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萃其人(古代篇)
今日這大晉國城都武安城里,出了一樁怪事兒。 金粉閣里的灑掃婆子許大娘拉著跑堂的小廝躲到后廚里八卦。 “你說,是咱們玉相公不愿意把初夜許給那姬王女故意裝病還是?”許大娘給小廝遞了一把瓜子過去。 “不吃了不吃了,這幾日上火著呢,后牙疼的厲害?!毙P擺擺手,他也不過是個末等跟班兒,哪能知道這些陰私秘密? “不是我說您,您這個愛打聽八卦的毛病也得改改了,不然以后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小廝常年在相公們房里,深知有些秘密只有死人能守住。若不是許大娘和他有點親戚關(guān)系,以后還指著她幫他給家里的meimei送東西,他才懶得提點。 “這話怎么說的,我又不是那般嘴皮子快的人。不過是打聽下而已,瞧你這般作態(tài)。”許大娘不高興,朝他伸出一只手來。 “你meimei前幾日與人斗毆,被打傷了腿,正等著你的月銀,你大娘我心眼兒好,先給她墊上了藥費,不圖你知恩,以后有好事兒記得想著大娘。”說著,許大娘一臉曖昧地拿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兒。 水嫩嫩,軟乎乎。許大娘占完便宜嘿嘿地笑了起來。 小廝臉色發(fā)青,可這老虔婆也不是第一次占他便宜,反正以他的身份早晚也得成了這閣里的小相公,給誰占不是給呢。 就是看著這老虔婆老樹皮的樣子有點作嘔,小廝捂住了嘴巴,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錦囊,扔給了許大娘。 “這是我這個月的月銀,您收好了。等我下個月有了假回家看看我meimei,若是大娘一直幫襯,我肯定不辜負大娘的一番心意,好好伺候著您?!毙P露出笑臉,平平無奇的一張臉倒被這笑染得幾分嫵媚起來。 “好!好好!我肯定幫你把meimei照顧的妥妥的!”許大娘笑的一張臉皺成老菊花,她瞧著那小男人的背影,把錢收進懷里,往地上啐了一口濃痰。 “什么腌臢東西!”許大娘完全忘記了剛才伸手摸臉的自己,她許大就算混的再差也不至于落得個娶相公的下場。 她把瓜子皮兒扔到清掃的小車?yán)?,哼著yin靡小調(diào)一步叁晃地離開了。 他們嘴里的主人公;也就是這座大名鼎鼎武安城第一相公館的頭牌兒,玉梧君此刻正捂著臉趴在梳妝臺前嚎啕大哭。 “到底是誰送來的脂粉?。?!給我查!”相公館的老板月明君也曾是武安城首屈一指的頭牌兒,十多年過來了,哪怕容顏不再,也能看出幾分出塵的氣質(zhì)來。 此刻他顧不上什么姿態(tài)儀表、一腳踹翻腳邊跪著的貼身小廝,硬生生把那小相公踹的吐了血。 玉梧君抬起一張淚臉,他長得十分美艷,濃眉大眼,桃臉杏腮,粉嫩的嘴唇微微翹起,身量也十分好,不過瘦也不癡肥,是月明君花了幾十萬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人間尤物。 可此刻尤物的額頭上長了一個大包,這大包看著就十分嚇人,紅潤潤的帶著點紫,要破不破的樣子,任誰看了這么一個頭上長膿包的美人也失了興致。 可再過五天,就是玉梧君登臺亮相的日子,月明君早早的就讓侍從給各家貴人們報了信兒,若到時上臺是這么個玩意兒,他月明君以后也別在這武安城里混下去了! 姬王女府里的女官早已經(jīng)過來送了口信兒,那天不止武安城里的諸多貴族女兒在、連姬王女都會來捧場。 月明君氣的胸口疼,他一巴掌抽在玉梧君那嬌嫩的小臉上,打得玉梧君眼冒金星。 “你還有臉哭!眼皮子就那么淺!任底下人送什么你都敢用!我給你花了那么多錢!你要是給我掙不回來我就送你去象姑館日日給人輪!”月明君力氣大,玉梧君的臉上立刻清晰的映出了五個指痕來。 他在這金粉閣備受月明君寵愛,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伺候著,今日之前,更是一句重話沒聽過。他害怕了,哆哆嗦嗦捂著臉,崩潰的趴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控訴著。 “定是那姓柯的sao狐貍不愿我被姬王女寵幸!”玉梧君抓住月明君的大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肯定是他!前幾日我還瞧他坐在窗前與一女子搔首弄姿的勾勾搭搭,那女子身穿紅色錦袍!是了!定然是王女殿下!他早就和王女殿下有私情!”玉梧邊哭邊罵,哪里還有半點兒金粉閣花魁的樣子。 月明君氣的閉上了眼,他任由玉梧哭鬧,心里倒是打起了盤算。 “明竹,你來說,你主子說的都是真的嗎?”月明看向另一側(cè)跪著不敢說話的小廝。 那小廝赫然就是早上與許大娘勾纏半天的小相公。 他哆哆嗦嗦地磕頭,“主子說的是真的!我……我之前也看到過,柯相公的窗戶是個死角……我們這邊剛剛好能看到,柯公子確實與一紅袍貴人有往來……”他不敢抬頭,怕一抬頭迎著他的就是月明君的眼睛。 他不敢看,也不能看。 月明君低頭思索了片刻,也沒打招呼就轉(zhuǎn)身離開??粗S從跟隨的方向,是柯相公的那里沒錯了。 明竹嚇得滿頭冷汗,他跪著爬到主子身邊,一臉關(guān)切地把玉梧君扶了起來。 地上吐血的貼身小廝捂著肚子也站到了玉梧的身旁。 只見剛才還在哭鬧不休的玉梧現(xiàn)下早就熄了火,他慢條斯理地把桌上的珍珠粉均勻地涂抹在臉上的紅印上,一邊看著頭頂?shù)哪摪?,不見慌張反而十分得意?/br> “就讓那賤人去當(dāng)這名滿京都的花魁,等他被姬王女帶走,萃娘子就是我的了!”玉梧癡癡地笑了出來,白玉發(fā)冠自發(fā)頂落下也不自知…… 明竹不敢說話,抖著手給玉梧上藥,他也是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計劃里的一枚棋子。 就期盼著自己主子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進了那萃娘子的后宅,也省得他們這些下人日日提心吊膽。 萃娘子又是何許人也? 她是大晉國第一皇商,也是姬王女的至親好友,為人仗義疏財,又有風(fēng)流之姿,貌美而自知,惹得大晉國無數(shù)男兒郎傾心,可這廝是個花心大蘿卜,后宅里四公子十二小郎的位置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這數(shù)十的夫郎如同集郵一般被她擺在后宅內(nèi),倒讓她愈發(fā)出名。 萃娘子姓染,單名一個萃字,據(jù)說小娘子們只要在帕子上繡一個萃字便能招桃花,旺姻緣,一時間,萃娘子倒成了活菩薩月老;引得好友姬王女時常取笑她。 那與柯相公勾搭的紅袍娘子是誰呢? 自然不能是日理萬機的姬王女了。 說來也巧,那一日吊兒郎當(dāng)?shù)妮湍镒訌慕鸱坶w的偏巷路過,她本是去瞧瞧金粉閣旁的脂粉鋪子經(jīng)營的近況,沒成想路過柯相公的窗下被一顆剝了皮的荔枝砸中了腦袋。 那柯相公眉眼如畫,不同于玉梧君的紅塵味兒,他仿佛是從山水畫中走出來的妖精,翡翠面桃花眼,只對視了一眼,萃娘子就被迷的神魂顛倒。 自那驚鴻一瞥以后她倒是隔幾日就來晃一晃,也不是每次都能遇見美人開窗,可路過的久了,那柯相公也認(rèn)得了她,她生的一派風(fēng)流面貌,倒是把周圍一片相公館的相公們迷的五迷叁道。 這其中最狂熱的便是這玉梧君,玉梧君打定主意絕不能嫁給那姬王女,他愿意為愛獻身,只要過了這賣身夜,他自然能想招兒入了那萃府的大門。 可我們的萃娘子在做什么呢,她在糾結(jié),家里的夫郎們太多,日日爭寵的緊,她想納了這如水墨畫一般的仙子,可又怕家里的公老虎們折騰她。 是以,就猶豫了半個月。 誰知。還沒等萃娘子糾結(jié)出一個結(jié)果,柯相公就以一個以墨君的新名兒上了那金粉閣的紅牌坊。 說是叁日后,以墨君的初夜即將被拍賣出去。 也就是說,這以墨君是替了那毀了容顏的玉梧君被提前放上了紅頭牌兒。 染萃抑郁了。 這、這、這得花多少銀子啊……她心疼地捂住心口,覺得這迎小郎的事兒還能再緩緩。 沒錯,我們的萃娘子,是個十足摳門兒的錢串子了。 ——————————————————— 首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