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蹲下身，看著白翰說：“你很聰明，我從第一次見你我就能看出，所以我第一次見你也就告訴你了，告訴你不要玩恩負義，告訴你在這艘船上只有彼此扶持才能活下去。但既然已經(jīng)你知道我們是同伴了，為什么又要背叛我呢？”

    白翰吃力地抬起頭，很真誠地和船長商量著：“這件事確實是我的不對，那你懲罰我吧，讓我去把我放走的那三只人魚抓回來你看怎么樣？人質(zhì)那兩位也都是現(xiàn)成的，我覺得挺好。”

    正在奮力抵抗想要過來救白翰的歐嚴：“？”

    船長卻搖了下頭：“你這么聰明，那你知不知道，我至始至終想抓的從來都不是那三只人魚，甚至也不是沈??？”

    第86章

    聽到船長這番話, 白翰卻沒有太意外，只是抿起了嘴唇，低頭思索著, 不再看船長。

    那種莫名其妙的不好預(yù)感，所有的一切一切，終于在船長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得到了印證。

    船長撫摸著手里的人魚雕像，眼神晦暗，繼續(xù)說著：“你能自己搞清楚很多事情, 本事不錯。但這里有太多你不知道的東西, 你憑什么這么自大？”

    “我并不自大?！卑缀蔡痤^, 看著船長手上的那個人魚雕像, 依然選擇的是和船長針鋒相對：“而且你并沒有反駁我之前說過的，我之前說你害死了他，這證明我至猜對得不少?！?/br>
    船長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瞳孔幾乎驟然縮成一個點，但他很快恢復(fù)了平靜：“你猜的很對，這是事實, 我沒有什么不敢承認的。但是白翰, 你沒必要挖掘我的傷疤，我們屬于一個陣營，你并不該對我有這么大的敵意。”

    “這不扯嗎？是我們要對你有這么大的敵意嗎？”被幾十個守門人終于按下的歐嚴揚起腦袋, 沖著船長他們那邊喊：“我聽你們聊了好半天了，恕我插一句嘴。要不是你弄這么奇怪的一出, 又是讓我們以為自己是人了，又是威脅我們把我們?nèi)雍＠锪?，誰一天天的有針對你的這個閑心？”

    陸陽赫：“我覺得他說的對！”

    但船長卻沒有理會他們，擺了下手, 示意其他守門人把歐嚴和陸陽赫拉下去。

    “我不會殺你們，但你們也不要妨礙我?！?/br>
    他現(xiàn)在只有和白翰談話，看他反應(yīng)的興趣。

    歐嚴哪兒能愿意留白翰一個人在這兒，繼續(xù)全力撲騰，像一條剛被撈上船的身手矯健的魚，幾十個守門人才能勉力把他按住。陸陽赫跟著學(xué)了下，沒成功，被守門人按得死死的。

    船長半蹲起身子，直直地看向白翰的眼底，繼續(xù)問他：“白翰，你的自大讓我很感興趣，而且事到如今和你攤牌也沒關(guān)系了。你敢接著猜猜，陸地上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類嗎？”

    白翰仔細打量著船長臉上神情的變化，揣摩著其中蘊含更深的韻味，然后愣了下，很艱難地動了動嘴唇說：“沒有了。”

    船長點頭：“對，你猜的很對，一個也沒有了，你們身上穿的人皮來自于最后一批人類。人魚被我囚禁起來取血，人類被我殺了取皮。大陸上全都是鬼鮫，海里也幾乎全都是我們的地盤，我們已經(jīng)取代了人類，白翰，這點你也猜到了嗎？你現(xiàn)在還覺得你自己不自大嗎？”

    不單是離得最近的白翰，連一邊掙扎一邊罵人的歐嚴和陸陽赫聽到這話都愣了好久。

    他們之前以為船長在第1層，只是想帶著鬼鮫去往陸地，沒想過人家其實已經(jīng)在第999 層了。

    歐嚴被按在地上，驚訝地看著船長，真情實感地說了句：“那你還挺厲害。”

    作為第一只上岸的鬼鮫，他能帶領(lǐng)自己的同伴把陸地都給占領(lǐng)了，確實還是需要一些真本事。

    陸陽赫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白翰苦笑了下，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

    自上船來，他就有一種非常糟糕的預(yù)感，這種預(yù)感讓他避免和鬼鮫發(fā)生沖突，避免和船長動手，讓他盡量低調(diào)不惹麻煩。原因居然是這樣的……一旦對立，他們就會有這樣龐大數(shù)量的對手，來自陸地的、來自海洋的、根本無法戰(zhàn)勝的。

    可是……

    白翰抬起頭，冷汗幾乎要滴進眼睛里，異常吃力地動了下嘴唇：“我不明白，按理說你已經(jīng)得償所愿，你究竟還想要得到什么？”

    他其實已經(jīng)可以猜到，船長之所以能成為第一只克服詛咒的鬼鮫，是和被他殺了的那條人魚有關(guān)。

    這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后悔和愧疚是兩種不同的東西，船長會愧疚，所以憑自己的印象雕了那條人魚的雕像留在自己身邊這么多年，所以才第一次見到沈汀的時候臉上會出現(xiàn)那種懷念的神色。

    但是他從來都不會后悔，因此他才會對人魚趕盡殺絕，才會在短暫的回憶后毫不猶豫地抓起沈汀，才會做出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事。

    只是他差不多什么都有了。

    不被詛咒支配的自由之身，足以讓他混入陸地的學(xué)識和智慧，整片海域可以讓他驅(qū)使的鬼鮫，鬼鮫已經(jīng)被他帶上了陸地，人魚幾乎被他悉數(shù)囚禁虐殺。

    周圍十分吵鬧，其余守門人已經(jīng)拖著歐嚴和陸陽赫遠去了，歐嚴罵罵咧咧的聲音也再聽不見一點點。

    船長卻一句話也不說，安安靜靜地等著白翰思考。

    白翰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抬頭看著船長：“其實你根本就是想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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