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許看著顧煜琛緊張的表情，接上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而是在他記憶里的mama，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

    夜里顧煜琛破天荒和張林許分開睡了一次，他抱著自己的枕頭回到自己曾經(jīng)的臥室時，還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臥室里久沒有人住，不是很干凈，他在灰塵與各種不自在中躺著，閉上眼睛，輾轉(zhuǎn)難眠，清醒地躺到了下半夜。

    于此他對面的臥室中，張林許也同樣睜著眼失眠了，他曾幾次嘗試叫出來那個假冒偽劣的“系統(tǒng)”，可腦海中一片空蕩蕩。

    他甚至已經(jīng)提不起任何思考的興趣。

    自己的人生剎那間成為了場虛幻與現(xiàn)實相夾雜起來的笑話，他不敢想究竟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偏差，還是這只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另一個需要他去經(jīng)歷的故事。但腦海中母親漸漸模糊的臉冥冥中已經(jīng)告訴了他答案。

    一時反應不過來是正常的，他只是需要些時間來緩沖，來消化這件事帶給自己的沖擊。

    第二天清晨，張林許在客廳發(fā)現(xiàn)抽了一夜煙的顧煜琛。

    他原本只是想倒杯水，沒想到剛開門就聞到了股強烈的煙味，差點沒把他熏得栽個跟頭，扶著門框與顧煜琛四目相對。

    后者連忙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神色看上去竟然有些無措，他眨眨眼睛，深邃的眼眶青了一圈：“我沒在客廳抽！是在陽臺抽完才過來的！”

    客廳里確實連個煙灰缸都沒有，張林許摸過涼水杯，喝了口，混沌的大腦才恢復了運轉(zhuǎn)般，緩慢地點了點頭。

    兩雙熊貓眼對視，場面莫名有幾分滑稽。

    經(jīng)過一夜，張林許還沒想好該怎么和他相處，畢竟這個人雖然陪著他走過了幾個世界，但實際上他們對彼此真實的性格還不算很熟悉，面前的這個顧煜琛，也并沒有他們之間的那些記憶。

    當然，現(xiàn)在還搞不好究竟是誰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

    于是他矜持而又生疏的點點頭，表示自己不計較這個，為表誠意，他甚至對著這個沒有營養(yǎng)的話題“嗯”了聲：“抽就行，沒關系的?！?/br>
    聽到這個回答，顧煜琛悚然了。

    為什么會沒關系？！

    他的寶貝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不是，你聽我解釋，”顧煜琛努力的想挽回一點信任度，焦頭爛額地抓了把頭發(fā)，“我跟那個女員工，我們那天去商場真的就是巧合，而且你看見那天你發(fā)小給你發(fā)的照片了，我們是在游戲商場，我就是干這個的嘛，純粹就是工作！”

    張林許很迷茫的看著他。

    “我這幾天是在家休假，你等著我上了班……不，”顧煜琛掏出來手機，對著他打開了聯(lián)系人界面，“我馬上打電話炒了她好不好？”

    張林許覺得這其中可能產(chǎn)生了什么誤會，連忙擺手，“不不不，你不要因為這一點小事影響了人家的工作?！?/br>
    但他的拒絕就在顧煜琛的眼中自動解讀了為：不不不，不需要你們自己玩自己去吧，去雙宿雙棲吧不用在意我了，反正我馬上就要提分手了。

    自他們同床開始的那么多年，風里雨里吵過無數(shù)次架，從來沒像昨晚那樣分過床睡，顧煜琛心里的惶恐幾乎到達了頂點，二話不說打通了電話。

    張林許：“……”

    那邊不久后被接通，顧煜琛怕他心底還有殘存的怨氣，想著干脆一次性讓他撒干凈，所以撥得不是人事部的，而是那名女員工的，女員工的聲音還很懵懂：“老板？”

    “是這樣的?！鳖欖翔∫幻肭袚Q成道貌岸然模式，“你被開除了?！?/br>
    女員工：“……?。俊?/br>
    張林許“霧草”一聲，眼疾手快奪過手機來，對著聽筒尷尬的笑：“他應該是還沒睡醒，腦袋迷糊了，你不用當真不用當真，周一照常去公司就行哈，哈哈哈?！?/br>
    “哦，”那女員工想是也剛從夢鄉(xiāng)中被叫醒，本能的喊了聲，“老板娘？”

    喊完立刻住了嘴，她反應過來，驚出一身冷汗，“不不不，我是說，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br>
    張林許松了口氣，掛掉了電話。

    半抬起眸，張林許剛想把手機還給他，就看見顧煜琛雙目通紅，本就青黛色的眼眶霎時間像是腫了一圈，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他愣住了。

    顧煜琛微抿薄唇，大男人泫然欲泣的模樣實在不是多好看，他卻連形象都不要了一樣，“你要分手嗎？”

    張林許被他這一系列cao作搞得暈頭轉(zhuǎn)向，幸虧最后一句聽得真切，幾乎是低吼出來：“誰說我要分手？！”

    顧煜琛抖著手抹了把臉，平復下爆發(fā)的情緒。

    “對不起……”他說，“我就是，突然不知道怎么了，很害怕，雖然我們以前也吵過架，這次不知道怎么了……我很害怕?！?/br>
    張林許忍不住靠近他一點，還沒說話，就被顧煜琛大力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耳畔，輕輕道：“只要我還在你身邊，有什么好怕的?！?/br>
    *

    那天兩人度過了還算愉快的一天，算不上冰釋前嫌，張林許從完全無措的狀態(tài)中總算解脫了一點，對著顧煜琛也多了話，兩人時不時說上兩句，他從他的口中套出來自己還有個發(fā)小。

    這個發(fā)小他是記得的，叫白睿言，其實除了多出來的顧煜琛，剩下所有人都沒怎么變化，就好像那個針織的茶杯墊和印象中他mama的金絲眼鏡，他只是記錯了人，并沒有記錯任何一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