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北一想到此事就開始焦慮，一焦慮就呼嚕狗頭，搞得喳喳小公主一把一把掉狗毛，張飛掉成了張禿。

    “我覺得，坦白從寬?！背棠蠈廴畯某趟弊鲪旱氖值紫陆饩瘸鰜?，旁若無事地給程水北出招。

    坦白從寬，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程水北打定主意先發(fā)制人，結(jié)果他還沒發(fā)，章教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北，我考完試了，明天就回家，你有什么想要的嗎，我可以帶回去?！?/br>
    章慈安剛出考場就急不可耐地給程水北打電話，語氣里盡是期待：“你想吃蝴蝶酥嗎，我等下去買，還有你喜歡的拐角那家的青團(tuán)……”

    在章慈安的喋喋不休里，程水北兀自開口：“章慈安，我現(xiàn)在不在江朔，我在禹南?！?/br>
    他的話說完，換來的是電話那頭的良久沉默。

    沉默中是章慈安愈發(fā)緊張和急促的呼吸聲。

    “小北，你是為我，為我……”

    他努力了許久，還是沒能成功說出“為我而來”四個字，可程水北卻偏偏能聽懂。

    “我來看病，哥哥來這邊上學(xué)?！?/br>
    程水北反駁道。

    他做不到直言內(nèi)心，只能把一個又一個的托辭擺出來，以期回答章慈安越發(fā)沉重的希望。

    這樣的寥寥幾句話，聰明的章教授一定能琢磨出程水北瞞著是因為不想見他。

    章慈安沒有說出來，只以沉默回答。

    “你快回家吧，阿姨還在等你呢?！?/br>
    程水北不知道章慈安聽見他的這句話會是什么樣的神情，他們兩個如今在同一個城市里，咫尺不相見。

    “好，我知道了?！?/br>
    章慈安充滿磁性的聲音里盡是失落，卻仍在保證：“小北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不會出現(xiàn)?！?/br>
    他沒有怪程水北瞞著自己，也沒有馬上要地址趕過來見一面，他能給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尊重。

    程水北的呼吸聲淺淺的，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像一只終于得到安撫的小貓。

    “回家吧，給我一點時間。等你再回來，有的是時間見面?！?/br>
    作者有話要說：

    生活不易，喳喳嘆氣。

    第56章 第三年（5）

    吳元他們一走, 程水北就只剩哥哥和喳喳陪著了，那天的通話以后，章慈安還是照舊隔幾天給他發(fā)一條消息, 保持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

    【章大妞】：“去書店了，小猴問你好?！?/br>
    【章大妞】：“周行昃和洛彤國慶要訂婚了。”

    【章大妞】：“妞妞有一點想喳喳。”

    大狗有沒有想小狗程水北不知道，但章慈安大約是很想見他。

    程水北有時候會回復(fù), 有時候看兩眼就擱下，從不主動透露自己在禹南的一言一行, 他相信, 董思凝也不會多說的。

    在和章慈安相隔兩地的這段時間里，程水北每周一次接受董醫(yī)生的輔導(dǎo)和治療，焦慮情緒緩解了不少。董思凝還給他布置了一項作業(yè), 勾畫理想中的生活。

    程水北拿出文具店里五毛錢一張買的四開素描紙, 拿著家里的記號筆開始創(chuàng)作。

    首先畫個圓, 得是個艷陽天。大好晴天下面有棵樹，方便喳喳解決狗生大事, 一家三口連人帶狗都得畫上，程水北存了私心, 把程南畫得和自己一般高, 盼著哥哥能長個大高個兒。

    程水北隨心所欲地畫，因為董思凝說這幅畫不用給她看, 只需要程水北自己來思考這個過程, 于是剩下的部分，小程就開始放飛自我。

    在程南旁邊畫上個長頭發(fā)的女孩兒，不用太高, 到他下巴那里就可以, 兩人一手一個牽著孩子, 都是扎小辮兒的女孩——他喜歡女兒，自己這輩子沒希望了，就希望哥哥生倆。也不知道程南的孩子以后該叫自己大爺還是叔叔，程水北不在乎，覺得都行。

    在喳喳旁邊畫個大狗，要比喳喳大一點兒，能保護(hù)小公主。喳喳的孩子們應(yīng)該是有黑有白，程水北描了一圈顏色，發(fā)現(xiàn)自己越畫越像奶牛。但長成什么樣，都是喳喳的娃，程水北平常叫喳喳作meimei，那這些狗娃應(yīng)該是叫他舅舅。

    又是叔叔又是舅舅，程水北高興極了。

    程水北捧著畫樂，程南剛好進(jìn)屋，湊過來看了一眼，竟然看懂了他的大作：“我、張飛……程水北，怎么就你自己是一個人呢？”

    “我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

    程水北繼續(xù)拿起畫筆，邊說邊畫。

    “小猴兒得陪著我，嗯……小猴兒的老婆孩子得畫上去；周哥和彤姐肯定也離我們不遠(yuǎn)……”

    他畫著畫著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真的像程南說的那樣，他固執(zhí)地給每個人都配了對，獨獨把自己孤零零畫在角落里。

    “沒事，”察覺到程水北情緒有異常，說錯話的程南趕緊找補(bǔ)，“這一張畫上的人不都在你身邊嗎？”

    程南拿起記號筆，在代表自己和程水北的小人兒之間連了一條線：“你看，咱倆連一塊，我不會嫌棄你是笨蛋的?！?/br>
    笨蛋程水北看著彎彎曲曲的黑線，固執(zhí)地拿起筆，把畫上的每個人都和自己連在一起，然后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每條線都在有意無意地繞過一個地方，好像是他身邊本該為誰留著位置。

    承認(rèn)吧，程水北，你勾畫的未來里，有他。

    程水北癟癟嘴，提筆在空缺處畫了一只大狗，一只像妞妞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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