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帝國的帝王，一面是林楠。

    顧衍看到了林楠截然不同的一面。

    “看清了嗎？”眼眸猩紅的男人高坐在奢華廣闊的神殿王座，身著奢華的帝王裝束，身姿高大筆挺，半長的發(fā)絲精致的收攏于腦后，愜意的撐著下頜。

    單看身形與眸色，倒是能看出顧衍是他的兒子。

    “神沒有情感，他們只會平等的對待所有人?！?/br>
    英俊的帝王隨手撫摸著手旁精美的浮雕，當他認真的看著什么，深邃的眉眼便會流露出神沉的愛意，出色的外表一直是他無往不利的武器。

    但薄而殷紅的唇說出的話語，卻極很是傷人，“而你，也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個。”

    “你是說，自己是神嗎？”雖然林楠逃避了是否愛他的這個問題，顧衍卻毫不動搖，他的聲音沉穩(wěn)且平靜，完全不吃誅心那套。

    而且顧衍看著與母親幾乎一模一樣的系統(tǒng)形象，簡直要被這個所謂的父親惡心笑了，“所以你的愛，就是博愛的分給所有人嗎？”

    帝王并不惱怒，嘴角甚至微微勾起，“我從沒夸過你，但你的確很聰明?！?/br>
    “一直以來，你都是我最看好的孩子，應(yīng)該回到我們身邊?！?/br>
    顧衍懶得再答，反手拔出銳利的長刀，一晃而過的寒芒刺目又銳利。

    帝王正眼看了過來，又很快移開目光，瞥向一旁身影模糊的女人，“你無法從內(nèi)里突破，除非破壞主程序。”

    “但是作為父親，我可以告訴你，為了一個不在乎你的神，不要無謂堅持。”

    “……哦，時間太久險些忘了，那個可憐的小家伙，沒有盡頭的苦難早就磨平了他的意志，如今都不配再被稱為神了?！?/br>
    男人語氣低緩嘲弄，隨著眉眼間怪誕的笑意，讓人從靈魂深處升起一股寒意。

    “你要做什么！”顧衍心底不妙的預(yù)感再次騰升，被他攻擊過得主控臺已經(jīng)癱瘓，一旁女人虛幻的身形卻沒被破壞一絲一毫。

    威嚴的帝王垂眸不語，端著運籌帷幄的模樣，“承諾依舊作數(shù)，只要你愿意低頭，還會是我唯一的繼承人?！?/br>
    “或者也可以試試，親手殺掉，‘mama’？”

    這次帝王不等回答，便單方面切斷了與顧衍的通訊面板。

    這種眼熟的自說自話的舉動，讓顧衍幾乎是暴怒的捶打控制臺的屏幕，可無論如何，他必須在這個時候趕到林楠身邊。

    下一瞬，幽藍如夜空繁星的“鏡面”在神殿中央撕裂空間，憑空出現(xiàn)，不斷拉長，擴張，變成一道湛藍的圓拱門。

    身披潔白衣袍的青年突兀的從中踏出，紛飛星光繚繞身側(cè)。

    登上帝位已百年的男人并無驚慌，甚至毫無防備的面向林楠，猩紅眼眸含著笑意，“又見面了?！?/br>
    “你還有什么遺言？”林楠的聲音與神情都十分冷淡，威勢駭人，此刻的他才像一個俯視眾生的神明，冷酷沒有溫情，且平靜。

    但就是能讓人聯(lián)想到無邊幽暗的海域之上，那看似平和的被風吹拂而出的微波。

    帝王淡定極了，微微后倚著王座，絲毫不顯驚慌：“你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林楠睨了他一眼，抬手，肌膚都浮動著金紋字符，鐵畫銀鉤的筆鋒伴隨著淡淡金霧，凝為銳利刺目的箭羽。

    繁重華麗的帝王服飾不適于打斗，男人也不躲閃，因為神殿便嗡鳴震顫著逸散出金色的光點，在他身前撐起堅固的屏障。

    兩方相撞，震開rou眼可見的余波，如海浪般翻涌溢散。

    林楠斂目看向掌心，剛察覺到擊退他的力量竟有些熟悉，就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不斷閃回久遠的畫面，有人抱著還是幼兒模樣的他，輕柔的嗓音讀著詩歌，又像在訴說著什么。

    晃動著身體站穩(wěn)，林楠驀然回想起家園中那一百零七座神像，想起自己被這人背叛，困于無邊黑暗的絕望，青年漆黑的眼瞳被烈火般濃郁的金色所取代，令他驚駭?shù)牟孪肽霈F(xiàn)。

    他整個人從指尖開始顫抖，又猛然握拳，嗓音森寒陰冷，“作為背叛者，我會將你獻祭于天地，永遠剝奪輪回的權(quán)利。”

    他赤足立于浮空，以燦爛輝煌的神力凝聚出威勢酷烈的刀刃，握于掌心，揮劈而下，便有刺目的金光以雷霆之勢劈砍，神殿搖晃著，裂紋讓精美的浮雕變得無比猙獰。

    面對全盛，且失去軟弱悲憫之情的神明，帝王自知力量上的落敗是必然的，但是……

    屏障再次將全力一擊的刀刃擊退折返，林楠的左臂被余波劃破，濃郁的金色液體緩緩流出。

    男人不慌不忙，甚至雙腿交疊，語氣溫和，好像長輩般親切——如果他沒有始終都傲慢的高居王座。

    疼痛刺激著思緒，林楠眼眸瞇起，察覺出一絲異樣，“剝奪我族之力化為己用，萬死不足?！?/br>
    神殿在他的攻擊下已殘破不堪，可男人依舊維持著帝王儀態(tài)，甚至愛惜的撫摸著面前消散的金紋屏障，神情的目光在廢墟中尤為詭異，“弒神而已。”

    林楠皺眉，“拙劣的謊言?！?/br>
    帝王眉目蕩漾著溫和的笑意，口中卻說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我當然沒有能力斬殺神明，但我可以幫一個小忙?！?/br>
    “難道你沒想過死亡嗎？”低沉慵懶的男聲如同惡魔蠱惑的低語。

    “不斷的在小世界中體會千般苦楚，總是被當做牲畜鞭撻驅(qū)使，被當做異類折磨排斥，被殘酷的世道壓迫絕望到死亡，……永生永世的體會著沒有盡頭的折磨，就沒覺得不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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