家全都吃了,包括養(yǎng)了半年用于生蛋的老母雞。 沈濯隱約有種事態(tài)失控的感覺,于是趁余鹿睡覺的時候,看了他的記憶。 余鹿聞言,緩緩睜大了眼睛。 “抱歉,我本不該看?!?/br> “不,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庇嗦沟溃骸拔抑皇怯行@訝。這不是我的特殊技能嗎,你也有?” 沈濯搖了搖頭,“我沒有。但我是你的劍主,我能……主掌你的一切,這包括查探、篡改、剔除你的記憶?!彼従徴f著,揭開了劍主對劍靈的絕對掌控,“我本不該這樣對你,因為在我心里,你不僅僅是我的劍靈。” 余鹿聽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原來,劍主與劍靈的關(guān)系是如此的不平等??勺运蔀閯`以來,沈濯從未讓他這個在現(xiàn)代呆了十八年的靈魂,感到不適。 見沈濯眉間,仍有散不開的歉疚。余鹿伸手,學著沈濯的動作,將他眉心的折痕撫平。 “沒關(guān)系,就像我們那個世界,情侶之間互翻手機,我看了你的,你便也可以看我的?!庇嗦剐α诵?,忽覺心里的石頭松了些許。 “其實看了也好。”余鹿回想自己在現(xiàn)代的十八年人生,發(fā)現(xiàn)除了孤獨,什么也沒有。 沈濯看著余鹿的眼睛。余鹿笑著說:“這樣你就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身邊的人了。” “我很遺憾曾缺席你過往十八年的人生。”沈濯說著,握住余鹿的手,將人拉到自己懷里,緊緊抱住。 余鹿在現(xiàn)代生活的那十八年,并不快樂。因為,不管是在家里,還是在任一社交場合,他都是被忽略的一個。 他若不和人說話,別人絕不會主動找他。他若離開一個地方,那個地方的人事將迅速遺忘他。 沒有人會和他交心,沒有人會永遠銘記一個叫余鹿的人。哪怕是他的父母和親人。 他與那個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他只是那個世界的過客。 余鹿靠在沈濯懷里,感受著沈濯的心跳與體溫,忽然覺得,這里才是他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蕭雪庭會主動諷刺他,桃靈愿意和他做朋友,而沈濯,是他的愛人。 和余鹿坦白后,沈濯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我不認為,這個世界是小說所化,也不覺得你是一只魔。但我想不明白,為什么與我一體的你會在我的雷劫結(jié)束后,引來新的雷劫。所以,我想去妖界看看,看看那隱藏于這個世界的關(guān)于你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可你是不生不滅的靈,我若不飛升,你便要認別人為主了。但就如今的情況看,我若飛升,你勢必會被天道針對?!?/br> “余鹿,我必須去尋找解決的辦法。不知真相,我將寸步難行。” 橫亙于兩人間的矛盾,被沈濯的一番話,徹底剖析出來。 余鹿搭在沈濯腰側(cè)的手,緩緩收緊了。 他輕輕推開沈濯,與他對視,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沈濯說的,根本是一個悖論。他先是否定了小說的真實性??捎洃浰槠o他看的畫面,就是依據(jù)小說填補完整的。若是小說是假,那沈濯后面基于此提出的矛盾,也不成立。 因為,在他的認知里,真實世界的未來是不容窺視的。 “沈濯?!庇嗦箚枺骸叭暨@個世界,不是按小說邏輯構(gòu)建,那誰能預測你我的未來呢?” 若無人能預知未來,沈濯的擔心就是無意義的。為無意義的事情去北地冒險,是愚蠢的。 但沈濯不該是一個為愛上頭的蠢人。 余鹿看著沈濯,希望他能想明白這一點。他實在害怕,沈濯為了這些事情去北地。 沈濯靜了,許久沒有說話。 余鹿想,我應該說服他了。 誰料,沈濯說:“余鹿,這個世界除了人、妖、魔之外,還有神?!?/br> 居于九天,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神。 神能預知未來。 余鹿看著沈濯,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在這一刻斷裂。當一個做什么都懶得解釋的人,開始和人分析邏輯,爭論對錯,那就說明,他離崩潰不遠了。 他自以為正確的邏輯,是他最后的屏障。 若贏了倒好說,若是輸了…… 一陣颯颯秋風吹過,折落一朵碧桃花。嬌嫩素麗的花朵落在余鹿肩上,瞬間被外溢的魔氣纏覆,撕扯,直至化為飛灰。 余鹿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保持穩(wěn)定與平靜??伤霾坏?,有種近乎瘋狂的念頭,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 他想將自己的劍主綁起來,讓他永遠也無法為了那些“莫須有”的事情冒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