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語用手擦凈眼淚，倏然攥緊了拳頭，她拿起桌上水杯踉蹌地走向黑布。

    “嘶拉——”

    黑布被陳書語暴力扯開，半升的冰水混雜著冰塊全部澆在程識臉上，玻璃水杯隨之落地，碎成一片一片。

    宿醉中的程識顯然還不太清醒，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滿身酒味地睜開眼，“——陳書語？”

    “艸，你有病吧。”

    他低罵一聲，捂著頭坐起身，看到自己濕透了的衣服，轉(zhuǎn)瞬就把拳頭砸向陳書語。

    陳書語連忙后退，結(jié)果程識的拳頭還沒落下，整個人就被一只微微泛著涼的手提起。

    商芙像拎小雞崽一樣把他提了起來。

    “就你這體力，還打人呢?！?/br>
    “看鏡頭?！?/br>
    商芙拎著程識好好在鏡頭前展示了一圈，一邊展示還一邊把他干過的骯臟事如數(shù)家珍般一一列出。

    程識這會兒多大的酒都醒了，他愣愣看向四周的鏡頭，驚慌失措地捂著臉。

    但有什么用呢？

    他的狼狽樣子和所作所為早就通過直播鏡頭傳遍大江南北。

    網(wǎng)上罵聲一片。

    他的事業(yè)，他的未來，是徹底爛在了泥地里。

    商芙在吃到程識的恐懼味道后，隨手像扔垃圾般把他扔到地上。

    片晌，導(dǎo)演組派進來兩個保鏢，把人扛了出去。

    現(xiàn)場安靜。

    商芙咂巴著嘴里的紅油火鍋味，小小打了個嗝。

    她轉(zhuǎn)頭看向陳書語。

    此時陳書語垂著眸站在場中央，燈光在她臉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她的身體微微打著顫，看起來難過至極。

    商芙忽然笑起來：“陳書語。”

    “你的目的全部達到，開心嗎？”

    .....

    .....

    “..........”

    阿琳娜覺得自己已經(jīng)跟不上話題進展了。

    什么情況？

    陳書語的目的難道不是上節(jié)目確認(rèn)現(xiàn)任男友是不是鬼嗎？

    如今知道程識雖然不是鬼，但還趕不上鬼——

    她怎么可能高興？？

    就在除了商芙外的所有人都在拼命思考時，陳書語突然“撲哧”一下笑出聲。

    她抬起了那張漂亮的臉。

    原來陳書語剛才的顫抖根本不是在哭，而是在忍笑。

    她笑彎了眼，也笑彎了腰，破碎又?jǐn)鄶嗬m(xù)續(xù)的笑聲從陳書語口中傳出——

    “哈哈哈哈哈哈?！?/br>
    “程識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br>
    第21章

    直播間的觀眾徹底呆住了。

    把商芙和陳書語的話連起來, 不難推斷出——

    陳書語上這個節(jié)目，就是為了讓程識完蛋的。

    阿琳娜和威爾震驚地看著陳書語。

    陳書語仍在大笑，直到笑累了，笑僵了, 她才停下來。

    停止大笑的一瞬間, 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神, 倒退半步扶住了桌子。

    威爾這會兒已經(jīng)傻了, 他代替直播間問出了大家最想說的話：

    “…怎么回事？”

    商芙慢悠悠道：“你們猜, 我最開始是怎么知道程識是媽寶男的？”

    阿琳娜沉思起來。

    通靈師獲取任何信息都是有理有據(jù)，一定是依附于某個人、某個事物的記憶。

    而當(dāng)時, 商芙面對的對象只有她、威爾、陳書語三人。

    所以商芙是從陳書語那里獲得的信息。

    阿琳娜想到也就問了：“陳書語？”

    “對?！?/br>
    商芙點頭：“我在她的記憶里看到程識與他母親的相處模式, 也看到陳書語翻看程識腳踏多船的證據(jù)，包括照片和開房記錄等等?！?/br>
    “她早就知道程識是個什么人?！?/br>
    “畢竟, ”商芙聳了下肩, “在程識把情婦塞進衣柜的那一刻，她在門縫看得清清楚楚?！?/br>
    直播間這會兒有觀眾反應(yīng)過來了。

    【既然陳書語當(dāng)時就在門外，那她也應(yīng)該知道花瓶倒地是人為，也可以猜出物品錯位的原因, 那她為什么要說這些是詭異事件啊?！?/br>
    【畢竟說得恐怖一些，她才能上這個節(jié)目啊?！?/br>
    【所以陳書語發(fā)現(xiàn)程識出軌后，為了報復(fù)程識…她上的節(jié)目？】

    【草，也就是說, 陳書語根本就知道程識不是鬼？？！】

    【救命，那晚的恐怖事件，就那個程識無法上床的事件, 是陳書語編的？】

    …

    【如果是這樣, 那我就明白為什么商芙說小盲女“被鬼騙”了。】

    【對, 林封在幫助陳書語，他根本沒有上身程識，也沒有深情凝視，他在幫她說謊！！】

    【雖然程識真的很渣，但我還是覺得我的感情被陳書語欺騙了….】

    阿琳娜也想到了這一層，她問商芙：“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嗎？沒有深夜亮起的屏幕，沒有無法上床的男人，也沒有深夜長久的凝視——”

    “不，這些是真的?！?/br>
    阿琳娜愣住了，直播間的控訴和分析也戛然而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大家都被繞進去了，阿琳娜皺著眉想了半晌也想不明白。

    她相信這時候能清醒梳理整個事件經(jīng)過的，只有商芙和陳書語兩人。

    而陳書語——

    阿琳娜看向這個她不久前心疼至極的女孩，如今雖也是心疼，但因為陳書語的隱瞞和欺騙，她對她的判斷一下子復(fù)雜起來。

    阿琳娜搖了搖頭。

    這時侯陳書語的情緒顯然不太正常，她還是問商芙吧。

    誰想陳書語這時突然開了口，“我來吧。”

    她搖搖晃晃坐到了商芙的對面，頭微垂著，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很難想象這是前幾場那個溫柔又堅定的女人。

    也很難想象，她幾分鐘前才發(fā)出那種癲狂又神經(jīng)質(zhì)的大笑。

    陳書語說的很直接：“我恨程識?！?/br>
    “不是沒有愛何來恨的恨，就是單純的恨極厭極?！?/br>
    此時此刻，任誰都能看出陳書語對程識的厭惡，她的言語里似乎帶了刀子，一字一句都是對程識千刀萬剮的恨。

    “林封死后，我是把程識當(dāng)作救命稻草的。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當(dāng)時就是抱有這個期待，我期待在日益相處中，能愛上他，能忘記林封，走出思念和痛苦。”

    “如果他是一個如林封般美好的人…不，即使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因為那張相似的臉，我都會說服自己愛上他?！?/br>
    “可程識不配?！?/br>
    “他怎么配呢？”陳書語說到這里，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一個看起來還不如哭的笑容：“我們事先說好的，他做我的精神慰藉，我負(fù)責(zé)他的日常開銷，雖然是互幫互助，但也要維持住最基本的體面和底線?！?/br>
    “我一直很好執(zhí)行，那段時間，我甚至因為思念林封而愧疚，他呢？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干盡了齷齪事?！?/br>
    “若是在外邊也就算了，無非就是分手，但他竟然在我的家！他竟然把情婦帶到了我和林封的婚房！”

    “那天在臥室門外，我徹底清醒?！?/br>
    “…林封再也不會回來了。”

    陳書語癡癡道：“世界上再也沒有另一個林封?！?/br>
    “從這個想法產(chǎn)生開始，我再面對那張相似的臉，只有厭惡?！?/br>
    “但我不知道怎么辦，我想讓他身敗名裂，我又怕不能一下子擊中他的死xue，所以我一直在找時機，遲遲沒有提分手。”

    “時間到了那一晚?！?/br>
    “我的電腦突然亮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