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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顧薄是個大乘期修為,在他眼皮子底下?;ㄕ腥菀妆豢创?。 起碼回到南林的當天是沒空的,因為他們到達時已經(jīng)是晚上,而且點兒背,遇上了個雷雨夜。 不夸張地說,謝蘭亭是被顧云起拿大氅裹著一路抱著沖到了屋子里。 他們沒回顧家,顧云起帶著他直奔自己在南林城內(nèi)的租屋——就是之前讓童兒住過幾天的屋子,顧云起還留著,沒退租。 進了屋子,顧云起立刻抬起手臂就要劃拉傷口,被謝蘭亭抖著手攔住了:“別……不是舊傷……血沒用。” 用靈力避開了雨水,因此兩人外衣都保持干燥,但是謝蘭亭冷汗涔涔,臉色白得跟冰水里泡過一遭似的,渾身都在顫。 顧云起心疼壞了。 他吩咐暗衛(wèi)去燒熱水,抬手給謝蘭亭擦汗:“那是怎么回事,要吃什么藥?” 謝蘭亭抿了抿唇,這回終于不拿舊傷當借口,輕聲道:“心病……” 正說著,外面一道雷劈下,謝蘭亭渾身又是劇烈一抖,他猛地拽緊了顧云起的衣裳,力道很大,驚懼之下修真人士的手勁不一般,差點沒把衣服直接撕破。 謝蘭亭把臉埋在他懷里:“你陪陪我就行……” 心病。 顧云起神色沉了沉。 他抱著謝蘭亭來到床榻坐下,將謝蘭亭的腿擱在床上,上半身摟在自己懷里,謝蘭亭抓著他的衣服,顧云起暫時也不想放開他,就這么抱著。 初七給屋子里點了安神的香,熱水燒好,茶也準備了,初二先端來一盆,擰了帕子遞給顧云起,他們退回暗處,沒過多打擾。 顧云起用溫?zé)岬呐磷咏o謝蘭亭擦拭額上冷汗,輕聲問:“是雷雨夜發(fā)生了什么嗎?” 這是第二次了,顧云起不至于半點猜不到。 心病還得心藥醫(yī),得了解謝蘭亭之前發(fā)生了什么,顧云起才能對癥下藥。 可惜謝蘭亭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謝蘭亭閉了閉眼,牙關(guān)咬得死緊,總不能說,我倆在雷雨夜挨個死了一遍。 從前沒有記憶,在雷雨夜只有無措的恐慌,有了記憶后,盡管驚懼半點不減,好歹是找了個錨點。 他窩在顧云起懷里,腦袋靠在他胸口,可以聽到顧云起結(jié)實有力的心跳,這是他上輩子臨走前聽到的,最安心放松的聲音。 他聽著顧云起的心跳,神智時而恍惚,喃喃道:“只要你在……” 他聲音太輕,因為發(fā)著抖有些含糊,顧云起低下頭:“什么?” 謝蘭亭收緊手指,泛白的指尖狠狠拽著他:“只要你在,我就沒什么好怕的?!?/br> 顧云起愣了愣,抬手環(huán)緊了懷里的人。 “云起……” “我在,蘭亭,我就在這里?!?/br> 顧云起并非不在意謝蘭亭的過去,但如果謝蘭亭鐵了心不肯讓人深究,那他也不會逼迫著問,可懷里的人他不會放手了,現(xiàn)在和以后,都是他的。 他摟緊謝蘭亭,窗外大雨瓢潑,他倆像極了寒冷的夜里,依偎著取暖的人。 人生漫長的旅途里,最需要暖著的是心。 顧云起曾經(jīng)的無畏,是為著復(fù)仇一腔決絕。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自然沒什么好怕的,可在聽到謝蘭亭方才的呢喃后,他心里一重一輕,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他荊棘滿地的復(fù)仇路上,多了一片湖泊,微光粼粼,這不是要破壞的,而是要守護的。 為了你,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怕。 恐懼的發(fā)作讓謝蘭亭時不時眼前就閃過前世雷雨夜那鮮血淋漓的畫面,他靠著顧云起的心跳,勉力維持思緒不墜,告訴自己顧云起還活著,自己也還活著,那些事都過去了。 但神智偶爾還是會不清醒,他讓顧云起說話,別不出聲。 得反復(fù)確認顧云起活著,他才能安心,才能抵抗心病發(fā)作。 話到用時方恨少,顧云起說起正事來條理分明,但在謝蘭亭給不了多少回應(yīng)的情況下,讓他單獨閑聊說話,他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 可謝蘭亭似乎就是要聽到他聲音才安心,如果顧云起不出聲,謝蘭亭就得顫著嗓音,費勁兒地和他說話。 顧云起握著他的手,在腦子里搜了幾圈,沒找到什么有趣的事,在謝蘭亭再度開口前終于找出一句:“你還記得紫竹海里,有一處碎掉的石碑嗎?” 去紫竹海就專心看風(fēng)景了,這個真沒記住,謝蘭亭搖了搖頭,他意識到顧云起是終于找著話題,要準備開始長長的話頭了。 “不起眼,你沒記住也正常,上次我們路過那里,我也沒特意指給你看?!?/br> 因為謝蘭亭在意的并不是內(nèi)容,而是顧云起的聲音,因此顧云起放慢了語速,聲音很柔和,說著說著,他自己也勾起了懷念的意味。 “如果把那堆石頭扒拉開來看,或許還能在某幾塊上找到劍刻的圖案,拼湊起來……是好多只烏龜?!?/br> 謝蘭亭手還在抖,但是顫著笑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因為是我刻的?!鳖櫾破鹨残Γ拔倚r候刻的,我那時候可調(diào)皮了,仗著天分高,父母寵,修煉時常不用心,有一天偷懶被當日教習(xí)逮個正著,罰我去紫竹林練劍一百遍。” 謝蘭亭不再開口,只打起精神聽著,盡量只在意顧云起的聲音,忽略屋外的驟雨雷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