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187節(jié)
他記得一年多前,自己剛跟隨部隊進駐學校時,曾經(jīng)驚嘆于它的美麗和明亮。比起他家鄉(xiāng)的中學,這座校園明顯要更寬敞更大氣,里面還有大片的運動場。 當時他就想,在這里讀書的學生很幸福吧?他都忍不住羨慕的幸福。 只是這一切都消失了。 教室變成了馬廄,cao場則化身為牧場,糞便的臭味讓人忍不住皺眉頭,到處都是新挖的洗浴的坑塘。 除了他們住宿的地方之外,其他房間的門窗桌椅變?yōu)樾讲瘢挥米骺净鹱鲲垺?/br> 就像宣傳單里說的一樣,他們。從未占領美好,他們做到的只有毀滅美好。 最后,他們什么都沒有。 上司在前面大聲訓話,大概意思就是他們要出發(fā),去查看腦門的情況。 小池正雄心不在焉,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看著眼前衰敗的場景,他感覺這就是大日本帝國主義的寫照。雖然此類想法實為大不敬,是褻瀆了天皇??墒请S著他待在這處兵營的時間越長,這個念頭就越強烈。 其實在去年春天,他們剛占領揚州城不久,連這座城市大名鼎鼎的垂柳也才冒出鵝黃的嫩芽時,他就隱約有了類似的想法。 那一次,他站崗時還好好的,炮.彈從天而降,炸毀了半個兵營。無數(shù)同僚在睡夢中就丟掉了性命。 而無論后來的調(diào)查官詢問多少遍,當時在大門口巡邏執(zhí)勤的他都只能回答,他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沒撒謊,當晚他真的沒有看見任何部隊逼近。中學附近也沒炮臺可以將炮.彈發(fā)射到這里。 那巨大的炮彈,那密集的攻擊,就好像傳說中的天兵天將。 后來中國的老百姓說是山神發(fā)怒了,在保護他們這些外來者。 軍方高層怒不可遏,禁止在部隊里流傳這樣的消息,說是無稽之談。 可經(jīng)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的小池正雄卻知道,當天晚上,很多日本在華機構也遭遇了類似事件。 雖然上級說是普通的地震,但從小到大相遇過了好幾次地震的小池正雄只能搖頭,那絕對不是什么地震。 那是什么?是警示,是上天告誡他們一定會失敗的警示。 那個時候,他就應該離開這可怕的地方。這樣他起碼還能保住自己的耳朵。 可惜,他一直都走不了。 他陷入了泥沼,無論他如何拼命掙扎,都沒辦法爬上去的泥沼。 隊伍出發(fā)了,他們坐在汽車的后面,吹著秋天的冷風,出發(fā)了。 真奇怪,為什么降溫會這樣快?明明才9月中旬,還不到秋收的季節(jié),晚風就已經(jīng)如此冰涼,吹在人臉上,居然像刀割一樣疼。 啊,吹面不寒的楊柳風,到了秋天,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嗎? 這明明應該是個豐收的季節(jié)呀。 想到秋收,小池正雄又開始沮喪。因為上級肯定會讓他們城外的農(nóng)田搶糧。 原本應該是農(nóng)民主動貢獻糧食,再不濟也有那些投降的中國人去負責張羅著一切。 可惜今年他們打了敗仗,不僅沒有占領高郵、寶應這些蘇北地區(qū),反而被迫失去了更多揚州周邊的郊縣。 農(nóng)民的膽子變大了,他們拒絕上交夏糧。對于從城里派出去的征糧隊,他們不但不配合,反而還發(fā)動了攻擊。 而那些投降的中國軍隊,則根本沒有對抗的能力。每當他們接到收糧的任務時,他們就只會哀號自己的不容易。即便被槍.管和刺刀逼出城門,他們也不敢靠近豐收的農(nóng)田和堆滿麥粒和油菜籽的糧倉。 那里有平時是農(nóng)民,打仗就會變成軍人的民兵日夜不停地巡邏。 他們手上有槍有大刀還有釘耙、鋤頭鐮刀之類的農(nóng)具。關鍵時候,這些東西落在人身上造成的損傷一點兒不比槍彈小。 小池正雄的后背上到現(xiàn)在還留有釘耙捶打落下的齒印形狀的疤痕。 那實在太痛苦了,大夏天的,他在床上趴了整整一個半月。 傷口好了又壞,壞了又好,磺胺永遠不夠用,嗎.啡也缺貨。傷口上的rou爛了,他不得不嘴里咬著毛巾,由軍醫(yī)為他清創(chuàng)傷口,割掉那些腐rou。 太可怕了,這想起來就顫抖的恐怖回憶,他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回 。 運輸卡車往前開,馬達發(fā)出的轟鳴聲和車輪在地上滾動的聲響,讓這座在唐詩里留下了無數(shù)盛名的城市愈發(fā)安靜的凄涼。 這個夏天,無數(shù)土著居民和進城避難的中國人都偷偷離開了。 一開始,上級意識到的時候命令他們阻止居民出城。如果人都跑光了,那么這城市要由誰來運營?他們占領城市又有什么意義呢? 但隨著爆.炸聲在江南地區(qū)接二連三地響起,上級又改變了主意,甚至主動驅(qū)趕街上的乞丐離開。 他們都心知肚明,爆.炸絕對不是意外。如果揚州變成空城,那么抗日分子就沒辦法混在人群中偷偷安置炸.藥了。 今晚的爆.炸發(fā)生之前,長官們還一直為自己的決定沾沾自喜,認為那是英明神武的決策。 即便它造成了揚州的凋零,讓這座城市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停止了,讓原本熱鬧的街頭變成了死寂,讓除了煙.館和妓.院之外的其他地方都看不見燈火。 這是一座死掉的城市。 小池正雄模模糊糊想著。 行走在死亡的城市里的,只有死人。 他們還活著嗎? 這個念頭一浮現(xiàn)在腦海中,他就忍不住想笑。不是因為高興,也不是因為悲傷,就純粹地想笑。 因為他經(jīng)歷了一切都太荒誕了。 如果他們已經(jīng)死亡,那他們即將前往何方? 他模模糊糊地想到了小時候曾經(jīng)聽廟里的和尚說過的話:冒著火的車子,用來載生前做過惡事的亡靈前往地獄。 就像佛經(jīng)里說的那樣,人以惡應墮惡道,命欲終時,地獄眾火俱至,必有火車來迎。 小池正雄突然間很想抽支煙。 就抽那種飛馬牌香煙。 據(jù)說那是新四軍在蘇北的工廠今年剛生產(chǎn)出來的香煙。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每個月發(fā)下來的軍餉只有那么一點點。除了吃飯生活之外,能夠買得起的香煙少的可憐。 夠勁道又便宜的飛馬牌香煙,別說是新四軍生產(chǎn)的了,就算是從地獄里生出的火也無所謂。 可惜太難買了,因為太受歡迎。別說是在揚州這樣的小城市,據(jù)說即便是在上海,也是一煙難求。 沒有門路,根本拿不到貨。 小池正雄焦灼起來。他真的很想來一支香煙,只有尼古丁的氣息進入肺部,才能給他片刻安寧。 可惜等他剛點燃香煙,車子就停在了路上。 隊長命令眾人立即下車跑步前進。 看到火光微閃,他的巴掌立刻招呼了上來:“八格!愚蠢的東西,誰允許你抽煙的?” 小池正雄帶在身上的最后一只飛馬牌香煙被拍到了地上,旋即在皮鞋的踐踏下變成了粉末。 那消失的火花點燃了小池正雄心中的怒火。 如果不是夜晚太過于黑暗,隊長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眼里閃爍的仇恨的光芒。 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他已經(jīng)看不到關于未來的任何希望。 連一支能夠給他帶來些微安慰的香煙都不留給他。 真是讓人無法忍受啊。 他抓緊了手上的槍。 前后隊伍都跑動起來,他被迫裹挾在人群中機械地往前進。 長期和中國抗日隊伍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讓他們不復進入這片土地最初的自我感覺良好。乘坐汽車遭受伏擊的多次經(jīng)驗讓他們學會了再謹慎都不為過。 大家沿著河邊的小路跑步前進。 突然之間,前方傳來命令,所有人排成列,對準有火光閃爍的方向瞄準射擊。 其實這樣的夜晚,連月亮都看不到,又怎么可能瞄準。 但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河面多了一座用渡船搭建的浮橋,而橋上全是守衛(wèi)的中國軍隊。 那么,對著服務橋的方向射擊轟擊肯定沒錯。 一時間,火舌噴發(fā),炮火發(fā)出的光芒照亮了整座浮橋,連橋上的人影都看得分明。 小池正雄懶洋洋地抓起槍,開始射擊時,他甚至還在想,不知道消滅這些中國軍隊后,能不能在戰(zhàn)利品里發(fā)現(xiàn)飛馬牌香煙。 他不清楚對方來自于鐵血軍還是新四軍。但也無所謂。聽說這兩支部隊關系不錯,經(jīng)常配合打仗。 只是沒想到,中國軍隊真的打入揚州城內(nèi)了。 他本以為之前中國人要反攻的傳言不過是說大話而已。況且即便是他們想收復城市,為什么不選擇上海或者南京呢?起碼這些地方的影響力重大。 即便是蘇州和杭州也好啊,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上級甚至調(diào)撥了他們的部隊過去加強防護。 當時自己還慶幸要開拔的隊伍里沒有自己。 糟糕,真糟糕。 真是所有人都在跟他作對。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在揚州城里混完當兵的日子,然后返回家鄉(xiāng)。 可是誰都不配合。他們總是在不停地找事。 真討厭。 如果不是該死的隊長非要將他們從兵營里拉出來,去查看什么失火爆.炸的軍火庫。他現(xiàn)在本應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多愚蠢啊,誰都知道中國軍隊想要將他們從碉堡和軍營里引用出去,讓他們暴露在沒有任何掩體掩護的野外,好給他們重擊。 結果明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上級還是上了鉤。他們永遠固執(zhí)己見,總在重復相同的錯誤。 絕對是錯誤。 射光了一匣子彈的小池正雄愈發(fā)篤定,他們已經(jīng)落入了中國軍隊的圈套。 因為自從進入江南戰(zhàn)場后,他就沒碰到過遭遇了攻擊卻完全不反抗的中國軍隊。 浮橋已經(jīng)被打散,那一個個守衛(wèi)在橋上的中國軍人被打得東倒西歪。 可是,他們沒有任何回擊。 隊長意識到不對,下令撤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