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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要守孝這個理由,若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出了什么意外,皇上悲痛欲絕,不愿意去后宮也說得過去。 但司行簡并不想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聽了他的話,司行箏就問:“辰王莫不是為了逼朕要皇后的命,才刻意加了那一條醫(yī)囑?” 聲音含笑,似乎并未因覺得被算計或脅迫而感到絲毫的不悅。 司行簡反問道:“我就為了加那一條醫(yī)囑,給你這張方子?” 司行箏沉默一瞬,也想明白:如果辰王要提出半年不能行房事的醫(yī)囑,那就要提供這張能讓張醫(yī)令看過仍覺得可靠的方子,按照辰王的本事,該有更便捷的法子才是。 身居高位,勾心斗角久了,人就不自覺地就往陰謀的方向思考。 司行簡又道:“你若覺得這條醫(yī)囑可有可無,那不妨親身一試?!?/br>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可落在司行箏耳中,卻覺得充滿嘲諷與激將,像是在說:“就知道你忍不了半年,何必找借口?!?/br> 司行箏一點也想再繼續(xù)談?wù)撨@個話題,語氣無奈地說:“朕不過隨意一問,沒有不信辰王的意思。只是辰王所說的,著實讓朕意外。她只是為難了安安而已,辰王至于要了她的命嗎?” 司行簡嗤笑一聲,道:“難道你就不想要他的命嗎?就任由她掌管著鳳印,大皇子占著嫡長子的名?” “還是說……”司行簡頓了一下,“你擔心這張方子會沒有成效?所以需要大皇子向世人證明,你并非不能生育?!?/br> “放肆!你這是仗著獻方有功,越發(fā)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當朕不會治你的不敬之罪嗎?” 果然被他說中了,這就是惱羞成怒吧?司行簡心想,沒有再把實話說出來激怒這個一直被人捧著的一國之君。 他誠心勸道:“我對這個方子有信心,而且即便沒有效果,你也不會容忍大皇子繼位吧?所以,何必養(yǎng)虎為患呢?沒了大皇子,還有大公主,也可以有二皇子,三皇子……” “給朕滾出去!” 這時,司安珵光著腳跑出來,撲到司行箏懷里,用剛睡醒而顯得格外軟綿的嗓音說:“皇伯伯不要生爹爹的氣!” “皇伯伯把你吵醒了?”司行箏把睡眼朦朧的小團子抱起來。 司安珵搖搖頭,沒有說話,一雙帶著困意的眼睛裝滿擔憂。 司行箏心酸地說:“皇伯伯只是聲音稍高了些,不會處罰辰王的?!?/br> 有孩子護著了不起???他什么時候能有個這么貼心的崽呢? 司行簡去內(nèi)間把崽崽的衣服鞋子拿出來,給崽崽穿好。 “既然睡醒了,洗漱一番就回府吧?!?/br> 該說的話他已經(jīng)說完了,即便司行箏言語上沒有透漏出來要對皇后動手的意思,但他相信,早晚有那么一天的。 而且這一天不會太久。 只要司行箏查清皇后暗地里對安安使的小手段,只要皇后有一絲弒君篡位的念頭,那本就起了殺心的司行箏必然不會再忍。 等他們父子二人出了殿,司行箏沉思片刻,忽然問鄭喜:“你說,是不是朕對辰王太過縱容了?” 不然,辰王怎么敢屢次出言不敬,還絲毫不悔改?關(guān)鍵是他被氣了之后,竟然什么都沒做。 鄭喜心說:您才發(fā)現(xiàn)吶? 可他作為皇上身邊伺候的老人,深知皇上這么問并非是要治辰王的罪,說不定他若說了辰王的不是反而會惹皇上生氣,于是鄭喜就撿好話說:“或許辰王不單單是把陛下您當君主敬重,更把您當成兄長來親近。” “是嗎?”司行箏意味不明地反問。 鄭喜:順毛順對了! “那是自然,陛下沒發(fā)現(xiàn),辰王與陛下說話,從來不用敬語嗎?” 司行箏哼道:“何止不用敬語,連謙詞也不用?!?/br> 整天“你”呀,“我”呀的,把朕都帶偏了! “真是沒規(guī)矩!” 鄭喜:您除了說“放肆”和“沒規(guī)矩”,還能做什么? “一家人之間,若講規(guī)矩,便生分了。” “可近來辰王從未稱朕皇兄,以前還會偶爾叫兩次的?!?/br> ——都是在企圖他念及兄弟之情的時候。 鄭喜:“……” 老奴就是說點好聽話哄哄您,辰王待您如何,您心里沒點譜嗎?辰王和小世子那才叫一家人呢。 礙于皇上的權(quán)勢,以及對皇上沒有自己子嗣還替別人養(yǎng)孩子的同情,鄭喜沒把這樣扎心的大實話說出口,反而又說了不少好聽話。 司行箏其實并沒有特別生氣,他剛才發(fā)怒也只是為了讓辰王意識到他不太高興。不然辰王也有些太得寸進尺了,根本絲毫不顧他這個皇上的面子。 就算辰王真的惹他生氣,他也不會真的懲罰辰王。不管是嶺南的事、茶稅的主意,還是這張方子,都是辰王的免死金牌。 辰王有如此貢獻,又是他的弟弟,他容忍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只要辰王不謀逆,他就會讓辰王余生安享榮華。 現(xiàn)在司行箏靜下心來,再加上有鄭喜的安撫,他的余怒也消了,還感嘆道:“若是辰王以前坦誠,朕也不至于……” 他話說到一半就止住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若是以前辰王如此做派,他怕是更會覺得辰王有恃無恐心懷不軌了。 “辰王與先前判若兩人啊。”司行箏語氣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