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個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尸體塊，可不剛好養(yǎng)肥了魚嗎。

    何大勇狠狠地吐了口痰，發(fā)出咒罵：“他們也有今天！”

    去年年底的時候，江上飄著的全是中國人的尸體。連江水都被染紅了。這些日本鬼子的罪孽，死一千次一萬次凌遲處死車裂都不足以贖罪。

    卡車又開回來了，陳立恒卻沒有熄火。他只招呼忍不住跑出來圍觀的人：“趕緊撤?！?/br>
    眾人大吃一驚，感覺不可思議。哪有打了船就跑的道理。就算不留下來補槍，也得想方設(shè)法打撈些補給。什么槍支子.彈，就算現(xiàn)在有財主給他們援助。但這些東西他們永遠不會嫌多。

    再說了，日本人隨身攜帶的干糧味道很不錯，尤其是美國產(chǎn)的牛rou罐頭，挖出來放在大鍋里煮，再加點兒土豆，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美味佳肴。

    陳長官自己不也經(jīng)常念叨，沒有吃沒有喝，自有那敵人送上去，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打翻了日本人卻不繳他們的物資，完全不符合游擊隊的作風。他們的重點，是東西，日本鬼子的東西。

    陳立恒哭笑不得：“都炸散了燒光了，剩下的也被江水沖走了，你們還想打撈什么呀？動作快點，這是一艘軍艦。日本人軍艦被炸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派飛機立刻開始偵查？”

    軍軍軍……軍艦啊！

    娘哎，開玩笑哦。聽說海軍的兄弟都拼完了，也沒擊沉過日本人的軍艦。到今天為止，也就是廈門胡里山炮臺的官兵們依靠德國造的克虜伯大炮擊中了日本若竹型驅(qū)逐艦。

    聽說那回人家用了好幾百公斤的□□呢，打了好久。

    結(jié)果他們就這么變戲法一樣，一把頭炮放過去，就把日本人的軍艦給擊沉了？

    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

    陳立恒可不給大家感慨的機會，立刻催促：“動作都快點，別叫日本人的飛機逮著了你們，追著你們投炸.彈放槍。”

    大家也知道這事挺可怕，不好繼續(xù)留下來看日本船的熱鬧。

    但他們還是很關(guān)心長官的去向：“你們要去哪里？”

    陳立恒眼睛盯著前方，語氣不明：“來都來了，一回打個夠本！”

    這里距離火車站還不到15公里，卡秋莎的最大射程可以達到8.5公里，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被日本人占領(lǐng)的車站。

    那些中國人辛辛苦苦修筑的鐵路，中國的勞工自己都沒享用過，就叫日本鬼子給占了。那一列列的火車，將日本侵略者和各種武器運向華夏大地的各個角落，讓他們在那兒肆無忌憚地開始屠殺。

    現(xiàn)在，該是他們?yōu)樽约旱淖锬醺冻龃鷥r的時候了。

    劉成武不假思索：“我?guī)ш牳銈円粔K去。你們開車，我們抄小路從后面走。炮.彈打完之后，我們上去補刀?！?/br>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要為自己川軍的弟兄們報仇血恨。用日本鬼子的鮮血來祭奠弟兄們在天之靈。

    陳立恒直接拒絕：“以后有的是機會，我得讓日本人亂一亂。”

    卡秋莎是新品種，這世界上除了他們這波游擊隊員，不會有任何人見過。

    按照陳立恒的估計，這次軍艦被擊沉了，日本鬼子肯定會沿岸尋找隱藏的炮臺。趁著這個機會，他要在附近多攻擊些目標。這樣才能讓鬼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為卡秋莎的撤離隱藏爭取時間與空間。

    畢竟這么大一個寶貝兒，當真不是你隨便往哪兒一塞就能塞進去的。

    劉成武也沒意氣用事，只點頭道：“好，以后你教我，我去轟日本鬼子！”

    陳立恒立刻點頭答應(yīng)。對他來說，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多來幾臺卡秋莎，組成一個炮兵連，專門轟日本鬼子的陣地。

    他也想打一場上甘嶺戰(zhàn)役，直接轟怕了日本鬼子。讓他們跟美國鬼子一樣，不得不捏著鼻子坐在談判桌上，要求停戰(zhàn)。

    夜色漸濃，江上的驚濤駭浪已然平息。岸上的公路，卡車還在疾馳。

    火車站與碼頭只相隔數(shù)百米遠。陳立恒沒打算過江，為了保證安全，他決定隔江發(fā)射炮.彈。

    但即便已經(jīng)盡可能考慮到各種突發(fā)情況，他們還是碰上了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接二連三有崗哨和炮樓遭到襲擊，日本人居然臨時在路上設(shè)置了檢查崗。

    卡車開過去的時候，就有偽軍攔截，大聲宣布：“皇軍有令所有經(jīng)過的人和車子都必須得接受檢查?！?/br>
    因為日本人懷疑襲擊他們的匪徒擁有強有力的金主，所以他們推斷這些行動迅速而詭異的匪徒也許并非依靠兩條腿跑路，而是坐車。如此一來，他們才完美地避過了日本方面的搜索。

    雖然這是個陰差陽錯的誤會，但的確給卡車上的游擊隊員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陳立恒猶豫道：“我直接沖過去吧?！?/br>
    大卡車，對于人來說，效果堪比戰(zhàn)車，普通的檢查崗根本攔不住。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他們暴露了。再襲擊火車站的難度系數(shù)會大大提高，而且他們很有可能會陷入敵人的包圍圈。

    于是，他很快改了主意：“算了，這次先不退，我們原路返回。”

    田藍眼睛盯著卡車前方，言簡意賅：“來不及了來?！?/br>
    因為設(shè)置崗哨的偽軍已經(jīng)朝這個方向看過來。假如卡車突然間掉頭，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懷疑。原路返回的話，說不定還會將危險帶給補槍的游擊隊員。

    那要怎么辦？

    卡車繼續(xù)往前開，等到車子被檢查崗攔住的時候，副駕駛位上的窗戶突然露出了一張帶著日本軍帽的臉。

    準備上前檢查的偽軍還沒有看清對方的臉，又聽到了一陣噼里啪啦的日語咒罵，然后才是生硬的中國話：“你們的耳朵聾了嗎？發(fā)生了這么嚴重的爆.炸事件，你們居然沒聽到嗎？不要阻礙我們行動，敢敢襲擊大日本皇軍的匪徒就要逃跑了。我們判斷，炮擊點就在前方?！?/br>
    偽軍被罵懵了，一時間回不過神。

    日本人除了后勤服務(wù)人員諸如軍醫(yī)護士之外，并不招女兵。唯一會在日本部隊里出現(xiàn)的穿軍裝的女人，身份基本上只有一個，那就是帝國之花，也就是間.諜。

    現(xiàn)在這個日本間諜氣急敗壞地咒罵他，偽軍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發(fā)生爆.炸了。乖乖，難怪那么響，隔著老遠好像還看到隱隱約約的有火光。

    他們本來還以為是突然間炸了雷，山上的樹挨了劈，燒起來了。沒想到居然真是爆.炸了。乖乖，那炸的可挺厲害的，到底哪兒炸了呀？

    可惜偽軍不敢在詢問暴怒中的日本間諜。這幫人是不講理的，惹毛了他們直接拔槍開了自己，他們也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檢查崗的人不敢硬剛，趕緊拿開障礙物，好方便卡車通行。

    卡車開出去老遠之后，陳立恒才敢大聲喘氣。

    媽呀，當真太驚險了。倘若這里有一個日本鬼子，搞不好他們就穿幫了。

    他們隨身攜帶的日本鬼子的軍服和軍帽，也就是能趁著天黑糊弄糊弄二鬼子。

    田藍膽大包天：“真有的話，直接上手唄。他們總共就5個人，我機.槍一掃過去，放倒兩三個起碼不成問題吧。”

    陳立恒恍然大悟：“哎呦，我還真忘了，你現(xiàn)在可是豪富的很?！?/br>
    因為開.槍的機會多，這一個月下來，大家的射擊水平都大幅度提高。難怪人家講打1000次靶子都比不上打一個活人。所有的神槍手都是用人命填出來的。

    田藍翻白眼：“滾滾滾，快點走吧?！?/br>
    因為這個小插曲，他們不得不繞點遠路，防止再來一回檢查崗。

    陳立恒一邊開車，一邊好奇地問：“你的日語水平很不錯呀。你們那個時代要學日語嗎？”

    “不是，我喜歡日本動漫?！碧锼{直言不諱，“小時候追番練出來的。后來因為學農(nóng)業(yè)，日本農(nóng)業(yè)發(fā)展也不錯，國內(nèi)關(guān)于這方面的翻譯稿比較少，而且不太準確。所以我特地多學了些?！?/br>
    陳立恒笑了：“我看你那么討厭日本鬼子，倒沒想到你居然還肯學日語?！?/br>
    田藍認真道：“那你不也討厭蘇修，可你的俄語成績一直很好呀?！?/br>
    陳立恒糾正她的觀點：“蘇修跟蘇維埃是兩回事。事實證明，就是因為蘇修竊取了蘇聯(lián)的革命果實，所以偉大的蘇維埃才走向滅亡?！?/br>
    他們這代人對于蘇聯(lián)的感情極為復雜，即便后來深挖洞廣積糧備戰(zhàn)備荒的對象就是指蘇聯(lián)，但他們痛恨的對象依然是蘇修。

    陳立恒自言自語道：“我真擔心呀，蘇修的錯誤，我們會不會重蹈覆轍？如果那樣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田藍從不猜測：“歷史會證明一切，前人不能替后人擔憂?！?/br>
    天色雖暗，卡車的速度卻不慢。雖然繞了一條路，但他們還是很快到達河對岸。隔江而望，火車站燈火輝煌，大老遠就顯出了熱鬧的氣息。

    只可惜，這熱鬧要戛然而止了。

    陳立恒干脆利落，直接按下cao縱臺，同樣16枚□□齊發(fā)。這回田藍吸取了經(jīng)驗教訓，早早捂住了耳朵，只看見白色的煙霧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轟然巨響之后，河流對岸的火車站接二連三響起爆.炸，然后就是熊熊的火光染紅的半邊天。

    更多的場景，恕她無法描述，因為卡車已經(jīng)開走了。

    為了防止被日本鬼子定位，他們決定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把頭買賣，絕對不補充填彈。他們可不敢小覷日本飛機的偵查能力。

    卡秋莎發(fā)射的時候動靜極大，很容易被人注意。而且它裝彈時間長，裝填滿一次齊射的彈藥需要長達5～10分鐘時間，這對戰(zhàn)機轉(zhuǎn)瞬即逝的戰(zhàn)場而言，是個巨大的挑戰(zhàn)。

    卡車繼續(xù)前行，他們計劃遠距離持續(xù)攻擊日本人的兵營和軍事工事。幸虧日本鬼子也怕中國的抗日軍民，他們呆著的地方周圍都不會有中國老百姓。

    卡秋莎又往河邊的江城高中——目前這里被日本人占了充當兵營，放了一炮，然后匆匆離開。

    田藍和陳立恒聽到炮聲的時候都有點惆悵。因為這所高中的舊校址60年代時還沒拆，馮祥生就是這高中畢業(yè)的。他們看過照片，老高中還挺漂亮的。

    但現(xiàn)在顧不上了。他們也不知道能保留卡秋莎多久，只好盡可能將火箭炮的用處發(fā)揮到極致。

    看吧，沒有飛機大炮的時候，他們天天幻想著有飛機大炮，日子過得該有多豪橫?，F(xiàn)在東西送到他們手上了，他們卻像是小孩子手捧重金過鬧市，提心吊膽，跟著感覺金子燙手。

    可見不是空間對不起他們，而是他們沒能力，承接不起空間的厚愛。

    他們可真是渣呀。

    月升中天時，陳立恒停止了炮擊，安靜如雞地開著卡車離開了沿江的大道，往應(yīng)縣的公路去。

    他們之所以一直攻擊江邊的軍事要地，就是為了讓日本鬼子形成錯覺，認定攻擊者的炮臺隱藏在江邊。這樣，卡秋莎藏身于應(yīng)縣縣城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

    只不過如此一來，他們就得考慮在縣城派人手的事，防止藏身于地下掩體的卡秋莎叫人端了，他們還被蒙在鼓里。

    可見這天底下的事都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沒有不需要履行義務(wù)的權(quán)利。

    田藍喃喃自語：“我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因為武器太厲害而犯愁?！?/br>
    陳立恒不以為然：“那是因為咱們的武器還不夠多。假如我們來個100輛卡秋莎，你覺得我們敢不敢把南京城給轟了？”

    田藍想想那豪橫的場景，堅定地點頭：“敢！”

    就是轟完之后他們也沒那么多人可以守。而且到時候人多手雜，了不起誰就把黑手伸向了卡秋莎，將這可愛的姑娘給綁架了。

    陳立恒嘆氣：“所以只能想想啊。除非有一天，人民全部覺醒，都變成我們的同志，我們才能開著卡秋莎行走在大街上而無所畏懼?！?/br>
    田藍笑道：“真到那一天，日本鬼子早就被我們趕跑了?！?/br>
    兩人且說且感慨，開著卡車準備穿過一條岔路。結(jié)果他們還沒來得及轉(zhuǎn)上去應(yīng)縣的路，前面就響起了槍炮聲。

    田藍二話不說，直接架上機槍，隨時準備射擊?？ㄇ锷木珳市詫嵲谔盍?，近距離作戰(zhàn)不占優(yōu)勢，機槍可以作為補充。

    陳立恒也備上了投擲筒。這兩者的殺傷力雖然遠遠不能跟卡秋莎相提并論，但也是近兵作戰(zhàn)的大殺器。

    況且萬一他們運氣不好，他們也得做好隨時摧毀卡秋莎的準備。

    槍.炮聲愈發(fā)密集，卡車沒有貿(mào)然往前行。

    陳立恒拿著望遠鏡下車，叮囑田藍：“半個小時之后如果我還沒回來，不管發(fā)生什么，你立刻開車離開。注意，必要的時候一定要銷毀卡秋莎，千萬不能讓它落在日本鬼子手上。”

    田藍瞬間緊張到崩潰，她甚至都想跟陳立恒換一下任務(wù)了?？墒谴蛘趟阃庑?，她根本不懂如何偵查。她不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游擊隊的隊長拿著望遠鏡，匆匆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