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五花八門，有的是外面米其林餐廳送來的，有的人親自下廚。

    喬以笙以胃口不好為理由，一樣也沒吃，只吃和宋紅女一樣的清粥小菜。

    陸闖就是在大家已經(jīng)吃得熱火朝天時，懶洋洋地推著輪椅，掛著惺忪的睡眼，從客房出來客廳。

    喬以笙懷疑他真的睡了一覺。

    余子譽打量他：“陸闖表弟睡得很香？”

    陸闖斜斜勾起一側(cè)嘴角：“嗯，夢見聶大小姐了?！?/br>
    喬以笙：“……”

    “噢？”余子譽特別感興趣似的，“夢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

    陸闖單只手架在輪椅扶把，支著下巴，望向喬以笙，若有深意：“既然夢見聶大小姐，那自然是在夢里，和聶大小姐什么都做了?！?/br>
    他話出來后眾人表情不一。

    余子譽當(dāng)即批評陸闖：“陸闖表弟，你講話越來越?jīng)]分寸了，怎么可以冒犯聶大小姐？聶大小姐和你從前在外面勾搭的鶯鶯燕燕可不一樣。你別丟了我們陸家的臉?！?/br>
    轉(zhuǎn)頭余子譽向喬以笙道歉：“不好意思聶大小姐，我這個陸闖表弟浪蕩慣了，言行一向比較輕浮，聶大小姐見諒，我會回去告訴我大舅，讓我大舅管教好陸闖表弟。”

    說實話，如若不是喬以笙和陸闖私底下是男女朋友，知道陸闖這又在故意和她當(dāng)眾打暗語調(diào)情，僅僅以一位普通女性的立場而言，即便陸闖的皮囊好，也完全是猥瑣男用言語性sao擾女性的典型案例。

    “我怎么沒分寸？怎么冒犯聶大小姐？怎么言行輕浮了？”陸闖對著余子譽一連三個反問，“我不就是說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得償所愿成為聶大小姐的未婚夫，順利和聶大小姐結(jié)婚，從此過上幸?？鞓返纳?。嘁，這有錯？”

    喬以笙：“……”瞧他狡辯得，可把他那張嘴能耐死。

    其他人一時之間也都啞口。

    僅剩余子譽勉強還能和陸闖的嘴皮子對抗：“陸闖表弟的這個美夢，我們每個人每天晚上睡覺也都在做，哈哈?！?/br>
    “可不?！贝蠹壹娂姼胶?，七嘴八舌竟然開始講起他們夢到的細節(jié)，譬如為喬以笙搞了個浪漫的世紀婚禮，舉城同慶等等。

    好像無數(shù)的蒼蠅繞著喬以笙身周嗡嗡嗡地一直飛，吵得喬以笙頭都疼了：“你們繼續(xù)做夢吧，我也去休息會兒睡個午覺做我的夢了?！?/br>
    余子譽挽留喬以笙：“聶大小姐，今天天氣這么好，下午不出門游玩，是不是有些浪費了？”

    上午那個叫陸邊的人插腔：“還有我們的跑步成績，聶大小姐你的保鏢告訴你沒有？不是要計分嗎？這幾次下來聶大小姐心里對我們一部分人應(yīng)該都有些評判了吧？”

    余子譽簡直就是在和陸邊打配合，說：“這跑步成績，對陸闖表弟其實不太公平。陸闖表弟還在復(fù)健，早上也沒見他參加?！?/br>
    “怎么不公平了？沒參加就是沒成績?！标戇呎f，“他若有誠意，坐著輪椅也算他和我們競爭了，可他跑去睡覺，足見他對聶大小姐根本不重視，只會玩些他以前在風(fēng)月場所逗女人開心的小小把戲。聶大小姐一定不會被他的浮浪行為迷惑。”

    喬以笙：“……”給她戴的帽子好高噢。

    可是怎么辦？她偏偏就是……被陸闖狠狠地迷惑過……

    第384章 湖

    陸闖嗤笑：“多謝夸獎，看來大家全部都承認我就是比你們更討女人歡心?！?/br>
    全部人：“……”

    余子譽笑瞇瞇：“聶大小姐，我們先來討論今天的成績吧?！?/br>
    喬以笙手掌拄著下巴，生出新的主意：“只一項跑步成績太無聊太單一了，多考核幾個項目吧。你們相互監(jiān)督，再做做仰臥起坐、俯臥撐？這樣如果有人跑步成績不理想，還有其他擅長的項目能加分?！?/br>
    余子譽似乎想反對。

    但好些人率先認同：“我覺得可以！既然考察就應(yīng)該全面考察！”

    喬以笙點頭：“那就去吧。我記得這個小區(qū)有配備室內(nèi)體育場？你們都去體育場里吧，活動得開，不容易受傷，有誰穿的衣服不方便做運動，就打電話讓你們家里人幫忙送來。”

    幾人紛紛贊許：“聶大小姐真細心，考慮得非常周到。”

    余子譽邀請：“聶大小姐應(yīng)該也來體育場吧？考察我們的是聶大小姐，聶大小姐不出現(xiàn)旁觀我們，我們沒有動力?！?/br>
    上回的相親大會已經(jīng)夠無聊，今天她才不愿意再去浪費時間。喬以笙嘴上先應(yīng)承下來：“你們先開始，我睡完午覺去。”

    邊說著她邊表現(xiàn)出很困的樣子：“不好意思，理解一下，我平時工作日要上班，好不容易周末，總得休息休息?！?/br>
    “理解理解，聶大小姐你午睡。我們今天其實不應(yīng)該一大早來打擾聶大小姐，但也只有周末能見上你一面，沒辦法?！币躁戇厼槭椎膸兹私酝?，全部爭分奪秒地開始準備起來。

    余子譽見狀深知多說無益，又不能落后其他人太多，便也不反對了。

    但余子譽走過去推陸闖的輪椅：“陸闖表弟，你早上因為燙傷失去了一次機會，下午我會能幫你的盡量幫你。走吧，我?guī)阋黄鹑ンw育場?！?/br>
    喬以笙心底暗暗發(fā)笑。這樣一來陸闖不能趁著其他人不在，又來找她了。

    她仿佛接收到了陸闖暗沉下來的臉上朝她傳遞過來的怨念。

    -

    睡午覺雖然是假，但喬以笙的確有事情要忙——來陸清儒的別墅這邊，唯一的好處是，喬以笙能再看看旁邊的老房子。

    這棟老房子的改建方案目前進展到一半，思路卡住，喬以笙向莫立風(fēng)請教過之后，還殘留些堵塞。

    昨晚過來之前，喬以笙專門帶上了她的畫圖工具，就是希望今天能得到些靈感。

    這會兒她要沒去視角有局限性的露臺，而是打算再到房子周邊繞著走一圈。

    要出門的時候，喬以笙被陸清儒喊?。骸芭迮澹迮迥闳ツ睦?？佩佩，佩佩不要走?！?/br>
    陸清儒很著急地朝她的方向伸長手臂并呼喊，眼睛里甚至隱隱急出淚光。

    喬以笙不得不先安撫他：“我去買小蛋糕，很快就回來?！?/br>
    陸清儒緊緊抓著她的手：“一起買?！?/br>
    隨即他陷入喃喃自語中：“和佩佩一起買小蛋糕……買佩佩最愛吃的小蛋糕……和佩佩一起買小蛋糕……”

    喬以笙很無奈，詢問保姆：“要不推陸爺爺出去散會兒步？”

    保姆點頭：“可以的。”

    “那走吧，我們一起去買小蛋糕。”喬以笙由陸清儒牽著手，陸清儒由保姆推著輪椅，三人偕同穿過林蔭道。

    因為是危房，老房子四周圍了一圈的安全線。

    喬以笙和幾個月前第一次來實地勘察時一樣，繞著安全線外圍慢慢走。

    陸清儒看著老房子：“佩佩回家……佩佩回家……”

    喬以笙可是還記得早前陸清儒和她聊過老房子后面原本有個湖，嘗試性問：“湖邊在哪兒你還記得嗎？”

    “湖邊……湖邊……佩佩又想去湖邊了……佩佩在考我……我怎么會不記得湖在哪兒……”陸清儒抬高一只手臂，指了指。

    喬以笙示意保姆循著陸清儒所指的方向繞行。

    雖然這棟老房子如今的主人是她，但喬以笙并不將它當(dāng)作自己的房子。

    她還是更想替素未謀面的聶奶奶圓一個念想。

    猶記得宋紅女回答過她，即便佩佩后來對聶老爺子也有了感情，重逢陸清儒時，佩佩也仍舊保留有年少時對陸清儒的愛意……

    快撞上樹的時候，陸清儒的手臂放下來，笑瞇瞇說：“佩佩，你考不住我?！?/br>
    所以湖邊就在這里嗎？喬以笙確認方位。隔著綠化帶，就是隔壁陸清儒的別墅。

    而喬以笙記得，陸清儒別墅的位置，還原的就是陸清儒小時候的家。

    陸清儒始終帶著笑意地盯著虛空，倏地念出幾句詩：“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喬以笙一時沒捕捉?。骸澳隳钍裁?？我沒聽清楚，能不能再念一念？”

    陸清儒重復(fù)。

    喬以笙立刻按下錄音鍵。等他重復(fù)結(jié)束，她截取錄音內(nèi)容在手機網(wǎng)頁上進行搜索。

    搜索結(jié)果告訴她，陸清儒所念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詞作品《菩薩蠻》。

    陸清儒念的是上闕。詞還有它的下闕：“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br>
    ……總而言之，它一首很出名的描寫男歡女愛的艷情詞，一個繁花盛開、月光淡淡的夜晚，少女與情人幽會的情形。

    所以……陸清儒是想起他曾經(jīng)和佩佩在這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失了的湖邊偷偷見面？

    喬以笙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反正看陸清儒此時此刻的神情、姿態(tài)與目光，分明沉浸在他的回憶之中。

    而大概是因為他在他的回憶中正看見佩佩拎著鞋子從月光下朝他走來，陸清儒認清了她不是佩佩，所以松開了她的手。

    喬以笙的手都快被他抓麻了，這會兒正好收回來揉一揉。

    因為出了點汗，她覺得她此時此刻非常需要莫立風(fēng)隨身攜帶的免洗洗手液……

    抬起手機攝像頭，喬以笙拍了幾張這個位置的照片，包括從這個位置分別望向老房子和隔壁別墅的視野，以及陸清儒現(xiàn)在沉浸在回憶中的與背景融為一體的模樣。

    拍完照片，手機頁面跳回剛剛搜索網(wǎng)頁顯示的內(nèi)容。喬以笙進一步了解到，這首詞里幽會的兩個人其實就是李煜和小周后。

    小周后是誰？大周后昭惠的meimei。大小周后就是南唐后主李煜的娥皇女英。

    第385章 豁

    娥皇女英？

    喬以笙腦子里一瞬閃過的是，宋紅女和佩佩兩人算是表姐妹，宋紅女提過她很小就來到佩佩身邊給佩佩作伴，和陸清儒也是從小就認識。

    但也確實就是一閃而過。

    喬以笙讓保姆就在這兒陪著陸清儒繼續(xù)發(fā)呆，她自顧自繼續(xù)繞著老房子周邊走。

    沒想到聶婧溪攙扶著宋紅女也過來這邊。

    喬以笙走到宋紅女面前：“宋mama怎么起了？”

    聶婧溪替宋紅女解釋，說是宋紅女從昨晚躺到現(xiàn)在，覺得腰酸背痛骨頭軟，趁著天氣好下樓散散步：“……看到以笙jiejie你和陸爺爺在這兒，就也走來轉(zhuǎn)一轉(zhuǎn)。”

    掃過喬以笙剛剛拍照的手機，聶婧溪猜測：“以笙jiejie重啟了舊房改建項目？”

    “陸家不是不讓動土？”喬以笙否認，“我就是職業(yè)病，走到哪兒都習(xí)慣研究建筑。這棟老房子我之前又做過一段時間的改建方案，私底下再瞎琢磨琢磨?！?/br>
    聶婧溪給了喬以笙一個建議：“要不要也問問阿婆關(guān)于這棟老房子過去的情況？除了奶奶和陸爺爺，現(xiàn)在最熟悉這棟房子就是阿婆了。其實之前那些珍貴的老照片，都是阿婆在收著的?！?/br>
    喬以笙倒確實有點疑惑要請宋紅女幫忙解答：“奶奶不是家里的獨生女吧？老房子最后為什么會在奶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