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內(nèi)心：“……”

    因為之前進人房間之前會規(guī)規(guī)矩矩禮貌敲門的人里，根本不包括陸闖。

    不僅規(guī)規(guī)矩矩禮貌敲門，陸闖還問了一句：“你工作結(jié)束沒？”

    “結(jié)束了?！眴桃泽暇统ㄖT，站在門口和他面對面聊，終歸是在mia家，不用擔(dān)心隔墻有耳，也就沒必要非把他請進她的房間。

    陸闖則提議：“坐著聊。”

    看來真的三兩句講不完……喬以笙轉(zhuǎn)身，折返屋里，做回桌前的椅子。

    陸闖停定她的面前，并未落座床邊，直接把他帶來的文件袋遞到她面前。

    “鑒定報告？”喬以笙接過，“兩份？”

    “嗯，兩份?！标戧J解釋，“為了確保結(jié)果的精準(zhǔn)，我不僅讓人取了聶季朗的樣本，也取了聶婧溪的樣本，分別和你的樣本進行鑒定。”

    喬以笙點點頭，認可他考慮事情的周密性：“這么快就能出結(jié)果？”

    陸闖說：“專門找的鑒定機構(gòu)，加急做的?！?/br>
    喬以笙手里正打開第一份鑒定報告。

    是她和聶婧溪的。

    她直接翻看結(jié)論，顯示的是，她和聶婧溪沒有親緣關(guān)系。

    完全在意料之中，喬以笙又把報告塞回去：“難為聶季朗絞盡腦汁編故事，還大費周章的假裝找人進我公寓拿樣本做鑒定，費心費力地跟我聯(lián)系?！?/br>
    這樣看來，聶季朗挺笨的。就不提聶季朗這個謊言的拙劣。既然他通過聶婧溪，猜到她和陸闖存在隱秘的關(guān)系，那怎么猜不到可能陸闖會幫她也做個鑒定報告？怎么就坦然住在陸清儒的別墅里，也不防范被人取走他的樣本？

    陸闖這時提醒：“你再看看第二份報告?！?/br>
    嗯？和聶婧溪都沒親緣關(guān)系了，和聶季朗怎么可能會有？還有看第二份報告的必要？收進他認真的表情，喬以笙狐疑地從另一個文件袋里抽出第二份鑒定報告。

    同樣是直接翻到結(jié)論的部分。

    顯示的內(nèi)容卻令喬以笙錯愕：“怎么會……”

    喬以笙立刻把前一份報告重新抽出來，和眼下這一份放在一起，對比著來回看。

    喬以笙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明明她和聶婧溪沒有親緣關(guān)系，在她和聶季朗卻顯示有親緣關(guān)系。

    “是不是取錯聶季朗的樣本了？”喬以笙抬頭，眉心緊擰，注視陸闖。

    否則為什么會如此？

    陸闖黑漆漆的眸子與她對視著啟唇：“這一次聶季朗的樣本，取的是聶季朗使用的牙刷。我已經(jīng)讓人今天再另外收集聶季朗的毛發(fā)樣本，到時候重新做一次鑒定。”

    第302章 聶

    喬以笙認同。取樣重新做，必須重新做，她和聶季朗怎么可能存在親緣關(guān)系？

    “但是，”陸闖倏地話鋒一轉(zhuǎn)，“樣本取錯的可能性非常小，檢測結(jié)果出錯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我們要預(yù)先做好另一個可能性的心理準(zhǔn)備?！?/br>
    喬以笙心底一咯噔。

    所謂“另一個可能性”，不就是，聶季朗沒撒謊，她的父親喬敬啟的的確確是聶家丟失的孩子。

    這讓喬以笙莫名慍怒：“這樣的話你怎么解釋我和聶婧溪的報告？不是我和聶季朗的鑒定出錯，那不就是我和聶婧溪的報告出錯？”

    陸闖沉緩道：“我又追加了一項，聶婧溪和聶季朗親緣關(guān)系的鑒定?！?/br>
    喬以笙：“……”

    也就是說，報告結(jié)果不統(tǒng)一，原因也可能在于，聶婧溪和聶季朗兩人之中，有一個并非真正留著聶家血的聶家人。

    而對比之下，聶婧溪不是聶家人的可能性明顯更大。因為無論聶季朗是不是聶家人，喬以笙和聶季朗都不應(yīng)該存在親緣關(guān)系?，F(xiàn)在卻存在親緣關(guān)系，總不至于雖然聶季朗聶家人，但聶季朗是她mama這邊的戴家人吧？

    聶婧溪不是聶家的孩子……？喬以笙消化了一會兒這個同樣令她錯愕的信息，思緒拉回到她和聶季朗的親緣關(guān)系上。

    聶婧溪是不是聶家的孩子和她無關(guān)，她不明不白地被鑒定成聶季朗的關(guān)系，才糟心。

    “驗，驗，全都重新驗?！眴桃泽仙踔翍岩桑灿锌赡苈欐合吐櫦纠嗜坎皇锹櫦业暮⒆?？可現(xiàn)在又找不出其他能進行對比的聶家人的樣本。

    陸闖的一句問話入耳：“喬以笙，你是不是很反感，你是聶家人這種可能性？”

    喬以笙復(fù)仰頭，望進他深潭一般的水里，反問：“你希望我是聶家人？”

    “不是這個意思?！标戧J否認。

    喬以笙卻想到一件事：“你是不是很在意聶季朗在電話里放出的那個誘餌，婚約的誘餌？”

    陸闖沒說話。

    喬以笙當(dāng)作他默認，客觀地分析：“嗯，在目前你一再甩不掉聶婧溪的情況下，如果聶家和你們陸家的聯(lián)姻對象，從聶婧溪換成我，對你來講，不僅方便了，可能連婚約你都變得可以接受了。”

    “但是，”喬以笙也來了個轉(zhuǎn)折，“如果你的聯(lián)姻對象換成是我，你的處境也仍舊不允許你接受這個婚約。陸家的人虎視眈眈，不就在盯著誰受益就除掉誰？所以即便換成我，我果斷退婚、拒絕和你聯(lián)姻，才是對你最有利的?！?/br>
    “不僅對你有利，對我也有利。聶婧溪來到霖舟之后的情況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身邊總是圍繞對她有所圖的人。余子榮甚至想讓我?guī)退孟氯秊E的手段搞到聶婧溪。我如果不推掉這門婚約，聶婧溪的今天，也許就是我的明天。”

    一想到她要應(yīng)付類似余子榮那樣的一群人，她就說不上來地惡心。

    喬以笙接著道：“這也和你之前對待我的原則相悖不是嗎？你之前苦口婆心勸我不要復(fù)仇、不要趟陸家這灘渾水，現(xiàn)在聯(lián)姻對象如果變成我，我不就掉進你們陸家內(nèi)斗的漩渦里？”

    她也從暗地里和他捆綁，變成明面上和他捆綁。暗地里的捆綁，他都嫌她是個累贅了，彰顯到明面上的話，他必然將付出更多的人力和精力在保護她人身安全這件事上，她豈不更得被他嫌棄？

    她何必上趕著被他嫌棄？

    陸闖在此期間神色變了又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喬以笙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吭聲，疲乏地揉揉眉骨：“其實聶婧溪可能不是聶家人這個意外收獲，對你退婚來講就是很大的突破口。我是不是聶家的人、聯(lián)姻對象能不能換成我，都不重要。而且現(xiàn)在一切都是空想。還是再等等重新鑒定的結(jié)果?！?/br>
    放下手，喬以笙最后道：“你沒其他事的話，我繼續(xù)做我的事情了?！?/br>
    言罷她轉(zhuǎn)回書桌，打開筆記本電腦，也鋪展開莫立風(fēng)的設(shè)計稿。

    須臾，背后終于傳出陸闖的聲音：“嗯，等等重新鑒定的結(jié)果?！?/br>
    “即便聶季朗沒有找錯人，也不代表聶季朗全部的話都是真的，不代表聶季朗值得信賴?！标戧J又補充。

    這一點喬以笙是清楚的。背著他，她點點頭。

    他窸窸窣窣的步伐很快離開了房間，并幫她帶上了門。

    喬以笙垂眸盯著面前的設(shè)計稿，什么也看不進去，索性收起來，然后順勢趴在桌子上。

    心里其實清楚，重新鑒定的結(jié)果，大概率和今天陸闖帶來的結(jié)果沒差。

    目前她也算不上排斥自己是聶家人這件事，她就是覺得太莫名其妙。

    當(dāng)真成了聶季朗所說的“我知道事情太突然了，你需要時間消化”。

    而下午，聶季朗的電話就又一次打來。

    原本喬以笙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不再接他的電話，現(xiàn)在因為那份鑒定結(jié)果，改變了想法。

    “現(xiàn)在有空嗎？有空的話，聽一聽五歲小孩子喜歡的故事?！甭櫦纠噬ひ衾锷钪O屬于長輩的溫厚。

    溫厚得喬以笙感覺極具蠱惑性。

    她現(xiàn)在不想聽故事，揣著滿腹的問題，打開錄音功能，然后開啟套話模式，：“聶先生，你的言語和你的行為是矛盾的。你一邊說要不要認祖歸宗隨我，像親戚一樣保持聯(lián)系就行。但普通親戚可不會像你這樣，每天打電話過來跟我講故事。你的行為泄露了你的真實內(nèi)心，其實你非常非常非常希望我認祖歸宗。”

    “是，我非常非常非常希望你認祖歸宗。”

    聶季朗承認得又快又坦率，快而坦率得喬以笙措手不及。

    穩(wěn)了穩(wěn)，喬以笙用大體上依舊無波無瀾但隱約帶些不屑和輕蔑的語氣說：“聶家好像沒有多了不起。而且據(jù)我所知，大戶人家都很復(fù)雜，認祖歸宗除了讓我多出一堆心懷鬼胎的陌生親戚，對我沒有任何好處?！?/br>
    聶季朗笑笑：“不如你跟我回明舟市親身感受一下，‘聶家大小姐’這個名頭，能讓你為所欲為到哪種程度?！?/br>
    喬以笙質(zhì)疑：“聶先生，我和聶婧溪聶小姐接觸的那段時間，沒有看見過聶小姐能為所欲為，只看見過聶小姐的不容易。”

    第303章 誘

    “婧溪不容易……”聶季朗似在掂量這句話，隨即道，“你不能拿婧溪作為參照進行比較?！?/br>
    “為什么不能？”喬以笙謹慎地問，“她不就是‘聶家大小姐’？”

    聶季朗飽含意味道：“等你認祖歸宗之后，你就明白了，‘聶家大小姐’的名頭，不是隨便冠到頭上的。比起婧溪，我的meimei、你的小姑姑，更適合作為參照。”

    “不過你目前接觸過的聶家人只有婧溪，可以理解你只能通過婧溪想象聶家是什么樣?？磥硎擎合屇銓β櫦耶a(chǎn)生負面印象?！?/br>
    “……”喬以笙感覺自己被聶季朗甩鍋了，“聶先生，請不要歪曲我的意思，聶小姐是個非常有涵養(yǎng)的人，我通過聶小姐能感受到聶家是有底蘊的家庭。我猜測聶家的復(fù)雜是以其他大戶人家作為參考，或許是我粗淺了。論起對聶家的負面印象，反倒是聶先生最近的行為讓我產(chǎn)生的?！?/br>
    聶季朗致以歉意：“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你無法原諒我的行為，我可以理解，確實是我給聶家丟人現(xiàn)眼了。”

    喬以笙：“……”

    “你還有其他想知道的嗎？”聶季朗問。

    有是有，但不方便問。連“聶婧溪是不是聶家親生的”，她都得迂回，得到的答案也不明朗，只能從聶季朗的話中判斷，聶婧溪在聶家可能有點特殊性。

    果然套話不是件容易的事。聶婧溪作為聶季朗的晚輩就心思縝密，聶季朗也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這種時候喬以笙不禁在想，聶家難道就沒有類似陸家這邊的余子榮一樣，稍微沒腦子一點的人？

    她不說話，聶季朗便開口，沒有讓兩人之間的沉默維持太久：“以笙——允許小叔叔我稱呼你以笙。你的霖舟從小到大的生活經(jīng)歷，我都看了一遍?！?/br>
    “我們聶家很開明，一直沒有限定子孫必須在某個行業(yè)某個領(lǐng)域發(fā)展，所以如今聶家的子孫在各行各業(yè)遍地開花。建筑師的話，你和你的父親，在聶家是獨一份的?！?/br>
    “你很優(yōu)秀，我很驕傲，但也很惋惜，倘若你出生起便在聶家，聶家能提供給你的條件，可以讓你比現(xiàn)在更優(yōu)秀。”

    “不過現(xiàn)在也不遲。以你的資質(zhì)，在聶家資源的輔助下，你的才能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發(fā)揮，你的理想可以得到更快的實現(xiàn)?！?/br>
    “……”無疑，這是聶季朗繼婚約之后又拋出新的誘餌，說實話至于喬以笙而言，今天的誘惑比昨天的大。

    而聶季朗還在繼續(xù)誘惑她：“聶家沒有你想象中復(fù)雜，比起陸家簡單很多。你也不用擔(dān)心認祖歸宗后卷入利益爭端。聶家是書香世家，沒有大集團大公司要繼承。我和你小姑姑，兄妹倆感情很好，你是我們哥哥唯一的孩子，我們也會對你好?！?/br>
    喬以笙認為自己最不缺的就是親情：“我有我的舅媽和表哥，已經(jīng)夠了?！?/br>
    話出口后喬以笙想咬斷自己的舌頭。目前還沒摸清楚聶季朗的底細，她在聶季朗面前強調(diào)杜晚卿和戴非與對她的重要性，萬一聶季朗為了強迫她認祖歸宗對杜晚卿和戴非與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喬以笙氣自己，她是要套聶季朗的話，可別不小心反而把自己套進去。

    聶季朗卻好像沒這方面的意思，只是笑著說：“很慶幸，你雖然流落在外，但有個很好的家庭。”

    喬以笙默不作聲。

    聶季朗提起：“綁架你的人，據(jù)說還沒落網(wǎng)？我讓阿德幫忙調(diào)查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