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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一醒來就是暴擊, 小姑娘完全懵了，眨眨眼，許久都沒說話。

    而離妄還在震驚于他在小徒弟識海所看到的東西。

    那魔魂并不是林晚的, 一旦成形，便是滅頂之災。

    徒弟不再是他的徒弟了, 他的晚晚也不會再是晚晚了。

    “晚晚，告訴師父, 你殺了多少人？”想到這, 離妄咳了兩聲, 修長的手輕扶著少女肩膀, 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神色明顯有幾分緊張，語氣也重了不少。

    “師父好兇……”

    在小姑娘看來，師父這副皺眉咬牙，神情凝重晃著她肩膀的樣子, 顯然是在兇她。

    兇她。

    被師父一兇，小姑娘開始不高興了。

    她茫然地看著她師父, 目光空洞，睫毛眨啊眨，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師父還是想拋棄她嗎，師父還是要逃離她嗎……師父還是在怪她嗎。

    一旦師聽到師父說要解開鎖魂釘?shù)脑?，不安一下籠罩著林晚的心，許是因為邪氣影響，這些念頭便不受控制地在她腦子里浮現(xiàn)。

    隨即,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師父要逃了，師父想逃了……

    可是, 這不可以呀。

    不可以讓師父逃, 這是林晚根植內(nèi)心深處, 堅定不移的執(zhí)念。

    適才被師父的親吻安撫下來的情緒又開始躁動不安，少女情緒不穩(wěn)，極其輕易便會失控，體內(nèi)被壓下的魔性和邪氣又會慢慢復蘇。

    而復蘇的魔性和邪氣慢慢累積，便會形成魔魂。

    只是林晚還察覺不到，她也并不清楚……魔魂到底是什么，意味著什么。

    “師父……為什么對晚晚這么兇，師父為什么要我解開鎖魂釘，師父想去哪里呢，師父不要我了嗎……”

    小姑娘卷卷的睫毛輕顫，杏眸里兩汪水不停搖晃，看人時無辜至極，直教人心疼憐愛，只想抱進懷里哄。

    離妄此時便是如此。

    他一對上小徒弟盈盈帶水的眼睛，心一下也軟成了水，把她抱在懷里開始道歉：“對不起，師父說的話重了些，晚晚別哭了好不好，師父受不了……”

    林晚窩在師父懷里，沒說話，抽抽噎噎，肩膀發(fā)顫。

    離妄嘆氣，他輕拍著小徒弟的背，頓了片刻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只能溫柔再問：“但是，但是回答師父好么……你是不是又殺了很多人？”

    “師父就是為了這件事兇我嗎？”林晚不打算隱瞞，像只靈巧的貓一般，從男人懷里鉆出勾著他脖子。

    少女嬌俏的臉突然湊近，男人一怔，隨后別過臉去，冷白側臉悄然泛紅。

    林晚見師父這樣避著自己，邪惡的念頭又起，紅唇湊到他耳邊嫣然一笑，“晚晚告訴師父哦……那些人，我全都殺了。”

    “晚晚全都殺了，我想，他們應該是死了吧，晚晚雖然不確定，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是死了……”

    “因為……我看到，離河里面全部都是血，好紅呢?！?/br>
    小徒弟柔軟的雙唇貼著他耳朵，吐息如蘭，清淺帶香，但此時此刻，這甜美的聲音卻猶如毒蛇一般滑過他耳側，鉆進他血液，啃噬他骨髓。

    很快，他胸腔要被撕裂一般，嘴角又有鮮血流出。

    林晚看到，開心地仰起臉親了上去，一邊親一邊舔掉。

    她好像很喜歡看師父受傷的樣子。

    只是少女這么一親，師父的臉更紅了，眼睛里水意橫流，垂下的手緊握，青筋突顯。

    “晚晚……別這樣對師父了?！彼蛦≈浦?，根本受不住。

    小姑娘天真無邪地撩撥對他而言像是一種毒藥，稍不留意，他便會同她一起墮入深淵，但此刻他顯然有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

    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淪于此。

    他的徒弟絕對不能入魔，不能被魔魂吞噬。

    “晚晚，聽話，先別親師父，師父現(xiàn)在有重要的事和你說……”離妄艱難地把小徒弟從自己身上扒開，繼續(xù)問，“你當真殺了他們？”

    林晚乖巧坐著，點頭：“嗯，殺了。”

    “殺了多少人？”

    林晚作思索狀，回：“晚晚想想，仙門來的人應該有幾千號，那晚晚應該就殺了幾千人吧，來了兩位長老，不知道他們死了沒有……”

    離妄心一沉，瞳孔驟縮，差點又被氣到吐血。

    他忍了下去，漂亮的眼睛里滿是氤氳水汽，明明面容昳麗如妖，此時卻無比慈愛地摸了摸林晚的腦袋，嘆息道：“是師父的錯，是師父沒有教好你，師父明明從小將你帶在身邊悉心教導，為何現(xiàn)在會如此……”

    話落，離妄垂下頭。

    或許，當時他不該收她為徒，又或許，不該由他來教導她。

    他們太過親密，從小帶在身邊，致使他過于疼愛放縱這個徒弟，到如今已是舍不得訓斥，舍不得說重話，舍不得對她用法力，什么都舍不得，又該如何去制止如今幾近入魔的她。

    氣氛死寂，沉默半晌，林晚看她師父這般不高興，歪著小腦袋瓜子，不解說：“師父，我們雙修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嗎？師父當晚晚的爐鼎不好嗎？師父還想要什么呢?！毙」媚镲@然不懂她師父的憂傷。

    師父這么漂亮，她只想睡師父，不讓師父逃走。

    如果師父不同意想要逃，那……

    “晚晚，你解開鎖魂釘，和師父一起回仙門離開這里，你做錯了，師父也錯了，魔界非你能待之地?！焙鋈?，男人如此道，聲音冷冽。

    神情冷厲。

    林晚愣了愣，隨即回：“不?！?/br>
    “晚晚，殺戮激發(fā)魔性，再殺人你會入魔，到時候你將不會是你了。”他慘笑道，眼睛里水霧模糊，又浮現(xiàn)了收小姑娘為徒時的情景。

    百年前魔族肆虐人界，大肆屠殺凡人，他統(tǒng)領仙門去往人界，與魔族對抗。

    這場戰(zhàn)役毫無懸念，他當時就已是震懾修魔兩界的修士，仙門又人數(shù)眾多，很快，魔族便被消滅無幾，只是魔尊逃了。

    離妄獨自一人追蹤魔尊，終于在人界的一處村莊發(fā)現(xiàn)了魔尊。

    魔尊為了提升修為，殺掉了整個村莊的人，將他們的心都挖了出來吞吃入腹。

    村莊里到處是殘缺的尸體，血流成河，堪比無間地獄。

    那番情景，當真是人神共憤。

    離妄自然無法容忍，當即提劍而去，生生將魔尊砍成兩半，而后又引來天火，欲要將其靈魂焚燒成煙，致其無□□回，永絕后患。

    魔尊的靈魂在火里扭曲，她大聲喊著會回來滅掉整個仙門，再殺光人界的凡人。

    最后，魔尊的靈魂漸漸被天火燒成了灰。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一個小孩的哭聲，撕心裂肺。

    離妄聽到小孩的哭聲分神，魔尊的一縷殘魂借此機會逃脫，且，為了避免再次死于這位仙君之手，魔尊極是狡猾，拿準離妄不會傷害凡人，一縷殘魂入了正在哭喊的小孩體內(nèi)。

    若想徹底殺死她這殘魂，那勢必也要殺死這小孩。

    離妄也清楚。

    他不可能下得了這個手。

    他無奈收起了劍，走到小孩面前，先是用靈力在她體內(nèi)下了壓制魔魂魔性的封印，后蹲下身擦去小孩的眼淚，問她怎么了。

    小孩說她是這里的人，她只是貪玩出去捉蝴蝶，為什么一回來村莊里的人都死了，她的爹爹娘親也死了。

    小孩不停地哭，離妄心一顫，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好孩子，以后你就跟著我，我會護你?！?/br>
    小孩淚眼模糊地看著眼前的白衣仙君，覺得他好看，像神仙。

    神仙，才會這么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

    “林晚，爹娘都叫我晚晚。”

    “晚晚，很好聽?！?/br>
    ……

    就這樣，他將她帶回仙門，收作自己唯一的徒弟。

    他護她養(yǎng)她教她，只希望她能修身養(yǎng)性抑制魔性，永遠待在他這個師父身邊，和他一起生活在昭華殿，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過下去。

    可……為何現(xiàn)在會是這番局面。

    他靜心養(yǎng)著的徒弟以下犯上，囚禁于他，殺戮成性，快要入魔了。

    不能。

    “晚晚，師父這次不會再縱容你，也不能再縱容你。”離妄決心對這個徒弟嚴厲一次，告誡自己不可再心慈手軟。

    “師父……”小姑娘呢喃，似是被嚇到了，茫然看著面前漂亮的師父，邪氣在上涌，怒氣值也在她師父的冷漠嚴厲里不斷積蓄。

    “師父之前對你太過放縱才釀成如今大禍，晚晚，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聽師父的，不要再殺人了，和師父一起回仙門，師父會解決這一切的，好孩子……”

    因為看到小徒弟小臉皺起，大眼睛里淚光漣漣，他忍不住心疼起來，差點又想將小姑娘抱進懷里哄著……

    無奈之下，為了讓自己保持冷峻嚴厲的神情，不露出一絲溫柔來，他只能緊緊握拳，指尖插進手心流出血，痛意漫開，意識才清明幾分，冷靜下來。

    “是嗎……”

    少女仰起細白的脖頸，弧度優(yōu)美，嬌嬌笑了：“師父還是認為我錯了，認為我不該殺他們嗎，師父還是要我回仙門認錯嗎……”

    少女的笑聲越來越高，尖尖的，細細的，聽來叫人心尖發(fā)顫。

    林晚本就情緒不穩(wěn)，她殺了仙門的人后，魔性的確在加深，而且，魔界四處都是邪氣，在邪氣的影響下，她的憤怒、傷心，還有對師尊暴虐的欲望全都被無限放大了。

    于是，她又無法無天了，只想毀壞她師父，來發(fā)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