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禁軌 第32節(jié)
“我能問你個事兒不?” “放?!?/br> “跟人鬧矛盾了怎么解決?” “道歉唄?!壁w悅悅說,“誰的錯誤誰道歉,想和好就要拉的下臉?!?/br> 確實是這么回事。 但蘇從意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爆發(fā)一個星期了,突然道歉似乎有點奇怪。 想了想,她又問:“如果對方不像是那種道個歉就消氣的人呢?” 趙悅悅納悶地瞅她,這姑娘平時鬼靈精,今天怎么跟被僵尸吃了腦子一樣。理所當(dāng)然道:“很簡單啊?!?/br> “兩個字,哄他?!?/br> – 臨近放學(xué)時,天空響起聲悶雷。 終于落下雨。 本來是一顆顆的雨珠,后來越下越大,珠子連成線,細密成雨簾。 窗外綠景模糊成片。 今早出門前魏淑往蘇從意書包里裝了一把雨傘,她用手機給倪焦和柯溱發(fā)了消息,說自己有事先走。 沒有到樓下車棚取車,而是撐著傘直接沖進雨里。 雨珠打在傘面上噼啪作響。 周圍都是撐傘回家的學(xué)生。 人群擁擠,蘇從意被堵在水泄不通的校門口,耳邊除了雨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和門衛(wèi)大爺?shù)倪汉取?/br> “慢點慢點,別著急!” “有車讓開,都注意安全!” 蘇從意頻繁低頭看表,兩分鐘恍如半個世界那么漫長。 終于等到學(xué)生疏通散開,蘇從意順著人潮走出校門。 到處都是藍白色校服,撐著各種顏色的雨傘,三五成群或獨行。 蘇從意視線受阻,踮起腳尖,在不遠處的公交站牌底下瞧見陳聽晏。 他正站在那里等車,手放在口袋里。公交站牌的欄檐替他遮出小塊避雨的場地,但校服還是濕透大半。 48路公交車從遠處緩緩駛來。 陳聽晏伸出手,擰了擰濕掉半截的校服衣袖,擰下一小片水跡。 密集的雨珠斜著砸到站牌板上,蒙上層水霧,砸出嘩啦啦的響動。 聲音漸漸變小,倏然停下。 頭頂落出片橙色影子。 陳聽晏仰起頭,看見傾斜向他這邊的一把橙黃雨傘,鮮動明亮的顏色襯著灰蒙蒙的雨幕,印在他瞳孔上。 視線慢慢從雨傘轉(zhuǎn)向旁邊,少女單手撐著傘,難得安靜地目視前方。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車很快停到站臺前,站牌下躲雨的學(xué)生爭先恐后地往上涌。蘇從意收起傘,亦步亦趨地跟著陳聽晏上車。 可能是今天下雨的原因,車上乘客比平時都要多,車廂地面上濕漉漉的全是沾染水跡的鞋印。 陳聽晏坐在后排靠窗的空位上,蘇從意趕緊跟上,在他旁邊坐下。 后面還有人不斷往車上擠,沒有空位只能站著。蘇從意旁邊剛好是手扶桿,不少人過來站到她旁邊。 左側(cè)的胳膊多次碰到一個男生的腿,蘇從意有點尷尬地往里挪,余光瞥見旁邊的人站了起來。 “去哪兒?”蘇從意轉(zhuǎn)頭問。 陳聽晏垂下眼,靠著前排椅背,輕輕地將她往里推了下,說。 “換個位置,你坐里面?!?/br> 蘇從意微愣:“……哦?!?/br> 她聽話地和陳聽晏換了座位,靠窗的位置果然不再像外邊那樣局促, 車廂里空氣悶熱潮濕,雨水噼里啪啦地砸著車窗玻璃。 蘇從意手指摳了下折疊傘的傘柄,轉(zhuǎn)過臉,叫他:“陳聽晏……” 被叫的人側(cè)頭向她看來。 蘇從意剛要說話,公交車起步,過道上的人群如傾斜的多米諾骨牌,嘩啦啦全部隨著慣性往前倒去。 兩人冷不丁磕碰到一起。 咚地一聲。 雙雙抽氣。 結(jié)結(jié)實實被腦門磕了鼻梁骨,酸澀到陳聽晏眼眶發(fā)燙。聽見蘇從意嘶一聲,他顧不上自己,下意識伸手去撥少女額前毛絨絨的碎發(fā)。 “沒事吧?” 手指碰到額頭,兩人俱是一愣。 陳聽晏要收回手。 蘇從意反應(yīng)過來,扣住他手腕,順著他清瘦凸出的腕骨往下,找到他的無名指,怕被甩開似的緊緊握住。 趁機道歉。 “我錯了,那天是我不對?!?/br> 最關(guān)鍵的一句說出口,剩下的話就自然而然地順出來。 蘇從意捏住少年骨節(jié)分明的白凈手指,左右輕輕搖晃兩下,態(tài)度誠懇地盯著他的眼睛,小聲問。 “可以原諒我嗎?” “……” 陳聽晏一動不動,和她對視。 于是蘇從意清楚地看見,一抹紅色從少年白皙的臉蔓延到耳根,順著脖頸繼續(xù)往下,連喉結(jié)那塊透著紅。 ……哇。 蘇從意忍不住感嘆,原來真有人可以臉紅的這么有過程感。 四目相對好半晌,陳聽晏像是才回過神,避開她的注視,抽出手。 聲音低低的。 “我沒、沒生氣?!?/br> 還結(jié)巴了一下。 他轉(zhuǎn)頭面向過道,慶幸窗外雨聲夠吵鬧,才沒有暴露過分喧雜的心跳。 道歉就道歉。 他抬起手,咬住食指關(guān)節(jié)。 耳根溫度持續(xù)升高。 ……干嘛撒嬌。 – 可能有個詞叫做觸底反彈。 降到谷底不能再冷淡下去的關(guān)系,從公交車下來后,悄然攀升。 又摻雜了些模糊的,別的情緒。 有什么開始無限放大。 握住鋼筆的手指,講題時垂下的睫毛,說話時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 和耳背后那一顆小痣。 從日記本跑進少女的夢里。 蘇從意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心情,就像只滿草地撒歡打滾的小狗,被蝴蝶收起翅膀停靠在鼻尖上。 它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花紋,于是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就連放學(xué)后響起的鈴聲,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倪焦拎著背包從教室里走出來,一眼看見蘇從意靠在樓梯口欄桿上,用校服做掩飾,拿著手機低頭打字。 “在和誰聊天?” 倪焦還未看清聊天框備注,蘇從意就按滅手機:“一個同學(xué)?!?/br> 剛說完,肩膀一沉,柯溱的聲音從頭頂落下,語帶戲謔。 “又看上哪個男同學(xué)了?” 聽聽這話說的。 蘇從意翻個白眼,把柯溱搭在她肩上的手甩開,挽住倪焦胳膊。 柯溱跟上來。 三人并肩下樓。 “他說的有道理啊?!蹦呓挂厕揶?,“最近怎么不見你分享帥哥了?” 蘇從意扭頭看了柯溱一眼,拉著倪焦領(lǐng)先他幾步,才湊近倪焦,壓低聲音:“因為我找到一個最好看的?!?/br> “誰?”倪焦很好奇。 蘇從意雖然是不折不扣的顏狗,但她對顏值劃分有很高一套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