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快，小人魚鎮(zhèn)定下來，堪堪緩過神來。

    自己是一個游泳健將，海嘯來了反而不是好事嗎？可以讓他更快地去營救簡塵，原本還有無數(shù)個小時的路程，他10分鐘就可以趕到。

    而且沒有夸張地說，自己在水下的方位感，甚至比陸地要強上百倍。

    哈維爾立刻扔掉了自己的拐棍。

    終于，小人魚趁著海嘯奔涌而來的瞬間，迅速迎著竄入了浩瀚的水流里。

    過程比他想象的要艱難的多，因為首先是巨大的洪流帶著無法逾越的力量，小人魚需要迎上海浪，費上比平時五倍的力氣逆流而上。

    而海水中也有無數(shù)的建筑樹木殘骸，一顆尖銳的石頭刮破了小人魚的手臂，哈維爾沒有吭聲，也沒時間查看自己的傷，因為他有更緊急牽掛的事情要做。

    很快，哈維爾憑借著記憶，來到了簡塵的別墅附近。

    這片地區(qū)的水位顯然比其他地方都要高。

    大多數(shù)的房子已經(jīng)被淹沒了大半，街道更是消失不見，幾乎毀滅性的災(zāi)難所帶來的觸目驚心，讓人魚幼崽無所適從。

    哈維爾一邊游著，心中是無法形容的緊張和慌亂。

    因為他離簡塵的別墅越來越近了。

    只是，他在水面下的視角，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座別墅并沒有因為海嘯而傾倒，但是一層已經(jīng)被徹底淹沒。

    哈維爾越游越快。

    無數(shù)的水流和氣泡漾過小人魚的周身，卻沒有減緩他的速度，很快他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門。

    大門緊閉著。

    但是他知道密碼，簡塵曾經(jīng)帶他偷偷去過海洋館，而在回家的時候，人類一邊抱著自己，一邊用另一只手輸入密碼，輸入的很慢，像是刻意想讓他學(xué)會一樣。

    既然能夠與人類用語言溝通，記住一串數(shù)字更是不在話下。

    而哈維爾也的確印象深刻。

    他小小的蹼爪摁在數(shù)字鍵盤上，所幸，密碼鎖并沒有因為水的沖擊而失效。

    小人魚終于進入了別墅。

    心也怦怦直跳。

    他迅速在熟悉的別墅一樓中游了一圈。

    ……他在確認有沒有青年的身影。

    看到一樓空空蕩蕩，哈維爾迷茫的同時，也默默在心中松了口氣。

    沒有簡塵就好。

    簡塵不會游泳，他一直知道這一點。

    只是。

    小人魚甩動著魚尾，剛要離開1樓時，卻忽然停住了動作。

    小小的身影一頓。

    他在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從未開啟過的門。

    即使自己生活了幾個月，在小機器人的幫助下認識了整座別墅的布局，卻也從沒發(fā)現(xiàn)別墅內(nèi)竟然還有別的房間，也從未留意過有這道門。

    難道是自己記憶出錯了？

    那道門后漆黑一片。

    小人魚微微咽了下口水。

    與尋常的房間不太一樣，那道門，更像是通往地下室一樣。

    第151章

    哈維爾毫不猶豫地游了進去。

    地下室很黑，就連一絲光線都沒透進來，但哈維爾在水中的視覺也異常的靈敏，他甩動著魚尾進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空間并非寬闊，所以這對小人魚來說很有利，可以對里面的狀況一覽無遺。

    但哈維爾的潛意識里，沒想過能在這里找到簡塵。

    很快。

    小人魚的身影頓住。

    那一刻，他的呼吸幾乎停止。

    在小人魚的視線里，那個被水徹底淹沒的地下室，一個身影漂浮著。

    ——那個人緊閉著雙眼，睫毛纖長，身影瘦弱而漂亮。

    只是，仿佛已經(jīng)徹底失去知覺，青年在水中甚至沒有反抗，柔軟的發(fā)梢沉沒在淺藍色的深海里，單薄而脆弱，如同一張被撕碎的畫。

    哈維爾發(fā)出了一聲模糊不清的聲音，那聲音焦急而驚懼，飛快地游到青年的身邊。

    小人魚抱住青年，迅速離開地下室，往水面上游去。

    很快，渾身濕透的人類被哈維爾拖上了岸。

    別墅的二樓沒有被海水侵襲，小人魚小心翼翼地放好人類后，開始本能去觸探青年的生命體征。

    只是剛一探尋，哈維爾的瞳孔慢慢顫動起來。

    ……人類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哈維爾觸摸他的心跳，感受著他脖頸血管的搏動，去探他的呼吸，卻發(fā)現(xiàn)無論用盡什么辦法，都感覺不到任何希望和氣息。

    哈維爾慌了。

    他似乎沒能消化眼下的場景，但本能的反應(yīng)也讓小人魚從慌亂和茫然中迅速反應(yīng)過來，他開始對人類進行人工呼吸，按壓心臟。

    但慌亂的眼淚卻止不住似的，啪嗒掉到了自己的手背、和人類的臉頰上。

    很久很久以后，青年仍沒有醒過來。

    小人魚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青年死去的事實，潛意識中，他覺得簡塵溺水了，頭部還受了傷，現(xiàn)在還沒醒來，簡塵生病了。

    病了就需要看醫(yī)生。

    沒錯，醫(yī)生！

    這個念頭涌上后的哈維爾，決定離開這座別墅。

    但是簡塵不會游泳，不能再接觸海水了，所以哈維爾決定找一個類似船的東西，木板也好。

    于是小人魚卸掉了別墅二樓的臥室木門，把人類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就這樣推著小木船的哈維爾，在水中靈活地航行，而距離災(zāi)難過去不足幾個小時，整座城市都處于無盡的絕望和頹然之中。

    別說找到醫(yī)生，就連普通的路人都難以尋覓。

    哈維爾僅僅還是小人魚，盡管會說話，也很難發(fā)出和人類相差無幾的詞匯和流利的句子，更多的是短短的字句。

    而現(xiàn)在，迷茫而無助的小人魚發(fā)出焦急的、沒什么含義的哼唧音節(jié)，幾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如同天下同樣的普通動物幼崽一樣，像是在求救，又像是絕望。

    一天后。

    這座城市相繼出現(xiàn)了幾處救助站。

    之所以是救助站，是因為哈維爾看到有源源不斷的傷者被送到這個地方，不僅會被給予治療，還會提供足夠的食物。

    這兩樣都是簡塵所需要的。

    于是小人魚嘗試把簡塵悄悄送上救助站的臺階上，等著那些醫(yī)生和工作者發(fā)現(xiàn)青年，當然，過程也與他料想的一樣，他們一發(fā)現(xiàn)這里有倒下的人類，就一齊涌上，為簡塵提供救治。

    哈維爾眼里涌上希冀。

    只是下一秒，那個最年邁的醫(yī)生搖了搖頭。

    像是對其他人類說了些什么，穿著工作服的人員點了點頭，不知上哪找了一個白布，幫簡塵蓋上。

    甚至還覆蓋了頭頂。

    小人魚：“？??！”

    這樣簡塵怎么呼吸？

    眼看著是這群人要帶走簡塵，小人魚連忙甩動尾巴，飛奔到岸上，一個挺身就抱住了青年，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離開了救助站。

    接下來的幾個救助站皆是如此。

    后來，哈維爾意識到，把簡塵送去救助站只是在浪費時間。

    但是離開前，小人魚趁機拿走了一顆小藥丸，那是有一些家屬因為海嘯沒法埋葬，或是想要死者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維持原狀，就會把那顆白色的藥丸放在嘴里。

    據(jù)說能堅持一周。

    哈維爾偷來了一顆后，把簡塵送到一個房頂上，小心翼翼地打開人類的唇齒，把藥丸放了進去。

    但從此以后，哈維爾也不再企圖尋求人類的幫助。

    他帶著簡塵離開了這座城市。

    小人魚的游動速度非?？欤灾劣谒梢栽诙虝r間內(nèi)穿梭到下一個城市，甚至是國家。

    而漸漸的，哈維爾也發(fā)現(xiàn)，遭到重創(chuàng)的并不是只有簡塵所在的那座城市，這一次的災(zāi)難，波及了整個地球。

    仿佛逃到哪里，都并非絕對安全。

    僅相隔幾天后，離開了研究所的哈維爾，帶著他最愛的人類，目睹了第二次彗星撞擊地球的畫面。

    而這一次如同身臨其境。

    小人魚眼神顫動著，飛速帶著簡塵逃離了那個地方。

    他們徹底進入了海洋，有時也不可避免的遇到比人魚幼崽更強大的生物，也經(jīng)常會遭遇攻擊，但由于強烈的求生欲望，小人魚飛速穿梭，每次都將這種危機化險為夷。

    幾天后。

    他們來到了一座無人的島嶼上。

    哈維爾把簡塵帶上沙灘，他需要小小的休息一下，同時給自己和簡塵都找一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