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馬 第3節(jié)
第005章 藍 這樣西裝革履、一本正經(jīng)的陸闖,比他昨天當伴郎的樣子還要令喬以笙刮目相看。 更準確來講,是:不適應(yīng)。 與他浪蕩子的不羈形象相去甚遠。 那兩次和她在一起時他的那副德行,才是陸闖的正確打開方式。 完美詮釋了“人模狗樣”。 而會議開始沒多久,陸闖就原形畢露。 他明顯只是來鎮(zhèn)場子的,全程在旁邊玩手機,真正和他們溝通建筑方案的是他帶來的規(guī)劃設(shè)計部部長。 這位部長也和先前接觸的不是同一個人,態(tài)度不如先前的那位和善,可以說把甲方的傲慢展露得淋漓盡致。喬以笙一邊做會議記錄,一邊為薛素憋一肚子火。 薛素是他們留白建筑事務(wù)所的三大合伙人之一,雖然和排得上名號的頂尖大佬沒得比,但曾經(jīng)也是在甲級建筑設(shè)計院里挑過大梁的前輩。 當年薛素從體制內(nèi)出來,不知多少公司和事務(wù)所搶她,到現(xiàn)在仍舊有人鍥而不舍想高薪挖走薛素。 如今薛素的設(shè)計卻被明里暗里批得一無是處。 不過薛素不愧是見識過風(fēng)浪的,很沉得住氣,對方部長的每一條意見,都認真聽取,又細致分析實際的可行性,提出折中的方案。 會議因此持續(xù)了三個小時,最后是陸闖被磨得沒了耐性,一錘定音終止道:“行了,不管實際可行性怎樣,你們都先按照我們要的東西來做?!?/br> 丟完話陸闖徑自先離開,手里還接著電話:“我這不會議一結(jié)束就過去了。急什么?今晚有你爽的。” 不用猜,多半是趕著奔赴某個溫柔鄉(xiāng)。 喬以笙收拾起平板電腦,也準備和薛素走人。 那位部長現(xiàn)在倒客客氣氣地給薛素甜棗吃,表達了對薛素的敬意,讓薛素不要把會議過程中的摩擦放在心上,一切都是為了能圓滿地完成這個項目。 最后對方還將話頭扯到喬以笙身上:“……我和以笙以前還是大學(xué)同學(xué),我也不可能故意為難老同學(xué)?!?/br> 喬以笙聞言愣了一愣,狐疑地端詳對方的面容,死活無法從記憶中搜尋到究竟是哪門子的老同學(xué)。 “是我啊,”對方眨了眨她的韓式雙眼皮,“剛剛的自我介紹我說的是我工作用的英文名,我的中文名是朱曼莉?!?/br> - “朱曼莉?她現(xiàn)在是你的甲方?” 隔著電話,歐鷗的詫異完全不亞于喬以笙在半個小時前的內(nèi)心崩潰。 朱曼莉確實是喬以笙的同學(xué),喬以笙還在念本科時建筑系的同班同學(xué),而她們兩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歐鷗直嘖聲:“那你節(jié)哀順變。” 喬以笙幽幽道:“……我是讓你安慰我,不是讓你取笑我,謝謝?!?/br> 歐鷗聞言反倒取笑得愈發(fā)肆意猖狂:“你還有空跟我訴苦,看來朱曼莉沒有給你提太多修改意見?!?/br> 喬以笙冷漠臉。事實恰恰相反,正因為修改意見太多,等于推翻原方案,所以薛素說不著急今晚加班。 嗯,不著急今晚加班——明天起有的是班可加。 “不過你一開始怎么會沒認出朱曼莉?”歐鷗好奇。 喬以笙捏捏眉骨:“等你結(jié)束出差回來霖舟,有機會親眼見一見,你試試認不認得出來?!?/br> 歐鷗當即猜測:“整容了她?” 何止是整容,簡直從頭到腳換了個人。但喬以笙現(xiàn)在不想繼續(xù)聊朱曼莉。她問歐鷗:“你到底什么時候能回?” 歐鷗聽出不對勁:“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鄭洋和許哲的jian情,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和歐鷗開口。喬以笙艱澀地嚅喏嘴唇:“當面說吧。 這時,原本平穩(wěn)行駛中的出租車猛地急剎車。 猝不及防下,坐在后座里的喬以笙身體重重地往前摜,額頭狠狠砸上前座的椅背。 司機師傅降下車窗朝肇事的車主破口大罵:“有病??!在這里飆車是違法的!要死滾遠點死!” 喬以笙暈頭轉(zhuǎn)向地撿起掉落在椅座下的手機坐起來,看到了極其sao包的紅黃藍三輛酷炫跑車歪七扭八地將她所在的這輛出租車包圍住。 其中那輛湖藍色的布加迪威龍的車主打開車門,走了過來,彎下身,單只手臂壓在車窗口,情緒不明地問:“沒聽清,你再說一遍?!?/br> 司機師傅被他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架勢給唬得沒了方才的勇氣,變得膽怯:“沒有,沒說什么。對不住。我這還有客人要送呢,不打擾你們飆車了。玩得開心?!?/br> 陸闖的視線不咸不淡地往后座瞟了來。 喬以笙就這么和他四目相對了。 她輕輕蹙著眉,默不作聲,只想當作不認識。 陸闖明顯和她一樣的想法,也沒和她打招呼,平淡如水地斂回視線,塞了厚厚一疊錢給司機師傅:“精神損失費?!?/br> 司機師傅沒敢收:“不用了不用了?!?/br> 紅色和黃色兩輛車的車主吹起響亮的口哨催促陸闖:“磨磨唧唧的!還走不走啊你!” 陸闖朝喬以笙點了點下巴,對司機師傅說:“你沒病,你的客人沒準有病?!?/br> 喬以笙:“???” 無緣無故罵她做什么? “你才有病吧!”喬以笙忍不住懟回去。 陸闖輕輕歪一下腦袋,倏地走來后面,二話不說打開車門,將她拽了出去。 第006章 灰 “你干什么?”喬以笙的氣力根本敵不過陸闖,片刻的功夫間就被他塞進他那輛招搖過市的布加迪威龍里。 司機師傅嚇得立即連人帶車開溜,裝作沒聽見她的呼救,連車費也不管她要了。 喬以笙使勁拍打被鎖上的車門:“你放我下去!” 陸闖強行將她用安全帶固定在副駕里,不耐煩地說:“要么給我用那天晚上的聲音叫,要么就安靜閉嘴?!?/br> 未及喬以笙有更多的反應(yīng),跑車猛地沖出去,油門踩得轟轟響。 強大的慣性推得她瞬間靠向椅背,她的心臟怦怦狂跳,條件反射地攥緊車內(nèi)的把手,緊張得喉嚨發(fā)緊,想再出聲都沒法。 紅黃兩輛車幾乎與陸闖并駕齊驅(qū),引擎聲更是震耳欲聾,飛速地飆在馬路上,逐漸將市中心的璀璨霓虹甩在后頭,咆哮進看不見盡頭的盤山公路。 盤山公路的寬度勉強僅夠兩輛車并行,陸闖非但沒有減速,反倒愈發(fā)風(fēng)馳電掣,甚至還和紅黃兩輛車相互咬著擠車道。 喬以笙簡直要瘋! 不多時,陸闖超車跑在最前面,她的身體又因為陸闖不斷地隨彎道轉(zhuǎn)動方向盤而反反復(fù)復(fù)地被往左甩又往右甩,上一秒她眼瞧著自己這一側(cè)馬上就撞上陡峭的山壁,下一秒就發(fā)現(xiàn)車窗外面緊挨空蕩的懸崖。 紅黃兩輛車因此選擇了合作,聯(lián)手包夾,要將陸闖擠出車道。 車身被撞得劇烈一抖,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刺耳,車頭赫然偏離方向,朝懸崖沖過去。 喬以笙只覺自己的屁股霎時脫離了椅座,嚇得呼吸幾乎窒住,本能地閉上眼睛。 一陣頭昏腦脹的天旋地轉(zhuǎn)之后,她的靈魂仿佛出了竅,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動靜。 直至她被推了一把——“別弄臟我的車。” 喬以笙這才睜開眼,扶著打開的車門爬下去,兩條發(fā)軟的腿如同踩在棉花上,根本站不穩(wěn),她當即撲倒在地,手掌撐著滿是砂礫的粗糙地面,嘔吐不止。 她晚飯還沒吃,午飯早已消化,此時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倒只是些酸水。 頃刻,輕蔑的嗤笑入耳。 喬以笙有氣無力地抬起面色灰白的臉。 夜幕下,陸闖兩條腿交疊,精瘦的腰身微微后仰,歪歪斜斜地倚靠車身,右手食指點了點煙灰,居高臨下地睨她,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盛滿興味兒,儼然在欣賞她的丑態(tài)。 相當面目可憎。 喬以笙咬著牙,惡狠狠瞪他,只想抓起地面的沙石砸他! 紅黃兩輛車這時也抵達這處山頂?shù)钠降?,兩位車主分別攜帶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從車里出來。 而不僅兩位車主和陸闖一樣渾然無事,兩位美女也絲毫不見狼狽——狼狽的只有喬以笙。 陸闖懶洋洋轉(zhuǎn)頭,望向他們:“我都兩年沒玩車了,你們還是比不過我?!?/br> 紅車車主不服氣:“囂張什么?三局兩勝!這才第一局!” 陸闖眉頭高挑,欣然應(yīng)承:“你們想輸?shù)酶y看點,我只能滿足你們?!?/br> 喬以笙聞言臉色又白一度。還要比?是不是還要她坐在副駕上? “那抓緊時間比第二個項目!” 黃車車主的開口恰恰解除了喬以笙的擔憂。 既然他們是要玩新項目,多半她不必再遭罪……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聽陸闖問她:“站得起來嗎你?” “……”喬以笙生出不詳?shù)念A(yù)感,“你又要干什么?” 陸闖沒回答她,只道:“起不來你坐著也行,就坐在那兒,別動?!?/br> 說罷陸闖丟掉半截沒抽完的煙,徑自上車。 黃車車主身邊的那位美女估計瞧著她可憐,好心過來與她說明比賽規(guī)則:“meimei第一次玩吧?他們是要開著車加速朝各自的女伴沖過去,最后緊急剎車時,誰的車頭距離自己的女伴最近,誰就贏?!?/br> “……”喬以笙渾身一顫。 美女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別怕meimei,死不了的,最多不小心撞個殘疾?!?/br> “陸闖你神經(jīng)病!你們比賽關(guān)我什么事?!”喬以笙難以抑制崩潰的情緒,踉踉蹌蹌從地上起來,扭頭就要走。 已經(jīng)坐進駕駛座里的陸闖敞著車窗,危險地瞇起眼睛:“要么你給我站在原地不許動,要么你就跑,試試是你的兩條腿快,還是我的車輪子快。” 喬以笙手腳發(fā)涼,身體發(fā)僵,宛若雕塑。 她知道他不是單純的嘴上威脅,他完全干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