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塵回頭看向薇安絲，薇安絲瞳孔顫動著，簡塵忽然有種錯覺。

    人魚有可能……能聽懂他們在說什么。

    陳秋懵了，連問道：“研究所不是拒絕了科學(xué)院嗎？審批也沒下來，他們沒有資格這樣做啊？”

    于麗麗哎呀了一聲：“所以軍部來人了啊！上次科學(xué)院沒成功，這次軍部的人出面解決，他們可不會管什么審批不審批！已經(jīng)在路上了，坐標(biāo)也很近了，快點把小的那只藏起來吧！”

    把人魚帶回去研究，這意味著什么，在場的三個人心里都很清楚。

    人魚的唾液和血液都有治愈的功能。

    不僅能修復(fù)壞死組織，還能迅速止血，覆蓋破損器官，這在戰(zhàn)爭中的價值，是不可估量的。

    當(dāng)然，相應(yīng)的，人魚在幼年和壯年時期，身上的傷口也可自愈。

    但是，如果薇安絲和哈維爾被帶回研究院，它們即將承受的非人折磨和無休止的身體研究，同樣是無法想象的。

    時間迫在眉睫。

    簡塵決定先讓薇安絲和她的幼崽離開這里。

    但是……怎么和薇安絲溝通是個問題。

    兩條人魚一旦因為受驚而游進水庫，回到幽藍的深淵處，那他們的搜捕工作將會相當(dāng)困難。

    麻醉劑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

    簡塵有點犯難。

    一旦這樣做，薇安絲會對他永遠地失去信任。

    同時，薇安絲的身體狀態(tài)很糟糕，簡塵不確定這管麻醉劑是否會對薇安絲的狀況產(chǎn)生更嚴(yán)峻的傷害。

    簡塵有點艱難地走上前，并蹲在了岸邊。

    兩條人魚齊刷刷看著他。

    “薇安絲……”

    簡塵在思考如何開口。

    “你和哈維爾，需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br>
    簡塵怕美人魚聽不懂，還伸出兩根手指，朝著身后艙門的方向，比出一個小人走路的姿勢。

    薇安絲眨了眨眼睛。

    忽然轉(zhuǎn)過身，慢慢地、輕輕揉了揉小人魚的頭。

    哈維爾：“？”

    隨后，她帶著小人魚，游到了岸邊。

    也就是簡塵的面前。

    簡塵以為人魚聽懂了他的意思，畢竟平時薇安絲只會與簡塵獨自交流，而不會帶著小人魚。

    然后，他就看著這條精致漂亮的美人魚，慢慢傾過身體，貼近簡塵的耳廓。

    “簡塵先生，請幫我照顧這孩子吧。”

    簡塵用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

    是人魚在說話。

    是薇安絲第一次開口說話。

    輕柔的，堅定的，甚至是十分曼妙的，與人類所差無幾的發(fā)音。

    直到現(xiàn)在，地球上還沒有明確的試驗和觀察數(shù)據(jù)，證明人魚有溝通和語言的能力。

    人類一直以為，人魚不能說話，甚至不會發(fā)音。

    也就是說，薇安絲之前都在驢他們。

    簡塵還在怔愣之中，薇安絲已經(jīng)開始行動。

    她把幼崽從水中撈起，下一秒，小人魚被抱入了簡塵的懷中。

    簡塵手心的地方，是極其類似人類的觸感，冰涼濕滑，魚尾的鱗片掃過簡塵的手臂，由于幼崽還小，這些鱗片十分柔軟，不足以讓簡塵抱不住。

    薇安絲深深地看著他們。

    似乎用口型，說了句‘謝謝’。

    隨后她甩動魚尾，靈活的身軀鉆入了幽深的水池。

    陳秋和于麗麗都看傻了，腳步不穩(wěn)地跑過來，陳秋震驚道：“她、她去干什么了？”

    于麗麗催促：“別管了！老師，現(xiàn)在就帶著哈維爾走吧，時間不夠了！”

    簡塵點了點頭。

    小人魚還太小，不能離開水太長時間。

    簡塵讓陳秋拿來一張浴巾，又用池水滿滿浸透了一遍，直到浴巾濕濕答答地滴著水珠，變得格外沉的時候，簡塵給哈維爾披上，然后抱起了小人魚。

    在走廊奔跑的時候，簡塵和另外兩人，忽然聽到了一陣歌聲。

    那聲音像是隔著幽靜的深水，飄進耳廓里。

    已經(jīng)不能稱作好聽。

    那是一種空靈的，美妙的，如同把對大自然的所有夢幻的構(gòu)想，變成有形的實體。

    實際上卻看不見，摸不著，但它已經(jīng)滲入了每一個細(xì)胞，擁緊了所有觀感。

    余音過后，只剩下濃烈的震撼。

    簡塵意識到，

    那是薇安絲的歌聲。

    是人魚最后的絕唱。

    陳秋和于麗麗聽的后頸發(fā)麻，甚至走不動道，他們目光停滯在深諳的水庫之中，怎么都無法移開。

    接著，不知道水庫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所有之前被投放進去、作為人魚食物的小魚們，忽然像接到了一致的命令般，著了魔似的，瘋狂朝著一個方向游去。

    那個方向，是薇安絲所在的地方。

    隨后，幾人就看見，薇安絲在被這群小魚咬噬著，如同撕碎般的破裂感，不一會兒，藍色的血液在人魚的周圍蔓延開來。

    歌聲隨之停止。

    僅是幾秒鐘的瞬間，薇安絲便失去了蹤影。

    于麗麗震驚地，緩緩道：“她不會是、不想被送去實驗，才……”

    陳秋摸了摸心臟，跳的異常厲害：“她對自己下手還這么狠?！?/br>
    “……”

    簡塵捂住了小人魚的眼睛，把它抱得更緊了一點。

    小人魚一聲未吭，只是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簡塵的指縫濕潤一片。

    簡塵思考過后，決定先把小人魚帶回自己的家中，暫住幾天，等到安全了再把哈維爾送回來。

    雖說不知道男人會不會對此介意。

    但目前時間太過緊迫，眼前的突發(fā)事件并沒給簡塵考慮太多的時間。

    坐上的士，小人魚的魚尾被包裹的很嚴(yán)實。所以常人看來，哈維爾就是人類幼崽。

    外面仍然是天寒地凍，簡塵脫下了自己的羽絨外套，把小人魚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司機看了眼簡塵懷里的小人魚，忍不住夸：“你家孩子真好看啊，金發(fā)碧眼的，長大后恐怕是個模特吧！”

    簡塵還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沒心思糾正司機，只是頓了下，輕聲說：

    “他能平平安安的，做他喜歡的事就夠了?！?/br>
    小人魚睫毛顫了一下，慢慢地、閉緊了眼睛。

    的士停在他和葉斯廷的家門口后，簡塵才算真正松了口氣。

    就算軍部再怎么搜查，總不會跑到他的家里來。

    小人魚的處境，暫時得以安全。

    簡塵想了想，決定先把小人魚放進浴缸里，別墅的后院有游泳池，但由于是冬天，池子里并沒有水。

    面部識別后，簡塵打開了家門。

    門應(yīng)聲開啟的那一刻，簡塵忽然就想起來，家里還有位小祖宗呢。

    墩墩應(yīng)該…不會介意吧？

    小機器人感應(yīng)到主人歸來，迅速下樓，替主人接過衣服，迎接主人的回來。

    但同時，小機器人非常懂事的、把小熊貓連帶著方形倉，也一起推了下來。

    畢竟主人回來第一眼是最想看到墩墩的。

    “……”

    但簡塵這次不想。

    他真的不想。

    感受到了小爸的氣息，墩墩嚶嚶叫起來，很快就扒住倉沿，企圖快點看到簡塵。

    但視線中，好像有一點點不對勁。

    小爸好像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懷里好像抱著一個什么。

    墩墩用鼻子輕輕哼叫了一下，眼睛眨了眨，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