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益忙說：“爺爺，時間不早了，青云和渺渺該練二胡和嗩吶了。”

    秦老漢帶著倆孫子回屋。

    顧無益想到他爸臨走時提到面條，“奶奶，你家還有面嗎？”

    “餓了？”周氏指著條幾，“柜子里還有兩包掛面。你爸置辦年貨的時候買的。說留著我們做蔥油面。我給你下？”

    顧無益搖頭：“不用。沒手搟面了吧？我給你搟點？反正天冷，早晚結冰，能放十天半月?！?/br>
    周氏愣住，看到少年認真的模樣，心底涌入一股暖流，感動的想哭。

    然而周氏的情緒太內斂，顧無益沒看出來，反而因為她直勾勾盯著他心慌，“奶，咋了？”

    周氏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壓下很想出來的眼淚，“別費那個事了，我和你爺一天也吃不了多少?！?/br>
    “可你說過喜歡吃手搟面啊?！鳖櫉o益擰眉，難道他記錯了。

    他當然沒記錯。

    可他孝順周氏也心疼他。

    周氏：“等你爸買的面條吃完了再搟。”

    顧小二不禁說：“那時候天就熱了?！?/br>
    傅凌云前世因為工作關系沒少揣摩人心，他又比顧小二心細，又作為旁觀者，大概看出老人家為什么這么說，“奶奶，是不是怕累著我們？”

    周氏微微張口。

    顧無益恍然大悟：“沒事的，奶奶，我和面讓小二和凌云輪著搟，他倆也該練習做飯了?！迸吕先擞志芙^，“我爸說了，會做飯的男人好找對象。”

    臥室內傳出一聲嗤笑。

    周氏也不禁嗤笑一聲，“他這么會說，自己怎么不學？”

    顧小二：“那是因為他工資高，請人下館子請得起。”

    這點秦峰他老媽還真沒法反駁。

    她雖然不知道秦峰每年有多少獎金，憑經(jīng)常能在北車廠附近看到外國人便可見一斑。

    “那你們別和太多。夠我和你爺爺吃兩頓的就行了。周末那天我們可能得在城里吃?！敝苁险f著，忽然想到自打去年夏天二孫子考上高中，他們就再沒去過濱海大飯店。

    周末早上，周氏到家屬院就讓秦峰把幾個孩子也帶上，中午去飯店吃。

    秦峰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媽一番，她是還沒睡醒嗎？

    去年正月初十左右，他想到顧無益未來幾個月都得在學校吃，顧小二上初三了，早晚也得在學校吃，就想帶他們搓一頓，結果他差點被他媽搓一頓。

    去年春節(jié)置辦的年貨可沒今年多。

    今年到現(xiàn)在冰箱里還凍著兩條大黃魚。

    周氏瞪眼：“我想吃，咋了？”

    “您是我媽，我能把您怎么著啊。您要吃，我就多帶點錢。這幾年物價飛漲，就算人家給咱們打折，估計也得比去年貴。尤其大冬天，還剛過完年。”

    周氏猶豫了，反季節(jié)蔬菜可貴了。

    秦峰見狀立即說：“那就回家吃？”

    周氏看到五個孫子rou眼可見的失望，鏗鏘有力道：“吃！”

    秦峰故意這么刺激他媽，聞言立即上樓拿錢。

    周氏見兒子這樣，瞬間確定她又中計了，“這個倒霉催的，天天算計他老娘?！?/br>
    顧無益勸說：“換成別人爸也懶得算計?！?/br>
    “我還得謝謝他？”

    顧無益不敢接茬，轉向渺渺，見他扯著帽子玩兒，立即過去給他戴上。

    渺渺皺眉。

    顧無益嚇唬他：“你一個人在家？”

    少年瞪他一眼，不忿道：“你還是快考走吧。”

    “等我真走了，你會想念我的?！鳖櫉o益說著話又給他圍圍巾。

    脖子底下塞著東西，渺渺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圍？”

    “那你戴圍脖？”

    少年瞪大眼睛，“我都多大了還戴圍脖？”

    “那就老老實實圍上?！鳖櫉o益給他系上。

    秦峰下來看到這一幕，“無益，你們的圍巾帽子也戴好。等到醫(yī)院你們就在大廳等我們。”

    老兩口不明白，不約而同地看他。

    秦峰：“醫(yī)院病毒多，出來進去第二天就能感冒。你們到醫(yī)院也別覺得里面不冷就把圍巾拿掉?！?/br>
    老兩口覺得兒子夸張了。

    然而真到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里面熱鬧的人早上的菜市場一樣，頓時嚇得挨著秦峰走。

    所有檢查做完，秦峰陪他們在走廊上坐下歇一會兒，周氏聽到悲痛欲絕的哭聲，嚇得瘆得慌，“兒子，這是咋了？”

    秦峰：“十有八九是沒搶救過來。還有可能是年輕人或者小孩。”

    秦老漢贊同：“老年人生病都有心理準備，不可能這么難受?！?/br>
    周氏待不下去，“咱快出去吧。我總覺得里面悶得慌，還陰風陣陣的。”

    秦峰扶著她到大廳，“我去買幾個包子，你們吃點墊墊。”

    周氏搖頭，“我們跟你一起去?！?/br>
    顧無益：“我去吧。”

    市醫(yī)院門口車多人多，今天又是周末，附近的居民也走出家門，秦峰不放心，就讓他們先去公交站牌。

    醫(yī)院周邊的飯菜除了貴，有的味道還不怎么樣。秦峰怕他媽吃吐了，就多走一段路買一包油條和包子。

    老人家不知真相，看到他捧著過來就忍不住念叨：“這么多誰吃得完？”

    秦峰：“那就邊走邊吃。順便去商場逛逛。”

    老兩口異口同聲：“又想買啥？”

    秦峰笑著問：“葵花籽行嗎？”

    “做事困了的時候嗑??？”周氏不待他開口，“那就買吧?？偙饶愠闊煆?。”

    顧無益搖頭：“奶奶，爸不抽煙，他喝咖啡。”

    “啥玩意？”

    秦峰忽然想到他年前來置辦年貨，好像看到百貨商店附近開了一家咖啡館，“想不想嘗嘗？”

    周氏好奇。

    秦老漢趕緊扯她一下，“肯定是洋玩意。咱們這么多人一人一杯指不定能趕上咱們一頓午飯?！?/br>
    周氏猛然轉向秦峰。

    秦峰搖頭：“我喝的都很一般。兩盒咖啡也沒有給姑父的一盒茶葉貴?！?/br>
    “這么便宜？”周氏不信。

    秦峰點頭：“真的。世界上最好的咖啡也沒有咱們國家最好的茶葉貴。要不是對茶免疫了，我就喝茶了。”

    老兩口看向顧無益。

    顧無益上輩子沒空享受，不知道二者的價錢。

    傅青云想到他前世認識的一些人非常喜歡咖啡，反而對茶嗤之以鼻，“爸聽誰說的？”

    秦峰聽他上輩子的父母說的。

    那老兩口比他會享受。

    秦峰：“聽我校友說的?！睘榱俗屗麄兿嘈?，“我有個校友家世比邵甜兒還好?！?/br>
    他媽頓時忍不住說：“你咋這么多厲害的校友？”

    秦峰點頭：“要是擱現(xiàn)在帝都大學招生多了，同系的師兄妹都認不清，我肯定不知道?；謴透呖碱^幾年人不多，大家又都喜歡去圖書館，一來二去就算不熟也叫得上名對的上臉，關于他們的事也多少知道點?！?/br>
    秦老漢好奇地問：“你喝過嗎？”

    秦峰搖頭：“趕緊吃吧，一會兒涼了?！?/br>
    老兩口也餓了，聞言肚子咕嚕一聲，頓時沒空打聽。

    秦峰看向幾個兒子，“要不要去咖啡廳坐坐？”

    顧無益：“肯定沒你沖的好喝?！?/br>
    秦峰高興的摟住他的肩膀，“還是我兒子有眼光?！?/br>
    周氏嘖一聲，沒眼看他這得意勁兒，轉向渺渺給他一根油條。

    他們坐第一班公交來的，此時快十點了，渺渺也餓了。

    周氏見他大口大口的吃估計凌云也該餓了，就把好吃的油條分給孫子們，她和老伴吃包子。

    肚子里有東西，周氏胸不悶頭不暈，忍不住往四周看。

    秦峰見狀就帶他們去商場。

    一圈下來，老兩口過足眼癮也累了，秦峰這才帶他們直奔濱海飯店。

    由于每隔一段時間來吃一頓，他們圍著圍巾也被大堂經(jīng)理一眼認出來，像看到財神爺一樣熱情的迎上去，“大爺，大媽，來了??？”

    周氏不懂這里面的門道，就覺得人家跟他親，笑呵呵說：“是呀?！?/br>
    經(jīng)理注意到她額頭上有薄汗，“你這是逛街去了？”

    周氏點頭：“難得來一次，可不得看看嘛。”

    “那是在這邊歇會兒，還是去包間？”

    周氏看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