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不開，喬以笙便踮起腳，抬頭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陸闖被咬得下意識抖了抖，終是悶不吭聲，任由她的指尖刺破他的皮rou。

    同時撒落他頸間的，還有她濕熱的眼淚。

    喬以笙咬得滿口血腥味，咬到咬不動了，才漸漸松口。

    她的身體也跟著無力地往下滑。

    陸闖打橫抱起她，帶她下樓。

    關(guān)掉她家里的電閘，陸闖背她離開。

    喬以笙還抓著她父母的照片。

    枕在他的肩上，她問：“害死我爸爸mama的究竟是你們陸家中的誰？”

    陸闖倒是回答她了：“不知道?！?/br>
    但聽起來像在敷衍她。

    未及喬以笙質(zhì)疑，陸闖搶過話：“很亂，每個人都想分陸氏集團(tuán)一杯羹。陸家人太多，躲在暗處攪混水的也多，你插一手我插一腳，渾水摸魚，這么多年了，我二哥也差不多結(jié)果，只能確認(rèn)跟害我二哥再也站不起來的是同一撥人?！?/br>
    和喬以笙推斷的其實差不離。從那場飯局的只言片語，到焦師傅透露的信息，差不多能想象出所謂的“亂”。

    確實也不用費勁查了，歸根結(jié)底是陸家的內(nèi)斗造成的，那陸家的每個人都是兇手，就該整個陸家端掉。

    而“整個陸家”，在喬以笙的理解之中，也包括陸闖的父親和陸闖的二哥。

    陸昉雖然同是陸家內(nèi)斗的受害者，但陸昉當(dāng)年也參與內(nèi)斗不是嗎……

    喬以笙最怕的問題便涌上心口，涌到嘴邊：“陸闖……你告訴我，你二哥雖然看起來是你在陸家里面關(guān)系最好的人，但你當(dāng)年沒有因為你二哥參與進(jìn)陸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里，是不是？”

    曾經(jīng)的陸闖被強(qiáng)行帶回陸家之后，一次次地試圖逃跑，說明他是不喜歡陸家、不愿意呆在陸家的，他又對陸氏集團(tuán)繼承人的位子沒有興趣，那么毫無疑問，陸闖是不可能參與進(jìn)去的。

    知道陸闖是小時候的小馬之后，陸闖在她心里，甚至根本不姓陸，不是陸家人。

    可，他和陸昉的關(guān)系，成為喬以笙唯一的不安。

    陸闖卻很明顯地頓了一下。

    這一頓，也令喬以笙心里咯噔地，被先前噩夢中的恐慌充斥，不禁直起腰身，緊緊盯著他的后腦勺：“……陸闖，回答我?！?/br>
    “沒有?！边呎f著，陸闖停在桑塔納前，打開副駕的車門，轉(zhuǎn)身將喬以笙放進(jìn)去。

    喬以笙吃下一顆定心丸，眼眶又不受控制發(fā)燙。沒有就好……這是兩天來，唯一慶幸的事。

    陸家其他人干的事，包括陸家晟和陸昉，均和陸闖無關(guān)。

    陸闖沒有和她正眼對視，低垂著眼簾替她系好安全帶，隨即關(guān)上車門轉(zhuǎn)到后座放入她的拐杖，才繞回駕駛座，啟動車子。

    短暫的和緩交談，卻仍舊避開了她和陸闖之間無法談攏的核心問題。

    喬以笙舊話重申，不予妥協(xié)和退讓：“還是那句話，我爸爸mama的仇，我不親手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過得安寧，即便雞蛋碰石頭也在所不惜?！?/br>
    陸闖亦沉聲道：“我剛才的意思你沒聽明白嗎？陸家的水很深，我和我二哥都差不多當(dāng)年具體誰干的。你摻和進(jìn)去，也不過是一顆小沙粒，消失在水里也填不了海，起不到任何作用。瞎搗亂還會妨礙我?！?/br>
    喬以笙抱緊懷里的照片：“怕我妨礙你，你就讓我加入你的報仇大計。我跟著你干。我就不信，我廢物到什么都做不了?！?/br>
    陸闖又陷入長久的沉默。

    喬以笙捱著自己這邊的車窗，盯著車窗上模模糊糊映出的他的側(cè)臉，抿緊唇。

    到發(fā)現(xiàn)車子并非開往工地宿舍，喬以笙才出聲率先打破他們的兩廂無言：“我明天還有一天的班要上，去mia家的話，難道你要明天一大早送我過去？”

    陸闖譏誚：“你覺得你這副樣子，明天是去上班，而不是去讓你辦公室的同事看笑話？”

    喬以笙想撕爛他的嘴。

    瞥見他頸側(cè)沒有全部被遮擋進(jìn)衣領(lǐng)里的出血的齒痕，和他握在方向盤的左手手背處尚未消退的腫脹淤血，她轉(zhuǎn)過去的眸子停留兩秒，又轉(zhuǎn)回來，沒說話。

    記起白天莫立風(fēng)教訓(xùn)她的話，喬以笙決定請假了。

    明天周五，連著周末兩天，她能休息三天。

    她也只允許休息這三天。

    必須調(diào)整過來。

    不僅僅是恢復(fù)狀態(tài)正常工作，也是振作精神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給爸爸mama報仇的事情。

    在此之前，喬以笙先摸出手機(jī)，讓小劉幫她請假，也沒忘記給莫立風(fēng)發(fā)條消息，通知明天她不上班：【抱歉師兄，我身體不舒服，明天的事情只能全部先由你一個人處理了】

    莫立風(fēng)還沒睡，回復(fù)她：【嗯】

    抵達(dá)mia家，首先跑出來迎接他們的，毋庸置疑又是圈圈。

    可惜陸闖背著她，她無法抱圈圈，只能在圈圈的兩只前爪撲到陸闖的大腿處時，她伸手摸了摸圈圈的腦袋。

    進(jìn)了她睡的那個客房，陸闖放她在床上時說；“你要明天還是后天跟我出門？”

    “跟你出門干什么？”喬以笙不認(rèn)為他是腦子搭錯筋，搞約會。

    陸闖卻也賣關(guān)子：“去了你就知道?！?/br>
    好奇心被吊起，喬以笙選擇越快解答越好：“明天。”

    第229章 兔

    緊接著喬以笙抓起他昨天砸傷的那只手：“你自己沒處理？”

    “我又不是你，一點扭傷能整出殘疾的陣仗?！?/br>
    陸闖又欠得喬以笙想揍人。

    咬咬牙，她沒好氣道：“去把醫(yī)藥箱拿來?！?/br>
    即便砸傷的手不處理，脖子上的咬痕也是要處理的。

    陸闖倒是猜透她的心思，抬手碰了碰咬痕，然后看向跟進(jìn)屋里來正將兩只前爪扒拉在床沿的圈圈，哼笑：“名字取對了?！?/br>
    喬以笙：“……”又在說她是狗……

    不過剛剛她被他的話刺激得情緒上頭，確實狠了點，暫且承認(rèn)她咬那一口時……像狗子吧。

    “你活該?！眴桃泽系哪_往前輕輕踢了踢陸闖的小腿，重復(fù)，“醫(yī)藥箱拿過來?！?/br>
    陸闖終歸下樓去取，坐在床邊任由她擺弄，一只手撓著圈圈的下巴，另一只手同時還能摁手機(jī)，似在和別人發(fā)消息。

    喬以笙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心中酸澀，她很珍惜和陸闖眼下心平氣和的時刻。

    須臾，發(fā)完消息的陸闖催促：“還沒好？”

    喬以笙最后給他貼上紗布。

    陸闖將醫(yī)藥箱拿下樓，折返上來時，嘴里叼著沒點燃的煙，手里多了個盆子和一袋藥。

    藥嗅著味兒喬以笙認(rèn)得，就是中醫(yī)館的老大夫給她開來泡腳用的。

    “……你也去過藥館？”還給她整上備份的藥了？

    “你腳廢了，對我也沒好處。”陸闖背對著她帶著盆子和藥進(jìn)衛(wèi)生間。

    喬以笙摟住圈圈的腦袋，臉貼上它的臉，心里又有點感慨。哪兒有像她這樣，總得靠自己扒拉他也有細(xì)心和體貼的時候。

    很快陸闖單手端著盆子出來，放在床前她的腳邊。

    圈圈想把嘴湊進(jìn)盆子里，被陸闖薅開：“也不怕毒死?！?/br>
    喬以笙兩只腳正準(zhǔn)備直接伸入盆中，也被陸闖薅開：“不先試個水溫，是不怕燙死？”

    圈圈恰巧在此時嗷嗚一聲，像在替喬以笙回答：“不怕?！?/br>
    ……那她其實還是怕的。喬以笙先用腳尖點了點水面，驕矜地懟回陸闖：“你都幫我裝泡腳水了，我不得相信你已經(jīng)把水溫調(diào)得很適宜？”

    現(xiàn)在她試水溫的結(jié)果也確實是很適宜，是她喜歡的泡腳溫度。

    陸闖抖了抖嘴里的煙，冷哂：“喬以笙，不是好人好事給你裝個泡腳水，就是你的傭人了。”

    喬以笙往前傾身，嘴唇輕輕貼了貼他的額頭：“嗯，不是傭人，是小馬哥哥?！?/br>
    陸闖：“……”

    安靜兩秒，他掀眼皮，盯著她：“那如果現(xiàn)在以小馬的身份讓你別管你父母的仇，你聽得進(jìn)去？”

    被陸闖用身體擋出在泡腳盆范圍之外的圈圈正扒著床邊舔舐喬以笙的手背。

    喬以笙按在床上的手指因為陸闖的話輕輕蜷縮，抓緊被單，回答：“小馬應(yīng)該是最懂我的人?！?/br>
    常說，不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所以即便當(dāng)初她還不知道他是小馬時，她也不對陸闖恨陸家這件事有任何置喙。

    而今……失去柳阿姨的陸小馬，和失去父母的喬圈圈，明明他和她，應(yīng)該最懂彼此失去親人的痛。

    或許以后，恨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淡，可現(xiàn)在，她沒辦法放下。

    他不也是因為放不下，才一直在推進(jìn)毀掉陸家的計劃嗎……

    陸闖不再說話了。

    喬以笙也垂下視線，盯著泡腳盆里的蕩漾微波的水面。

    等泡得差不多，陸闖給她取來干毛巾。

    “謝謝?！眴桃泽险郎?zhǔn)備接過。

    陸闖卻沒給她，同樣落座床沿，坐在她的身旁，抓過她的兩只腳放在他的腿上，用毛巾裹住她的腳，輕輕擦拭。

    喬以笙在悄寂無言中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他，舍不得錯過他泄露他就是喜歡她的每一個痕跡和證據(jù)。

    這些零散的痕跡和證據(jù)，給了她更大的，不放棄他的勇氣。

    -

    久違的相擁而眠的一夜。

    次日上午陸闖倒也沒催她起早，和她一起睡到自然醒。

    擁有健康作息的mia早就跑完步并同時帶著圈圈在附近遛完彎，還給他們準(zhǔn)備了熱乎的現(xiàn)成的早午餐。

    喬以笙覺得自己被陸闖鍛煉出來的厚臉皮，已經(jīng)不單單只作用在陸闖身上了——跟著陸闖在mia這里蹭吃蹭喝蹭住，都快習(xí)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