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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74節(jié)

    “三合面,地瓜粉、麥麩以及茅草根合在一起做成的雜合面。其中麥麩和茅草根占了大頭,地瓜粉都少?!?/br>
    她抬起頭,面色古怪,“他們是農(nóng)民,他們天天在地里刨食,居然不能吃飽飯,是不是很奇怪呀?”

    陶英和趙梅一時無語,都不曉得該如何回應田藍的話了。半晌之后,陶英才嘀咕了句:“這也不是我們?nèi)r(nóng)場的責任啊?!?/br>
    這時她們已經(jīng)距離大部隊遠了,躲在暗處的男生也敢偷偷過來同她們會合。見到人,他們才敢小心翼翼地問:“現(xiàn)在怎么樣?。俊?/br>
    “沒什么?!碧锼{輕描淡寫,“幾個老鄉(xiāng)過來借糧?!?/br>
    站在高衛(wèi)東左手邊的男生路遠當場跳起來,嚷嚷道:“借糧?她們分明是……”

    “你再聲音大點?!碧锼{打斷他的話,“要不要給你個喇叭?。啃麚P的全世界都知道,你們看了人家的光屁.股。”

    男生瞬間萎了,手忙腳亂地否認:“沒沒沒,我們什么都沒看見。天這么黑,我們能看到什么呀?”

    女學生都要翻白眼了。沒看到?沒看到你們先前鬼喊鬼叫什么呀?

    高衛(wèi)東陰沉著臉,當場宣布:“我們什么都沒看到,她們就是過來借糧食的。”

    陶英和趙梅忍不住抱怨:“得了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就得給她們點顏色瞧瞧,不然她們真是要翻天了”

    高衛(wèi)東像是忍無可忍,直接吼了出來:“別沒事找事了,農(nóng)場什么態(tài)度你們還看不出來嗎?擺明了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這事糊弄過去?!?/br>
    說到農(nóng)場,女生們更氣憤:“太過分了,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他們到底想干嘛?挖坑讓我們往里面跳嗎?”

    田藍含含糊糊:“農(nóng)場也不想跟地方上把關(guān)系搞僵吧。捉賊捉贓,要是一開始就說她們來偷糧食,口說無憑,反而不好?!?/br>
    唐英和趙梅情緒激動:“那也得提前說清楚,搞得我們措手不及?!?/br>
    田藍下意識地想摸鼻子,在心里頭暗道:早早跟你們說,開什么玩笑?。看蠼?,你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名聲嗎?

    聽聽,你們是怎么說的?早知道這樣,你們就先沖到人家里頭,把她們都揪出來,好好的批.斗,讓她們名聲臭大街,看她們還敢不敢做這種事。

    要真這樣的話,農(nóng)場跟地方就撕破臉了,那些人估計也要被斗的活不下去了。

    你們的名聲有多大啊,你們在路上攔車,人家司機都不敢不帶。生怕叫你們逮到了,就是一頓死里揍。

    田藍避重就輕:“農(nóng)場也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到時候和地方上把關(guān)系搞僵,也不利于工作正常開展?!?/br>
    簡單點講就是農(nóng)場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因為三江農(nóng)場是軍墾農(nóng)場,主要人員還是大批的轉(zhuǎn)業(yè)軍人。家屬人數(shù)不多,女職工不夠用。所以他們不得不找女學生幫忙。但用著人的同時,他們也不想激化矛盾。

    陶英和趙梅又開始批評田藍:“你這態(tài)度真的不行,和稀泥,一點階級立場都沒有。”

    除了高衛(wèi)東一直皺眉毛不吱聲之外,其他兩個不敢吱聲的男生這會兒也跟著點頭,用實際行動聲援女生的論斷。

    田藍反問道:“她們是什么階級,貧下中農(nóng)還是富農(nóng)或者地主?”

    這這這,光看她們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也曉得十之八.九是貧下中農(nóng)。

    田藍做出了語重心長的做派:“我們要善于處理敵我之間的矛盾和人民內(nèi)部的矛盾。既然是貧下中農(nóng),既然人家都餓的吃不消了,我們要體諒貧下中農(nóng)的難處,盡可能不要激化矛盾。你們看農(nóng)場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就是不希望大家到時候鬧的不好收場?!?/br>
    男同學終于忍不?。骸翱赡愕膽B(tài)度也很成問題,起碼你得心里明白他們的做法是最大惡極。這是在挖社會主義的墻角,這是□□。”

    田藍看著他們,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他們實在太苦了?!?/br>
    這個時代的農(nóng)民太苦了,所以農(nóng)村人想進城,想當工人。所以在城里找不到工作,不得不下鄉(xiāng)的人心中無比凄苦。所以農(nóng)民自稱受苦人。

    她能說什么呢?為了發(fā)展工業(yè),國家對農(nóng)產(chǎn)品進行統(tǒng)購統(tǒng)銷。通過剪刀差,讓工業(yè)發(fā)展汲取農(nóng)業(yè)剩余的養(yǎng)分。

    什么叫做剪刀差,簡單點講就是在定價過程中,工業(yè)品的價值高于它的實際價值,農(nóng)產(chǎn)品的價值低于它的實際價值。這樣工業(yè)品跟農(nóng)產(chǎn)品的交換其實就是種不等價交換。

    從1952年到1997年,這種剪刀差讓農(nóng)民為工業(yè)發(fā)展提供了12641億元。沒錯,就是這么一個龐大的數(shù)字,它們是農(nóng)民口挪肚攢主動甚至被迫地為工業(yè)發(fā)展做的貢獻。

    這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在一窮二白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工業(yè),要么通過外部掠奪資源,要么通過內(nèi)部消化轉(zhuǎn)移資源。既然要和平發(fā)展,那必定要有人做出犧牲。

    他們默默地犧牲,不代表他們的犧牲不應當被人看到,不代表作出了巨大犧牲,以至于生活都難以維系的他們,還要被既得利益者殘酷地嘲笑。

    誰生來比別人命賤呢?

    這些,田藍都無法言說。

    其實現(xiàn)實例子就已經(jīng)很能說明問題。不要票的高價食品為什么能夠擺出來賣,還有一堆人買?黑市上的東西為什么那樣貴?大家還要去碰運氣才能買到?因為有市場需求啊。有市場需求,明面上的價格還上不去。究竟為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只是你愿意想還是不愿意想,你愿意看還是不愿意看的差別而已。

    她只能嘆氣感慨:“農(nóng)民實在太苦了,他們那么辛苦的種地,他們還吃不飽肚子?!?/br>
    立刻有男生反駁:“那是他們沒有好好種地,沒有拿領(lǐng)袖的思想作為武器,好好與天斗,與地斗,所以才做不到豐收?!?/br>
    田藍抬起眼睛看對方,聲音不冷不淡:“你們一畝地畝產(chǎn)多少?能養(yǎng)活你們多少人?你們的地是上等地還是中低產(chǎn)田?七連原先開墾的土地秋收又是多少產(chǎn)量?”

    眾人啞口無言。他們的實驗田是中等地,一畝不過三四百斤的產(chǎn)量,按照每個月42斤口糧的定量,一畝田都養(yǎng)不活一個人。啊,不對,他們能種兩季呀,那還是能養(yǎng)活一個半人的。

    至于七連的地,那不是冷浸田嗎?長不出莊稼不足為奇。

    “長不出莊稼的地多了,鹽堿地、礦毒地、瘠貧地,不勝枚舉。我國現(xiàn)有耕地中,低產(chǎn)田就占了差不多1/3。他們怎么辦?他們一樣得交公余糧,他們要如何養(yǎng)活自己?”

    田藍越說越激動,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來。

    高衛(wèi)東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直截了當?shù)溃骸皠e扯這些,你就直說要怎么辦吧?”

    田藍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怎么辦,就是先搞清楚為什么她們村里的地絕收,然后再對癥下藥?!?/br>
    答案不會跑到她手上來,想搞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他們只能自己搞調(diào)查。

    剛好第二天就是禮拜天。

    現(xiàn)在其實沒有周末休息的概念。農(nóng)民不用說,除了貓冬就沒歇下的時候,即便是工廠也講究戰(zhàn)斗的禮拜天,利用休息日“主動”義務勞動。

    知青們同樣義務勞動,他們浩浩蕩蕩地殺去了桃源村。

    他們剛到村口,就有小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呲溜一下跑了。一邊跑,這幫小崽子還一邊大喊大叫:“爺,奶,來人呢,部隊上來人了?!?/br>
    眾人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他們雖然不是解放軍,但他們是軍墾農(nóng)場的人,那么身穿軍裝,被人稱之為部隊的也理所當然。

    小孩子又喊又叫地嚷了半天。村里就有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過來招待。

    頭發(fā)都白了的老人陪著笑,小心翼翼道:“是解放軍干部啊,謝謝你們大恩大德,借給我們隊里的人糧食。你們真是救苦救難,人民的大救星。”

    知青們沒耐心聽這群眼睛珠子滴溜溜轉(zhuǎn)的老頭老太太歌功頌德。被歌頌的對象也不是他們,有什么好聽的?

    大家也不說破自己的身份,只抬高下巴,拿出高姿態(tài):“你們說你們村的地絕收,我們倒要看看,你們是不是在信口雌黃?好好的田,怎么會絕收?我們社會主義的田,居然長不出莊稼來,是你們的田有問題,還是你們的思想有問題?”

    老頭老太太們被嚇到了,慌不迭地擺手:“可不能這樣講,解放軍干部。我們是下了死力氣種田的,田是真的種不了,栽下去的秧苗都立不住?!?/br>
    田藍臉繃得緊緊的,語氣也冷淡:“真的嗎?那帶我們?nèi)タ纯?,要是你們把好好的良田糟蹋成長不成莊稼的爛泥,你們就是跟社會主義建設(shè)不對付,在對抗中央建設(shè)新農(nóng)村的政策?!?/br>
    她雖然在知青們面前一口咬定這邊的地是中低產(chǎn)田,所以才長不出莊稼來。但實際上她更傾向于是農(nóng)民荒廢了土地。

    看看本地的風氣,上梁不正下梁歪。領(lǐng)導干部不好好帶頭搞生產(chǎn),一天到晚舉著領(lǐng)袖的畫像,在田里頭晃來晃去,又是唱歌,又是跳舞。

    活像莊稼不吃水不吃肥不用除草也不需管理,光聽聽歌看看舞,就能自己茁壯成長。

    她打定主意趁這機會扯虎皮做大旗,起碼得把桃源村的歪風邪氣給殺住了。

    哦,你們不好好搞生產(chǎn),良田都被你們荒掉了。完了沒糧食吃,你們再去農(nóng)場偷。天底下有這種道理嗎?想的挺美呀。

    大白天的別做夢,踏踏實實種莊稼。到時候公糧交不上去,還要吃國家的返銷糧,看你們?nèi)兆釉趺催^。要是你們不會過,我們不介意派人在這兒看著你們過。

    田藍挾著股殺氣大踏步往前走,一路上她都在心中打草稿,看到時候怎么開口最有氣勢,能一把壓住這幫人。

    結(jié)果知青們到達村里的田邊,俱都傻了眼。

    這是什么地呀?簡直跟個天坑一樣。

    好吧,說天坑也許有點夸張了,但起碼也是個淺口碗。碗里的莊稼還沒收,但收不收也就是那么回事,因為稀稀疏疏的。

    知青們都皺著眉毛抱怨:“你們怎么把地弄成了這個樣子?你們也要搞半地下室大棚嗎?”

    桃源村的人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啥叫地下室?啥又叫大棚?

    知青還在埋怨:“你們的地這么潮,怎么能挖半地下式大棚?一挖全是水!”

    就沒見過這樣東施效顰的,西子捧心是西子本來就美。他們就沒搞清楚情況。

    田藍無語,搞不清楚情況的究竟是誰呀?諸位同志,請你們蹲下身,伸出你們的尊手,好好看看這片田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約是她的面色實在不虞,已經(jīng)有識眉眼高低的人追著村民問:“你們村里的田怎么這樣?”

    先前被田藍他們逮到的中年婦女開始訴苦:“哎喲,我的解放軍同志哎,我們真是受苦人。好地哪里輪得到我們種,我們種的都是孬地。”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一片抱怨叫苦聲中,總算是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經(jīng)過。

    桃源村聽上去仿佛世外桃源,實際上荒蕪的很。

    本村人也非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而是30年前花園口慘案,對,就是國.民黨下令炸了黃河大堤,以此來拖延日軍進攻武漢的那場人間慘劇后,他們的老家成了黃泛區(qū),大批人被迫遷徙。

    整個縣城的人最后活下來的不過10來戶,最后抵達三江平原,在桃源村落了腳。

    就像他們自己說的,好田好土,本地人早就自己種了。留給他們的就是一片蘆葦荒地。

    本地屬于圩區(qū),為了防止洪澇災害修筑堤壩,大家又要取土筑壩。久而久之,農(nóng)田就成了個碗,可惜這碗是空的,只能討飯,不能承載莊稼。

    哭訴的婦女越哭越傷心,拍著腿喊:“我們是下苦人,一輩子的受苦命哦。好土都被挖去修大壩了,剩下的土哪里能種莊稼?”

    知青們也暗自點頭,感覺這話在理。種田嘛,靠的就是表層的腐熟土。沒了這層肥土,莊稼能長出來才怪哩。

    田藍沒有點頭附和村民的話,只招呼自己的同伴:“好好看看土?!?/br>
    好些人跟著她一道蹲在田邊,還有人抓著土在手上細細地看,更有人用隨身帶的小杯子溶解了土,煞有介事地用試紙檢測溶液。

    田藍不予置評,只等大家忙碌完畢才開口問:“這是什么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帶著試紙出來的同學先開的口:“這田有點酸?!?/br>
    立刻有人笑出了聲:“我還有點甜呢?!?/br>
    旁邊人哄然大笑。

    田藍卻板起了臉,沒好氣道:“有什么好笑的?土壤偏酸偏堿不都是常事嗎?”

    她眼睛盯著發(fā)話的學生,鼓勵對方道,“那你說說看,這田為什么會偏酸?”

    被點名的學生在大學課堂上遭遇教授輕點回答問題都沒現(xiàn)在這樣緊張,她說話時嗓子發(fā)干,不得不努力咽了下唾沫才說出口:“因為低洼,所以水一直往里面灌,它地勢低,里面的水排不出來。這,其實也是冷浸田?!?/br>
    眾人驚訝,這算哪門子的冷浸田?又沒有什么地下泉水冒出來,而且這是平原,又不是山丘。氣溫一點也不低好嗎?

    田藍皺眉毛,十分不滿意:“你們到底怎么聽課的?圩區(qū)低洼冷浸田,是冷浸田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三江平原地帶占比重極大的一部分冷浸田。像你們眼前看到的這個田,就是典型的人類活動所造成的冷浸田。挖掉這片田的表層土,用于修筑堤壩對田地真正的傷害不僅僅是腐熟土的損失,更多的是造成排水不暢,田地長期浸泡在水中,肥力損失嚴重,土壤含氣量不足,植物根無法做呼吸運動。”

    田藍批評完不認真的學生,又開始鼓勵認真聽講的好學生:“那你繼續(xù)說說,這邊的田要如何改造?”

    這個問題能給出答案的就不止一個了。眾人改造了這么長時間冷浸田,已經(jīng)積攢了不少經(jīng)驗。

    第一步肯定是挖排水溝,把田里的毒水都排出來。第二步就是做壟田,一溝一壟聯(lián)合起來,壟上種莊稼,溝里養(yǎng)魚蝦長浮萍。他們在山上養(yǎng)的魚都已經(jīng)巴掌長了,過年前,肯定能夠豐收。

    結(jié)果現(xiàn)成的方案都送到面前了,桃源村的人卻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他們根本不愿意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