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時間過的太久，他已經忘記了一些人類的本能。

    良久，他別開視線, 用手遮住眼睛, 緩緩道：

    “你知道, 在變成厲鬼之前，我曾經多少次地向不存在的神明祈求。要是我能有改變現(xiàn)狀的能力，哪怕只有一點, 會不會……會不會一切都能變得不一樣。”

    趙清寫默然看著他。

    “然而, 好笑的是，生前無能為力, 但是在自殺之后，我卻獲得了遠超于普通鬼魂的恐怖力量?！?/br>
    終于，林間羽長嘆一聲，放下手, 走到一邊坐下。

    他卸下了混合副本里不近人情的主宰者模樣, 也不再是那個失去記憶、生活在副本幻象中的孩子。

    他望向趙清寫, 像是與老友談話般隨意笑了笑。

    “母親去世后，輿論和霸凌卻沒有停止, 反而愈演愈烈。我是在10班的陽臺那兒跳下去的，也就是上個副本出口的位置，你應該不陌生。”

    講到這的時候, 林間羽的聲線又恢復了往常。

    “最開始, 嗯……有點痛吧, 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我很快發(fā)現(xiàn)，我竟然重新掌控回了意識，只不過低頭看時已經是靈魂狀態(tài)了。順帶一提，我的尸體真不好看，所以我在摸索出能力后的第一時間把它處理好了?！?/br>
    聽到少年在歷經長久歲月后輕飄飄地談起自己的死亡，趙清寫抿起嘴，心頭有幾分復雜。

    林間羽繼續(xù)講道：

    “唯一令我小小驚訝的是，那些人居然看得見我。他們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驚恐、慌張的負面情緒。我能確切感知到這一切，也欣慰地發(fā)現(xiàn)它們可以被我吸收，于是他們越恐懼，這些情緒就令我的魂體越發(fā)強大?！?/br>
    “我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能制造并控制出一片具有殺傷力的血霧，在意識到這點后，我毫不猶豫地把他們全殺掉了?！?/br>
    說到這里，林間羽停了下來，眼神變得有些詭異，“我本來以為剛成為鬼的我，最起碼還會對生前的同類有所猶豫，但是，我沒有。看著那些脆弱的生命像秋后落葉一樣倒在我的手下，我竟然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快樂。”

    他嗤笑了一聲，“抱歉，會不會讓你覺得不適。鬼嘛，多少是有些不正常在身上的?！?/br>
    “哦沒事，我是人，或許也會多少有點不正常?！壁w清寫毫不在意。

    林間羽看起來更開心了。

    趙清寫分辨出他敘述時的語氣，也變得越發(fā)隨意和輕快。

    “殺了他們之后，我本來想抹除現(xiàn)場痕跡后帶著他們的靈魂離開，結果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道不尋常的氣息在我們學校上空匯聚。你應該已經和它對上了，就是那團烏云，它死的太快，我沒來及問清名字……”

    “災厄。”趙清寫替他回答，“你這一個新生厲鬼，怎么越級打人家?。俊?/br>
    “大約我做鬼天賦異稟吧。”林間羽隨口開個玩笑，“說起來有意思的是，在把它打散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所生活的那個位面，原來本身就帶點那種靈異因子，也就是俗稱的不干凈的東西。然而，我生前還算稱得上是一個無神論者?！?/br>
    趙清寫問道：“那我怎么會在你這個新創(chuàng)立的副本里碰見另一小部分的災厄。難道是它詭計多端，偷偷分走了一部分.身體打算潛伏一段時間再回來找你復仇？”

    林間羽點頭，“我也沒想到副本里會漏個它。看這樣子，你要是順利把它解決了，掉落的什么好東西就自己留著吧，也算是當做我支付給你的清掃垃圾后的報酬?！?/br>
    “什么？本來就是我的，勞動所得，你還想搶走？”趙清寫瞪大眼。

    “哼，財迷?！绷珠g羽又嗤一聲。

    趙清寫懶得和這個有時候突然像個小屁孩一樣的鬼計較，她催著下一個話題，“解決了之后呢？”

    沒想到，講到這兒時，林間羽忽然又是一停，轉而審視般打量趙清寫許久，直到后者忍不住想要提棍揍他的時候，才清清嗓子。

    “趙清寫，你想知道《夢眼之蝕》的運轉法則嗎？”

    趙清寫掄法杖的動作停在了半空。

    她狐疑地點頭，“不過，這是可以說的嗎？”

    “當然。”

    林間羽隨意抬了下胳膊。

    沒有什么奇異的變化，趙清寫只覺得周圍空間好像附上了一層透明的屏障。

    她咂咂嘴，意識到在某種程度上，《夢眼之蝕》內部鬼怪的水平層級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同時，林間羽的舉動也無疑反應了極其重要的一點——

    游戲中，哪怕是存在著最高意志主宰，底下的這些BOSS，也并非完全歸順聽命于祂。

    有一心只想吃人變強的鬼，但也有部分，顯然另外有著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游戲內部有分裂苗頭？那可有意思了。

    趙清寫心底飛快掠過一些想法，面上不顯，繼續(xù)靜靜等待林間羽的下文。

    “我長話短說，希望你不會傻到把這些話四處宣揚?！?/br>
    林間羽坐直身子，收斂了所有玩笑的神情。

    “《夢眼之蝕》里的BOSS，尤其是實力極為強勁的那種副本的最終鬼怪，并非是由祂制造誕生，反而一般是祂——那個至高意志——趁混亂、虛弱、或者位面即將崩塌時，動用力量從其他世界搜羅過來的。至少我了解到的幾位關系還不錯的同事，來歷基本如此。”

    “打個比方，祂很早前就注意到了我這個位面，但祂縱容災厄將天予初中全部污染，也沒有干預我的死亡，最后養(yǎng)蠱似的看我們廝殺，直至最后我也筋疲力盡時才幽幽出現(xiàn)，向我提出了一場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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