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馬 第192節(jié)
不去考慮她的話是否會傷害到他,不去考慮他會不會難受。 如果她對自己都不好,自己心里都不痛快,又怎么能對身邊的人好,又怎么能帶動身邊的人也痛快? mia走之后,喬以笙獨自又坐了會兒,準備回二樓。 陸闖這時走進來。 原本跟在陸闖身后的圈圈率先奔向她。 喬以笙摟住撲到她腿上來的圈圈的腦袋,揉了兩下,望向陸闖。 陸闖深黑的眸子是沉寂的:“沒有不方便,要單獨查聶婧溪的父親,可以,要單獨查聶季朗也可以。但需要不少時間,也無法保證能查出特別有用的東西?!?/br> 要聊正事是嗎?喬以笙和他聊:“那不用浪費精力了?!?/br> 陸闖又說:“聶季朗和聶婧溪的奶媽宋紅女來了霖舟之后,他們的行蹤我一直有在掌握。但從他們的行蹤來看,和你講的事情暫時找不出關聯(lián)?!?/br> 喬以笙問:“聶季朗和聶婧溪的奶媽來霖舟,對你和聶婧溪的婚約是什么態(tài)度?” 她沒問的事情,他從來不主動告訴她;她即便問了,他也不一定告訴她。 今次他倒是因為這件事,很快回答她:“奶媽像個隨同,沒對婚約發(fā)表過任何意見。和陸家交涉的人是聶季朗。聶季朗剛過來的時候態(tài)度很明確,想作罷。” “陸家晟沒同意,他讓聶季朗再等等,他告訴聶季朗我會慢慢有所好轉。之后一直和聶季朗回避再談這件事,帶聶季朗參觀陸氏集團各處的產(chǎn)業(yè)?!?/br> “聶婧溪告訴你的,是聶婧溪和陸家晟商量的方案。聶季朗還在等著看我的新情況。但朱曼莉意外身亡后,我的情況讓聶季朗很失望?!?/br> “……”難得,能得到他來和她共享信息。不過并非他主動不是嗎?喬以笙覺得他像一只驢,她吊著口糧在他的面前,他才愿意講。 而這種形式,算起來,是利益捆綁下不得已為之的信息交換。之前他共享信息給她,從她這里獲取不了任何東西,即便她不是他的累贅,他也沒必要告訴她——當然,喬以笙這不是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他的行為,她就是感慨,現(xiàn)在終于讓她感覺到一點點對等,她和他是對等的關系。 “所以從你現(xiàn)在講述的表面情況來看,聶季朗和聶婧溪確實不是一條心。”喬以笙提煉信息。 陸闖點頭。 喬以笙揉了揉圈圈的臉,繼而問:“你覺得這件事現(xiàn)在該怎么處理?” 之所以征詢陸闖的意見,是因為,倘若如她所料是個騙局,聶家設計這個騙局的目的必然和婚約有關,雖然認親是她的事,但婚約是陸闖的事。 陸闖恰恰同時問出口:“你是不是打算去會一會聶季朗?” 喬以笙抬眸,不否認自己被他猜中心思:“我的打算能不能成行,取決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保障我去見聶季朗的安全?!?/br> 她又沒那么蠢,無法保障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就不是“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不是“引蛇出洞”,而是“自投羅網(wǎng)”了。 陸闖:“如果我說我不希望你去?!?/br> 喬以笙對他這句明顯又是打著為她好的關心之語沒什么感覺:“那我就不去?!?/br> 說完,喬以笙補充:“我不去,不是因為你的‘不希望’,而是理性地考慮到,我目前沒有單獨去見聶季朗的條件。我自己看清楚我的能力處于怎樣的水平、我自己示弱,和你打壓我、瞧不起我,是兩碼子事。” 陸闖動了動嘴唇。 喬以笙猜測,他可能想解釋他沒有打壓她、瞧不起她。 但最終陸闖沒有出聲。 喬以笙起身:“我們都再考慮考慮?!?/br> 不著急這么快做決定。也許耗著耗著,反倒是聶季朗那邊先著急了,有新的行動。屆時再見招拆招,采取下一步的應對措施。 陸闖凝眉,點頭認同了:“我再分析分析?!?/br> 喬以笙帶著圈圈從他身邊走過:“你如果要用診療室,我就不關燈了?!?/br> “……喬以笙?!标戧J喊了她一聲。 喬以笙駐足,側頭,靜待他的后文。 陸闖隔了兩三秒才開口:“不是怪你的意思。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那個男人找你的目的?前兩天為什么隱瞞我?” “因為不想。暫時不想說,就不想勉強自己說?!眴桃泽蠠o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陸闖,我這兩天才記起,大學的時候鷗鷗曾經(jīng)告訴過我,兩個人之間,分享欲很重要。” “以前我不明白什么意思?,F(xiàn)在我在想,你面對我的時候,應該是沒有分享欲的。因為沒有分享欲,你才能認出不把你自己的內(nèi)心分享給我?!?/br> “你自以為你喜歡我喜歡得深沉,什么都為我考慮,實際上最自私的是你。你全在自我感動罷了。你根本沒了解過,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br> “……”陸闖沒有動靜。 喬以笙要沒有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帶著圈圈繼續(xù)她的步伐。 回到二樓的房間,喬以笙靜悄悄地坐了許久。 圈圈因為被她不自覺間勒得太緊而掙脫開,喬以笙方才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不小心發(fā)了呆。 因為喝過牛奶,喬以笙重新進衛(wèi)生間漱口。 熄掉燈躺到床上的時候,喬以笙在枕頭上嗅到了陸闖的氣息。 整夜都揮散不去,伴她入眠。 - 聶季朗那邊比喬以笙所想象得更沒有耐性,轉日清晨,喬以笙就又接到了電話。 而且這次打過來的不是那個作為中間人的男人,而是聶季朗本人。 喬以笙起初看到號碼,以為又是那個男人,接起來的時候率先問對方:“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說一下你的名字吧,否則顯得我沒禮貌,一直沒辦法稱呼你。” 結果聽筒那頭傳出另一把男人的聲音,報出名字:“聶季朗?!?/br> 喬以笙愣了愣。 聶季朗口吻溫和:“你應該稱呼我小叔叔。” 第299章 餌 “……”喬以笙能稱呼出口的,只有,“……聶先生,你好?!?/br> 聶季朗便也先稱呼她:“喬小姐?!?/br> “聶先生還有什么事嗎?”喬以笙問,“中間人應該轉告過你,給我?guī)滋炜紤]的時間。” “嗯?!甭櫦纠收f,“沒關系,你繼續(xù)考慮。你不見我,我通過電話和你聊一聊,也可以?!?/br> “聶先生想聊什么?”喬以笙洗耳恭聽,他會編出怎樣一個故事。 “你吃過早飯沒?”聶季朗問,“你前陣子的遭遇我知道了,最近你在休養(yǎng)是不是?” “謝謝聶先生關心?!逼渌麊桃泽弦痪湟膊欢嗾f。 聶季朗并未因為她的冷淡而退卻:“我見過你和你爸爸的照片。比起你爸爸,你和我的母親——也就是你所知道的聶奶奶,年輕的時候,眉眼間的神韻更像?!?/br> 喬以笙說:“我見過聶奶奶年輕時的照片,并不像。” “你見過的照片數(shù)量有限?!甭櫦纠实托Γ拔抑?,你之前曾經(jīng)給婧溪做過舊房改造設計。婧溪給你看的應該是我母親生活在霖舟這棟老房子里時的照片。那時候我母親只有十七、八歲。我指的是我母親和你現(xiàn)在差不多年紀的時候?!?/br> “噢。”喬以笙覺得很無趣,將手機點開錄音功能,免提放在一邊,她同時點開她的平板電腦刷每日的建筑資訊。 沒妨礙聶季朗繼續(xù)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過,婧溪的父親是我父親和我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其實不是,你的父親才是第一個。“ “因為你的父親剛出生沒多久就丟了,我的母親傷心難過了很久,所以家里人盡量不再提起丟失的孩子。慢慢地,很少有人知道你父親的存在。連我,都是在我父親臨終前交托給我繼續(xù)尋找你父親的下落時,才了解到的。” “……”喬以笙直接連敷衍的反應也不給他了。 聶季朗又笑:“你現(xiàn)在是不是開著免提把手機放在一邊,做你自己的事情?可能還打開了錄音,把我的話錄下來?!?/br> 喬以笙:“……” 雖然被他猜中了,但并沒有顯得他多厲害,喬以笙認為很容易猜,他的猜測首要依據(jù)估摸是沒聽到她靠近話筒的呼吸聲。 聶季朗很寬容道:“沒關系,這樣也可以?!?/br> “我這次來霖舟的起因雖然是聶陸兩家的婚約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但私心也是因為最新的線索在霖舟這邊,所以我親自過來看看。” “尋找你父親的過程是很艱難的。我父親交托給我這件事的時候,才剛鎖定了你父親小時候呆過的福利院。福利院關閉很多年了,調(diào)查進展特別緩慢。” “能找到你父親身上完全是個意外,婧溪的功勞其實很大?!?/br> “……”聽到這喬以笙才終于多出一絲興趣,為什么聶婧溪有功勞? 聶季朗沒有吊她的胃口:“婧溪很要強,獨自來了霖舟之后,很少向家里求助過什么。后來才動用聶家的資源,想深入調(diào)查她未婚夫陸闖。” 喬以笙記得,聶婧溪當初差不多也是這樣告訴她的。 聶季朗的下一句話引發(fā)了喬以笙更大的關注:“你是第二個婧溪動用聶家來調(diào)查的人。” 喬以笙應聲眼皮一跳。她一個普通的建筑師怎么值得聶婧溪如此?她能想到的理由,也就是,之前的猜測沒錯,聶婧溪確實懷疑了她和陸闖的關系。 聶季朗那邊也沒閑著,似乎在逗鳥,喬以笙聽見了鳥兒的嘰喳叫,伴著聶季朗的嗓音傳過來:“我也是這回來了霖舟,去多了解了一下婧溪這段時間都做了些什么,才發(fā)現(xiàn)她調(diào)查你。調(diào)查你的資料里,涉及到你的家庭背景。你父親進入了我的視野,引起了我的注意?!?/br> “因為經(jīng)歷過很多次失望,這次原本也不敢抱太大期望。沒想到……”聶季朗頗為感嘆,語音含笑,“真被我找到。我完成了我父親的遺愿?!?/br> 喬以笙:“……” 巧合成這樣……她只覺得越來越像謊言…… 聶季朗再道:“現(xiàn)在找到你,我也沒想要你怎樣。我知道事情太突然了,你需要時間消化。想不想認祖歸宗,隨你。不影響你現(xiàn)在的生活。我們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只是希望我們能保持聯(lián)系。多一門親戚,不是壞事。有任何需要幫助的事情,都可以來找我?!?/br> 這番話倒確實顯得他毫無惡意。喬以笙應付了事:“嗯,好,聶先生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還有其他事情嗎?” 聶季朗的笑意是寬容的,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寬容:“你把我的這個手機號碼存下來。下次再打給你,不要把我認成阿德。” 阿德?喬以笙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 “之前代替我和你聯(lián)系的人?!甭櫦纠收f,“如果你有事情,不想找我,找他也可以?!?/br> 喬以笙沒理會。她不可能有需要主動聯(lián)系他們的。 聶季朗繼而道:“還有,可以讓你的朋友從阿德身邊撤走了,盯著他沒用的。浪費你朋友的時間和精力?!?/br> “……”喬以笙裝傻,“聶先生,你現(xiàn)在的話我聽不懂?!?/br> 聶季朗又是寬容地笑了笑,最后再說一件事:“如果你愿意認祖歸宗,當然是最好的結果。到時候,和陸家的婚約,更合適的人選,就是你?!?/br> 暗示性極強。喬以笙很難不猜測,聶季朗知道聶婧溪調(diào)查她的原因是她和陸闖的隱秘關系,故而聶季朗拋出這個誘餌。 但這建立在聶季朗沒有騙她的前提下。 聶季朗如果在騙她,那么聶季朗最后拋出的誘餌,真正在引誘的是讓她承認她和陸闖的關系。 可見和他講電話也是存在很大風險的,即便她已經(jīng)足夠謹慎地盡量不開口,只聽他說,一不小心也可能被他套取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