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干了 第40節(jié)
韓云生偷跑在當天晌午被余晚媱發(fā)現(xiàn),霜秋便跟余晚媱提了昨天偷聽到的事,余晚媱提心吊膽了兩日,最終還是決定跟著去看看,若真能救出那兩個伶人便罷,若救不出反倒把韓云生自己折進去了,她好歹要去救一救。 又過了兩日,正是大清早,街頭霧氣重,從威遠侯府側(cè)門抬出來轎子,備著厚禮帶那倆伶人往永定侯府方向去,才轉(zhuǎn)進一條巷子,里面的霧氣更重,他們進去就看不到其他人。 忽然飛出數(shù)支鏢,直扎進轎夫身體,轎夫撲通倒地,緊接著從霧氣里飛竄出一蒙面人,手持長劍飛速掠近,抬手掀開轎門便欲刺,可那轎子竟是空的。 他心下一震,再轉(zhuǎn)頭,脖子上已架了一把刀,正是晁元的雁翎刀。 隨即他的面罩被扯下,正是韓云生。 霧氣慢慢散開,陸恒騎著馬過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涼聲道,“綁起來送進大理寺詔獄?!?/br> 便有差役拿著麻繩將韓云生捆住,拖著他要走,韓云生扭頭沖他咧嘴一笑,“陸大人,此事系我一人所為,跟那兩個孩子無關(guān),還請你放了他們?!?/br> 陸恒微抬下巴,覷著他,“帶走?!?/br> 韓云生惡狠狠的瞪著他,挨了差役一拳頭,被拖拽著出巷子。 陸恒騎著馬跟在后面,這時日頭上去,霧氣散了不少,兵馬司跟大理寺聯(lián)合辦案在京里是常有的事,倒沒引多少人圍觀。 他們走了一截路,便見前方有一輛馬車停在路口,馬車上掛著英國公府的牌子,陸恒心下一動,克制著策馬要越過馬車。 “陸大人,”馬車里忽傳來一聲,嗓音又低又細,在這紛雜的市井中極難聽清,但是陸恒聽見了,他的手勒緊轡頭,馬停住。 自那馬車里探出來一只白秀如蔥的手,指尖含粉,搭在車窗邊沿,陸恒的眸光凝視著那只手,表情做出冷漠的姿態(tài),聲音卻低沉,“顧姑娘要說什么?” 那只手像感受到他的目光,慢慢縮回車里,馬車里一陣安靜,片刻才很輕的說道,“放了他?!?/br> 陸恒的心往下沉,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是要犯,這個人甚至可能同她父兄冤案有關(guān),她卻為了這樣的人在大庭廣眾下說出如此失禮的話。 “恕難從命?!?/br> 陸恒突然將手中轡頭一松,喝一聲駕,馬兒輕快的在路道上跑起來,錯過馬車往署衙去。 余晚媱挑開窗簾往外看,他的背影挺拔,身姿筆直,即使經(jīng)歷了那些事,也沒讓他彎下一點脊背,他這種人高傲清冷,又怎會在發(fā)現(xiàn)馬車里是她就心軟。 在他眼里,她卑賤不堪,和伶人為伍是自甘墮落。 她死了、她活了,都不會影響到他,她實在是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了,那些外人看得見的深情不過是他裝出來給人看的。 她救不了韓云生,從今往后,她與陸恒形同陌路,她不用再擔心他會來英國公府要人了。 作者有話說: 對不住,今天出去做核酸了,回來的太晚,只碼了這么點字,等我吃完飯再給大家補上三千字,么么噠?。?! 1出自《牡丹亭》 感謝在2022-07-01 18:37:51~2022-07-02 18:21: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可愛 15個;梨梨梨梨梨 5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t同學(xué)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大理寺詔獄審訓(xùn)室內(nèi), 獄卒揮著鞭子抽打韓云生。 陸恒支著下巴睨他,等獄卒打得差不多了,才說一聲停, “誰讓你來刺殺本官的?” 掛在木架上的人悶笑,“我說了, 大人能饒我一命嗎?” 陸恒抿聲。 韓云生嘖嘴,“我也怕死, 您不饒我, 我怎么交代?” 陸恒交疊著手, 很好脾氣的知會他, “刺殺朝廷命官是死罪,你既然做了這樁買賣,就應(yīng)該知道,你拿的是賣命錢。” 韓云生仰起臉, 看著他笑,“您這種高官權(quán)貴懂什么, 您有錢有勢,豈會懂得我們這種下等人的苦。” 陸恒起來轉(zhuǎn)身走,“繼續(xù)打,打到他開口為止,留口氣別讓他死?!?/br> 審訓(xùn)室內(nèi)響起鞭子聲,陸恒慢步出詔獄,那兩個伶人惴惴不安的候在詔獄外, “大人,師傅他會不會死了?” 陸恒緩步上了馬車, 那倆伶人也爬到馬車上, 不敢跟他同坐, 只蹲在車板上,馬車行動時,他們晃了晃,自己趴在地上。 毫無尊嚴可言。 陸恒垂視著他們,“起來?!?/br> 小伶人委屈巴巴,“馬車在動,我們站不穩(wěn)?!?/br> 他們的眼睛瞄了瞄馬車里的板凳,想坐不敢坐。 陸恒沒讓他們坐,閉上眼。 那倆小伶人眨巴著眼,“師傅他很辛苦,收養(yǎng)了很多孩子,我們都是師傅收養(yǎng)的,求大人別殺他。” 陸恒沒應(yīng)聲,隨著馬車搖晃回到陸家。 他籌劃了半宿,這會兒一抓到人渾身終于放松下來,瞌睡上頭,回到西廂房便睡進夢里。 他似乎又回到了街頭,她坐在馬車里,沒有了車簾的遮擋,她半側(cè)著臉,眼尾垂下,余光若有似無的斜著,她張著紅艷艷的唇,說出那句,“放了他?!?/br> 街頭的人聲在這瞬間消失,只余她這個人和被捆綁在地上的韓云生,他怔怔看著她。 她似有所感,抬手放下車簾,隔絕了他的視線。 就在他想回絕時,那只手從車窗伸出來,細細的指甲在日光下泛著粉,沖他招了一下,只這么一下,他便像攝住魂般下了馬,上了車。 馬車里的女人顫著睫不看他,一味的側(cè)著身。 他坐到長凳上,伸來手臂摟住她的腰肢,抱著她坐到腿上,她的頭發(fā)很長了,悉數(shù)垂在他的腿側(cè),他有千言萬語想跟她傾訴,最后只歸于一句,“你是為了他來找我的?!?/br> 如果沒有他,你大抵是不愿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 懷里的女人沒有回答他,只是伸著手腕軟骨頭般的掛到他肩頭,仰著臉蹙起眉獻上紅唇,他如鯁在喉,但他止不住心頭對她的渴望,低頭捏起她的下腮深吻,然后迷亂,陷在這虛幻的假象中,瘋魔時,他緊扣著她,想將她摁入骨血中,可是她卻在耳邊輕輕的重復(fù)著。 “放了他?!?/br> 猶如當頭棒喝,他再也無法抑制嫉恨,他輕掐著她的下顎,憤怒道,“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回應(yīng)他的是女人的一耳光,啪的一聲響,她從懷抱里消失,馬車沒了、韓云生也沒了,他從被褥里坐起來,這里是西廂房,這里沒有她。 他頹然以手撐住額,他這般的肖想著她,想的做那種讓他唾棄的夢,可夢里的他才是他的真面目,就像當初她說的那樣。 虛偽。 這副皮囊罩住了他的丑惡,縱然他拿著律令法規(guī)來掩蓋,也抵不過他想殺韓云生是因為她。 可是死了韓云生,她只會更恨他。 房門猛然被敲響,墨硯在外頭叫喚,“侯爺,都察院的荀御史過來找您?!?/br> “先帶他去書房?!?/br> 陸恒忙下床去更衣室換一身便衣,匆匆出屋。 書房內(nèi),陸恒剛一進門,荀誡便沉重神色道,“陸大人,江朝在獄中咬舌自盡了,江南鹽課司一口認下所有私鹽罪責,我已經(jīng)沒法再審,只能移交給你了。” 陸恒頷首,“還請將相關(guān)案牘一并移交給我?!?/br> 荀誡道,“自然的,我已經(jīng)派人從案庫中將所有卷宗抽調(diào)出來,送到你們大理寺了?!?/br> 陸恒道了聲有勞,荀誡便不多留,告辭離去。 陸恒用過午膳,便進大理寺署衙開始審閱卷宗,這些卷宗極其錯綜復(fù)雜,憑陸恒一人短時間內(nèi)無法理清,他索性叫了四個大理寺少卿協(xié)同觀閱,一時間署衙內(nèi)忙的不可開交。 直忙了近七八天,才將卷宗嚼完,可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 這日夜深,陸恒同顧明淵簡單在署衙用了晚膳,陸恒才得空跟他道,“如今江南鹽課司咬死了是自己同江朝私下倒賣官鹽,這個口子堵死了,咱們從他嘴里撬不出話。” “您抓得那個刺客也許是突破口,”顧明淵沉思道。 陸恒啄口清茶,淡道,“先不說他,江朝的背后很有可能是陳家,陳肅是江南鹽政,想開閘放水太過容易,但沒有證據(jù),我們沒法辦他們?!?/br> 顧明淵點頭,“只能上告給陛下,讓陛下派人去查,但是上次陛下派的監(jiān)察御史入地方后什么也沒查出來,這回也難保會這樣?!?/br> “就是真查到什么,只怕他也沒命回燕京交差,”陸恒慢聲道。 顧明淵擰眉,“您說的是,若陛下能再出動錦衣衛(wèi)……” “只怕他們已經(jīng)抹掉了罪證,”陸恒低聲道。 顧明淵略思索,“照您這么說,京中必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他們才敢這般肆無忌憚?!?/br> 這就說的通了,上一回監(jiān)察御史入江南,這原是陸恒求來的,結(jié)果陛下前腳發(fā)了旨意,后腳監(jiān)察御史在江南胖了一圈回京,全靠著顧明淵潛入江南才帶回證據(jù)。 陸恒道,“我覺得還得從你帶回的鹽引入手,鹽引從戶部下發(fā)到地方,給江朝的鹽引多出來的那部分,很可疑,我原先想的是,這鹽課司將本該屬于別人的鹽引劃給了江朝,鹽引是鹽商的命,若他真這么做,這些鹽商豈會忍得了,必定要鬧,可是瞧余家父子的反應(yīng),他們并沒有短鹽引,那這多出來的鹽引到底是戶部多發(fā)的,還是地方鹽政私印出來的便不從得知了。” 無論哪一種,這中間都有人在擾亂鹽市,朝廷鹽稅也被攪亂。 顧明淵起身道,“下官這就隨大人入宮,請圣人下旨徹查戶部鹽稅。” 陸恒道,“這全是我猜測,鹽稅是朝廷重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圣人不一定會聽了我這一面之詞便真的去查,我想先等等,等那刺客招供幕后之人,以此為突破口來查鹽稅。” “大人的意思,那刺客背后的人便是幕后主使?”顧明淵微驚。 陸恒挑起唇,“花了三萬兩白銀買我的命,我這命真值?!?/br> 話落,一個獄卒沖進屋,急道,“大人,有人進詔獄想殺了那刺客,幸虧小的機靈,才沒讓他得逞,不過沒抓到活口,他自盡了?!?/br> 顧明淵當即道,“這刺客在詔獄不安全,不若先由下官帶回府?!?/br> 陸恒的腦海里一瞬晃過余晚媱的臉,溫聲說,“不必了,你家中人多,若那刺客尋機偷跑出來,恐傷到他們,就放在這詔獄吧,多派人手看牢?!?/br> 說罷便讓顧明淵先回去休息了。 等理事堂只剩他和那獄卒,他似想到了什么,笑著對獄卒道,“那刺客別打了,先給他治治傷吧?!?/br> 獄卒答應(yīng)著。 他再拍拍獄卒的肩膀,“那刺客已招供,是誰花三萬兩白銀買我的命,你替我先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 不出半日,大街小巷都聽到了這個傳言,從平頭百姓再到高門貴族,傳的沸沸揚揚。 傅氏會客時,便聽聞了這傳言,轉(zhuǎn)頭跟余晚媱唏噓,“瑾瑜這次是真得罪人了,三萬兩白銀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那些刺客都是亡命之徒,瑾瑜能抓到人,也算是廢了老大力。” 歲歲剛尿褲子,余晚媱給她換小衣,聽著話頓住,莫非韓云生刺殺他不僅僅是想救她,更是為了那三萬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