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禁軌 第48節(jié)
白皙掌心向上攤開。 陳聽晏在外套兜里摸了下,手指捏著什么,放到她手心。 轉身走了。 蘇從意站在原地,低頭一看。 柔軟的,嫩黃色的。 一朵小野花。 胸口小鹿又開始蹦跶,蘇從意覺得自己就像一條魚,橫沖直撞咬到了鉤子,魚竿的主人一邊放掉她,一邊不停在她周圍布下誘餌。 這是什么新招數(shù)嗎? 不如一刀給她個痛快。 蘇從意憤憤把花塞進口袋,煩人精! – 魏淑周末把蘇從意叫回藍色花園,說要補給她生日大餐。 蘇從意高中畢業(yè)的暑假,蘇運庭和魏淑離婚,將桐角巷的房子和車都留給了魏淑,算是對她們母女的補償。 魏淑生了場大病,出院后就把四號宅賣掉,搬到新開發(fā)的藍色花園。 但蘇從意很少回來這邊。 她大四就用稿費在朝渝湖租了房,后來覺得住著不錯,又買下來。 簽約畫手這種職業(yè),工作時間很不穩(wěn)定,除開完結那會兒得片刻空閑,平時趕稿是生死時速,拼誰能熬。所以魏淑一般不怎么叫她回這邊,而是拎著水果零食去朝渝湖定期投喂。 廚房里傳出滋啦滋啦在炒菜聲響,蘇從意蹲在落地窗前,拎著小花灑給一排胖嘟嘟的熊童子多rou澆水。 沉寂許久的高中班群不停冒出新消息,討論著后天的同學聚會。 昔日同窗兼好友趙悅悅發(fā)來微信:【聚會你來不來?】 蘇從意是典型的哪有熱鬧往哪湊,理所應當?shù)鼗貜停骸緛硌??!?/br> 趙悅悅:【ok。】 趙悅悅:【果然還是我了解你,我跟周婷打賭說你肯定要來的,怎么可能會被那點小事影響。】 蘇從意奇怪:【什么事?】 趙悅悅:【你不知道嗎?班長在群里說岱宗理零班后天在我們包廂隔壁聚餐,你有一定概率碰見前男友。】 八班同學第一次發(fā)覺蘇從意和岱宗那位高嶺之花關系曖昧,是在高二升高三,集體補課的那個暑假。 蘇從意當時有點熱感冒,整個早自修都不太有精神。 趙悅悅想帶她去醫(yī)務室,前排傳來嗡嗡的議論,她抬頭,看見少年站在教室前門,陽光從他身后灑下來。 他穿著和所有人一樣的校服,叩在門板上的手指骨節(jié)明晰。 身形籠在光線里,是青春期抽條時特有的清瘦單薄感,校褲下露出一截腳踝,很干凈的冷白色,踝骨分明。 陳聽晏說一句打擾了,從前門進來,手里沒拿任何卷子,只拎著藥袋,順著桌椅之間的廊道向第四排走來。 然后在八班集體同學的注視之下,將藥袋放在蘇從意的桌面上。 蘇從意鼻尖被紙巾擦的泛紅,趴在桌上,目光從下往上瞧他。 陳聽晏看她一會兒,沒說話,又從兩邊的校服口袋里摸出紙袋裝著的燒麥和一盒熱豆?jié){,一并擱在桌上。 手掌輕輕壓了壓她絨絨的發(fā)頂,捋順那撮呆毛,從后門出去了。 全程沒有任何對話。 八班沉默片刻。 嘩得亂了。 下課鈴一響,蘇從意就被前后左右圍了一圈,三堂會審。得知他倆高二剛開學就同居了,眾人驚掉下巴。 “不是同居?!碧K從意帶著鼻音糾正,“是同一個屋檐底下。” 這句話在空氣里自動嗶掉多余的字,飄到吃瓜群眾耳朵里時,已經(jīng)提煉出了精髓,變成“同**屋***”。 異口同聲反問:“有什么區(qū)別嗎?” 蘇從意:“……” 她懶得再解釋,隨他們猜測。 一中論壇帖子爆炸式增長,全在猜測兩人關系,魚龍混雜,說什么的都有,唱衰他倆不可能在一起的也大有人在,兩位當事人不做任何回應。 直到高三畢業(yè)典禮,全體畢業(yè)生在一中舊禮堂集合,陳聽晏作為優(yōu)秀學生代表上臺發(fā)言,結束后掌聲雷動。 要下臺時,觀眾席里有人高高舉起手:“我可以向你提問嗎?” 前排回頭,后排抬頭。 蘇從意成為禮堂視線焦點。 站在后門口維持秩序的老鄧以為她臨近畢業(yè)了又要砸場子,眼皮直抽抽,低聲呵斥:“蘇從意你把手放下來!” 被訓的人不僅沒放下手,甚至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又重復一遍:“陳同學,我可以向你提問嗎?” 臺上的少年收回邁出去的右腳,重新站到發(fā)言臺前,做個請問的手勢。 蘇從意隔著排排階梯座位和他目光相對,說:“今晚的月亮很好看?!?/br> 學生們面面相覷。 不知道她在打什么暗語。 沒等陳聽晏回應,少女微傾身扶著前排椅背,眉眼彎彎:“我的意思是,陳同學,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這句話清晰回蕩在禮堂里。 全場陷入寂靜。 被詢問的人在鴉雀無聲中折起發(fā)言稿,將話筒撥向自己,紅著耳尖,神色認真地回應了她一個字。 “要?!?/br> 如同guntang鍋中濺入一滴水。 禮堂嘩然沸騰。 驚嘆和國粹此起彼伏,起哄的口哨聲和歡呼聲排山倒海般轟向穹頂。 高中結束前最后一次放縱。 領導席老師們笑著搖頭。 那屆畢業(yè)典禮在一中論壇封了神,現(xiàn)在還時不時被頂上來。 全體高三學生被迫讓兩人秀了一把,有檸檬精也也有真心祝愿的。 誰知畢業(yè)不到一個半月,校群里傳來兩人分手的消息。 有事后諸葛亮出來諷刺:【早猜到他倆不會在一起多久,那可是陳聽晏,岱宗高嶺之花,蘇從意除了臉好看一點,不就是標準的學渣嗎?】 底下幽幽冒泡:【建議樓上把瓜吃全,學渣被西宛大錄取了?!?/br> 【還有,是她甩的陳聽晏?!?/br> …… 回憶結束。 趙悅悅在微信里唏噓不已。 【你當初表白多大排場啊,說分就分,一點都不把人家當回事。】 【反正傳言里都篤定你和學神這輩子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蘇從意心虛地摸摸鼻尖,轉移話題:【所以咱班在哪聚會?】 【我等下把群里地址發(fā)給你?!口w悅悅叮囑,【一定要來哦?!?/br> 蘇從意答應。 退出聊天框,她轉頭開始私戳傳言里老死不相往來的前男友。 【岱宗后天聚會,你去不去?】 想了想,又發(fā)問一句。 【你回西宛了嗎?】 陳聽晏上個星期去的南宜,也許是這次工作很忙,幾天沒有聯(lián)系她。 蘇從意等了會兒,對話框里毫無動靜。她按住屏幕往上扒拉扒拉,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醉酒后的轉賬上。 蘇從意放下手機,心情復雜。 她的小花沒有高中那么黏人了。 ……有點點難過。 難過的小蘇同學默默蹲在一排多rou前,舉著花灑在熊童子上轉圈澆水。 魏淑在廚房里叫她:“蘇蘇!” “嗯?”蘇從意蔫蔫地應聲。 “阿溱說他九點到西宛,你去機場接一下,帶他來咱們家吃飯。” 魏淑和柯溱mama是大學里最好的室友,連帶著兩家關系也很親密。 柯溱爸媽去外地出差,魏淑想著總不能讓人家小孩一回來就自己一個人住,要給予基本的溫情關懷,所以催促著蘇從意去機場接人。 蘇從意蹲在原地不動:“他一個一米八五的成年人,打個車不就回來了嗎?我干嘛要白跑一趟。” 魏淑從廚房探出頭,瞪她:“快去!” – 晚上來接機的人很多,機場大廳熙熙攘攘。蘇從意靠著墻喝完一杯檸檬蘇打,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 剛過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