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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夫人不干了在線閱讀 - 夫人不干了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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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干了 第63節(jié)

    第六十五章

    那老婆婆面生畏怯, 眼珠子轉(zhuǎn)的飛快,還欲跟陸恒裝可憐。

    陸恒剎那愕然。

    余晚媱臉色發(fā)黑,一把將他拽到身后, 蹲地上揀一顆石子朝老婆婆扔去,砸到她肩頭, 兇神惡煞道,“你莫不是以為我在嚇唬你?趕緊走!不然打你!”

    老婆婆先前看她柔柔弱弱, 根本沒把她當(dāng)回事, 眼下瞧她兇狠潑辣, 也發(fā)怵。

    余晚媱作勢擼袖子, 她一轉(zhuǎn)頭跑的飛快,哪有半點(diǎn)老人家的衰弱,看的陸恒乍舌,她的手腕細(xì)白纖瘦, 哪里能打的動人,她自來溫柔, 說話聲都不大,即使和他有怨懟,也沒見過她這么兇,在他的印象里,無論她表現(xiàn)的如何擰巴,她一直是嬌滴滴的,這跟她本身氣韻分不開。

    陸恒有點(diǎn)想笑, 但看她神情嚴(yán)肅,又覺得笑了, 會讓她生氣。

    余晚媱放下袖子, 慢吞吞往前走, 走兩步下意識回頭看他,發(fā)覺他跟著,才又扭過臉。

    “你是擔(dān)心我嗎?”身后男人用很低很低的嗓音問她。

    余晚媱面色不好,不愿跟他多言,走的很快,直到一間陳舊宅院,那屋檐上結(jié)了蛛絲,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

    余家的那些仆役都沒了影,這么個破落院子,跟京里的高宅大院屬實沒法比。

    余晚媱推開那扇門,跨進(jìn)門里,過了前堂,入二門是一間不大屋舍,這是余忠旺住的主臥,再往后就是她跟余雪晨的小院子,地上的青石許是很久沒人行走,已長滿了青苔,容易打滑。

    陸恒看她只抬頭看四周,腳下不顧,果然沒一會她的腳一滑,他伸手扶住人,她卻不領(lǐng)情的揮開他的手,上到臺階,轉(zhuǎn)身和他平視,“我為什么要擔(dān)心你?”

    陸恒五指握緊。

    “擔(dān)心你沒腦子被拍花子騙賣了?你少自作多情,”余晚媱刺他,提著裙子上到屋廊,再回頭,他果然垂著臉,看起來很落寞,她扭過身,想推門進(jìn)屋。

    “這里不適合住人,你隨我回衙門吧,”陸恒叫住她。

    余晚媱仰頭看著上面屋梁一層厚厚的灰,確實不適合住人。

    陸恒溫聲道,“便是跟我置氣,也不應(yīng)當(dāng)拿自己的安全不當(dāng)回事?!?/br>
    余晚媱還是將門推開,里邊兒擺設(shè)依舊是她離開家門時的樣子,只是有些器具早被那些官差打碎了,地上原本很亂,應(yīng)是有人提前收拾過,窗邊的木花盆空著,她以前種的蘭花,也沒了。

    這里真的不能住人了。

    “我并非瞧不起這居處,我的一舉一動這些地方官都盯著,先前你被我救回衙門,尚且有侍衛(wèi)護(hù)佑,你住在這里,若有事,我對不起傅老夫人,”陸恒解釋道。

    余晚媱收回腳步,回過頭看著他,柔柔笑道,“回吧。”

    陸恒一顆心定住,任她如來時般走到身前,她的背影頹唐,這個屋宅承載著她所有的年少時光,即使現(xiàn)今收回來了,也是物是人非。

    他們再折回衙門,小廝告訴陸恒,陳二太爺?shù)牡臻L子陳宣遞來請柬,特設(shè)了酒席邀他和胡鑲?cè)敫?,胡鑲已?jīng)先去了。

    圣人南巡住在這江南陳家,這陳家得享榮恩,尋常官員都要給他們幾分薄面,陸恒自是不能推脫。

    他進(jìn)陳府遲了些,但以陳肅為首的地方鹽官都候在門口,將他迎進(jìn)門,江南陳家他沒來過,但是燕京陳家他卻去過,人人都說,燕京陳家是靠著潑天富貴才在京里站穩(wěn)了腳跟,但在他看來,燕京陳家的奢靡和一般貴族人家沒什么區(qū)別,可這江南陳家便不同了,光這座府宅便能與陸家媲美,陸家是世襲的侯府,府宅在京里雖比不得英國公府,但也稱得上是宏大,若不然也不可能容納那么多族老住下。

    他進(jìn)了陳府后,由人引路,一路見園林假山,雕梁畫棟,比燕京陳家更有派頭,他們到了正堂,那里擺了兩桌席面,陳宣自旁邊夾道迎胡鑲出來,兩人笑容滿面,也不知私底下說了些什么。

    陸恒收回目光,坐到上首,胡鑲也跟著入座,其余人才敢坐下。

    陳肅率先朝陸恒敬酒,“下官敬大人一杯薄酒?!?/br>
    陸恒扯著唇呷了口酒,目光巡視一周,問他,“你們鹽課司新上任的大使是誰?”

    陳肅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還沒來得及選新大使,如今只鹽課司的攢典暫擔(dān)職責(zé)?!?/br>
    陸恒微笑,“讓他明個把稅課賬簿送過來,本官要查看?!?/br>
    稅課賬簿記錄著各年灶課1并著分發(fā)給各鹽商的鹽引。

    陳肅猶疑,轉(zhuǎn)向胡鑲,“這事兒……”

    胡鑲搖搖手,“陸大人來催捐輸,看個鹽課賬簿,走的正常道兒,犯不著問我。”

    陳肅笑呵呵,“自然的,自然的,陸大人想看什么都可?!?/br>
    陸恒咕了口酒。

    陳宣過來給他敬酒,陳家人天生一張笑臉,伸手不打笑臉人,陸恒也回他一個。

    腦子里回憶著韓云生臨走時向他透露的話,十五年前的那場刺殺是皇后主使,幽冥閣遭錦衣衛(wèi)血洗,若這話是真的,錦衣衛(wèi)大約已不再是圣人的親兵,而是皇后手中的刀,她想殺誰,誰還能逃的掉?

    陳家在這當(dāng)中又起到什么作用?

    滿桌子人輪流給陸恒敬酒,陸恒來而不拒,喝的醺醉時,胡鑲被人扶走。

    陳宣調(diào)笑道,“陸大人看著也喝多了,還不趕緊送大人去客房醒醒酒?!?/br>
    一小廝上前,陸恒捏著眉心,搭著那小廝的手背離開席上,這酒席就差不多散了。

    陸恒躺到客房的榻上,鼻息間嗅到一股香,燥熱席卷而來,他朝外叫人,片晌屋門打開,一人扭著水蛇腰入內(nèi),妖妖嬈嬈的走到榻前,脂粉味沖鼻,她想摸他的臉,他趁著神識還有一絲清明,斥道,“現(xiàn)在滾出去,本官饒你一條命?!?/br>
    那女人嬌笑,“都這個時候了,您還假正經(jīng)呢,不如讓奴家服侍您,奴家不求名分,只求大人愉悅?!?/br>
    她張開細(xì)長手指,欲褪他的衣衫,那手指猶如毒蛇信子,似要將他拆吃入腹。

    陸恒呼一口濁氣,驟然伸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那女人不防他真有力氣,被他掐的栽到地上,尖叫了聲救命。

    外頭卻沒人再進(jìn)來,正當(dāng)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陸恒從榻上沒事人一樣下地,手一松放掉她,道,“滾。”

    那女人趴在地上猛咳,當(dāng)即爬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陸恒克制著滿身火氣,慢慢走出客房,躲在暗處的陳肅差點(diǎn)氣吐血。

    ——

    用過晚膳后,余晚媱在屋廊下坐了會,江都比燕京要閑然,即使這里是官府衙門,往上也是滿天星,耳邊可聽見蟲鳴,這些在京里是聽不到的,她仰望著星空,心里數(shù)著日子,七月十七了,再有一個月零七天,就到了歲歲周歲,她這個做母親的恐怕趕不及。

    她輕嘆一聲,起身回屋去睡了,躺下后漸入夢,隔扇門突的被拉開,這種門本身沒有栓,余晚媱只能用木凳擋一點(diǎn),可真要有人進(jìn)來,也是擋不住的。

    她迅速穿好外裳,一回身見陸恒搖搖晃晃進(jìn)來,滿身酒氣,屋里沒燈,月光從窗戶照進(jìn)來,將好印著他的眼眸,那眼神如狼似虎,盯著她像猛獸盯住獵物,只差撲上前將她撕裂吞吃。

    果然故態(tài)萌發(fā),之前的溫文爾雅都是裝出來的,喝了幾杯酒就原形畢露。

    她抖著手拔下發(fā)里的簪子,想著他要敢過來,索性給他兩下,讓他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任他欺辱的女人,她有家人,她還有歲歲,他再也別想將她關(guān)回那間院子!

    對面男人眼睛里的光亮忽閃忽暗,若這屋里有燈,她一定能看到滿眼血絲,就在她以為他會近前時,他忽而轉(zhuǎn)過身,步子混亂的沖出房門。

    余晚媱心下一松,手里的簪子沒握緊掉到地上,她跌坐回榻,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可不及片刻,他又跑進(jìn)來,余晚媱嚇得往榻上退去,抱緊自己沖他道,“你出去!”

    他像沒了魂般的啞聲道,“你別怕?!?/br>
    余晚媱是怕的,他曾經(jīng)做過的那些事在她心底烙下了印跡,不是一句你別怕就能抹去的。

    他又念了一句“你別怕?!?/br>
    轉(zhuǎn)步再度沖出房門。

    余晚媱抹掉眼淚,心想著這混蛋總不至于再回來,準(zhǔn)備去關(guān)門。

    可她腳剛落地,他又跑回來,這時走路都打飄了,約莫怕嚇到她,停在屏風(fēng)前手撐著架子,斷斷續(xù)續(xù)說話,“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br>
    話停,他驟時咬住嘴唇,片刻嘴唇被咬破,鮮血順著唇瓣滴落,他站不住往地上摔。

    余晚媱覺出不對,提著膽子近前,想伸手扶他,被他輕輕撥開,他靠到屏風(fēng)上,意識已神志不清,本能想抱她,又強(qiáng)迫自己收回手。

    余晚媱憋著氣伸一根手指頭觸他額頭,竟是燙的灼人,他莫不是被人下藥了!

    想到此,余晚媱一時竟不知要拿他如何,是叫人把他抬走,還是趕緊叫大夫。

    陸恒急促的喘了口氣,用最后剩的那點(diǎn)力站直身子,然后整個人再也站不住直接仰倒到地上。

    作者有話說:

    1灶課:課取灶地、灘池及海鹽稅,稱為灶課(百度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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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屋子里響起砰的一聲, 余晚媱急忙拿火折子吹燃點(diǎn)上蠟燭,亮堂了就見他臉色潮紅,嘴唇咬出好幾道血痕, 忍的極辛苦,渾身的勁被抽走, 狹長眼眸望著她晃似含了霧氣,欲念叢生, 又強(qiáng)迫自己側(cè)過臉, 看的她怔神, 竟忘記他剛剛闖進(jìn)來有多兇悍。

    “我暫無力, 勞煩讓小廝抬冷水去小間,我借小間一用,絕不會再進(jìn)內(nèi)室打擾到你,”他沙啞著聲喃喃道。

    余晚媱也看出他無力了, 平日里也是個講究臉面的人,中了藥狼狽成這樣, 估摸著他自個兒很不好受,她這時倒生出些許幸災(zāi)樂禍,那回她遭沈明月算計,中了情香,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冤枉,這回輪到他受這遭罪,她心里氣出了不少。

    余晚媱到外頭吩咐完小廝, 片晌,小間內(nèi)的木盆灌滿冷水, 這時節(jié)還熱, 身強(qiáng)體壯的男人洗冷水澡再正常不過, 江都臨水,就是余晚媱都會游泳,一入了夏,多的是人下水乘涼。

    余晚媱沖那兩個小廝道,“夜里守著些,別叫人進(jìn)院子吵到大人。”

    兩小廝都是明白人,道著是,打起精神守在外頭。

    余晚媱轉(zhuǎn)進(jìn)屋,重蹲地上去扶陸恒,他身體guntang,被她扶起時,強(qiáng)忍著沖動輕推她,“別管我,去睡吧?!?/br>
    余晚媱道,“你打算自己爬進(jìn)小間嗎?”

    一句話就讓他閉上嘴。

    他身量很高,又重,余晚媱拖著他很吃力,本來想跟他拉開一點(diǎn)距離,可他整個人就跟被抽了筋骨似的,站都站不直,全靠著她撐起來,他像個厚重包袱壓在她肩頭,嘴里還跟她念叨著,“我不碰你……”

    余晚媱耷拉著嘴角,心里是有氣的,但這氣又比從前順了不少,帶著他進(jìn)小間,讓他靠到木盆旁道,“我走了。”

    陸恒在沉熱中嗯出聲,柔柔道,“辛苦你了?!?/br>
    可能是中藥緣故,他說話聲綿綿低沉,聽的余晚媱耳朵像鉆了蟲子,癢的難受,她捏緊手,看著他艱難往盆里爬,撲通著落入水中,他身上穿的那件云雁紋紗袍被水浸濕,貼身后顯露出他挺健身形,他是側(cè)著身的,察覺她目光,他微微偏臉,眼尾挑起,挾裹著水汽,他的眼神顯得異常深情,但他很快轉(zhuǎn)了點(diǎn)眸,偏回頭時,那高挺鼻尖上的一滴水珠落入水中,濺起漣漪。

    余晚媱心口一滯,匆匆出小間,替他把門關(guān)了,睡回榻上,耳聽著那頭動靜,靜悄悄的不見水聲,她的心緒放平,慢慢睡入夢里。

    這一宿再沒醒,直至外頭梆子敲了五響,余晚媱迷迷糊糊睜眼,起身聽見小間內(nèi)有輕微的低咳聲,她才算徹底醒了,她趿著木屐下榻,慢吞吞到門邊,拉開一點(diǎn)門縫,就見陸恒披著寬袖長袍從小間里出來,他出來時面色有些白,唇紅的打眼,長眉飛鬢,眼沉似水,頭發(fā)也松散,倒比尋常時候瞧起來更溫雅親和。

    他聽見開門聲,頓住腳望向她,又抬手捂住唇悶咳。

    余晚媱不禁想起他在傅家替她擋刀,是在五月份,他當(dāng)時傷的挺深,又在船上顛簸了大半月,傷好的極慢,現(xiàn)下也才過了兩個月,人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他背上那傷估計沒好全,又泡了一夜冷水,身子骨不定受得了。

    她抿緊嘴唇,想說他可以去找個大夫看看脈,但又顯得她多關(guān)心他,一時就這么直愣愣沒話說了。

    陸恒咳了會兒熄聲,準(zhǔn)備走的,又見她發(fā)愣,便道,“我沒事,天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