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次她不會再選擇跳水，而是選擇飛天。

    在醫(yī)院看到父母和弟弟時，三人都誠惶誠恐。

    雖然這10年的時間里，趙家溝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家家小洋樓，戶戶有電話，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標準小康模式。但他們還是頭回來到這么大的地方，跟這么一堆當兵的待在一起。

    這種震撼，甚至讓她的母親選擇跟她道歉，說小時候沒照顧好她，讓她遭罪了。

    爸爸和弟弟也跟著附和，尤其是弟弟，跑前跑后的，試圖化解尷尬，想創(chuàng)造和家親的場景。

    這種畫面她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尤其是在她還沒離開趙家溝的時候，她一直這么想。

    她想她如果變厲害了，是不是父母家人都會對她不一樣？

    就像那本金庸寫的小說《白馬嘯西風》里的女主角李文秀一樣，偷偷琢磨著，如果她武功練好了，是不是就能把心上人搶回來？

    最后，李文秀練出了高超的武藝，他的心上人愛的依然不是她。

    現(xiàn)在她的父母還有弟弟都跟她道歉，試圖和她建立起親密的家人關系，然而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遲來的親情就好像秋天的涼扇，永遠不合時宜。

    她想就這樣了，人生總是難以圓滿。沒有親情又怎樣？孤兒生活在社會主義大家庭里，照樣可以過得很幸福。

    父母家人做完了所有的檢查，又被詢問了祖上三代有沒有重大疾病史。這個其實很難回答，因為當時好多人是餓死的，誰知道有沒有病。

    好在醫(yī)生有自己的辦法進行篩查?？偠灾?，在經(jīng)過如此嚴苛的審核之后，她成功地入選了任務。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新任務居然是競選宇航員。

    而這個時候，隊長等人卻希望她退出。因為一旦當選宇航員，她就要接受起碼4~5年的訓練。她已經(jīng)27歲了，5年以后32歲。到那個時候再結(jié)婚生子，一旦錯過最佳生育時機，可能會造成終身的遺憾。

    趙小飛不愿意，她不僅想飛上天，她還想進入外太空。

    隊長就表示國外選擇宇航員，女性必須是已婚的。她的條件不合適。

    趙小飛卻犯了軸，表示現(xiàn)在結(jié)婚也沒關系，她就要當這個宇航員。

    最后還是田教授過來看望她的老師時，跟她做了交談，讓她永遠不要將婚姻作為某種達成目的的工具。人要對自己的人生和選擇負責?；橐霰仨毷且韵鄲蹫榍疤岫M行結(jié)合的。如果不愛一個人，卻選擇和對方結(jié)婚，這實在很不道德。

    趙小飛憂郁極了：“可他們說我沒結(jié)婚，不能當宇航員?！?/br>
    田教授答應幫她問問情況。為什么非要是已婚女性呢？答案是主要考慮已婚女性身體和心理上更成熟。

    田教授無法接受這樣的解釋。

    有的女性一輩子未婚，照樣在事業(yè)上干出了卓越的成就。難道說明她身體和心理不成熟嗎？用這個標準判斷，實在太過片面。

    反正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交涉的，到最后，負責選拔的人終于松了口，讓她先參加初步篩選再說。

    沒錯，雖然已經(jīng)折騰了這么長時間，做了這么多檢查項目，她只是通過了最基礎的部分而已。接下來她還要進行智力、注意力、分配能力、手腳協(xié)調(diào)能力、耐力和爆發(fā)力等心理素質(zhì)的初級測試。其中最特別的是特殊環(huán)境因素耐力選拔，這是宇航員專供。

    趙小飛在其他方面表現(xiàn)只是合格，沒有多出彩的地方。但一個孤獨耐力的檢查，他簡直可以說驚艷四座。其他人都要崩潰了，她卻怡然自得，完全不覺得孤獨有什么可怕的。在她既往的人生中，她孤獨了十幾年，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流，同樣活得好好的。

    經(jīng)過了這些篩選，她總算一只腳踏入了宇航員的大門，但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接著等待她的是多達140多項的繁重訓練。

    以前趙小飛當飛行員的時候，以為自己接受的訓練已經(jīng)夠嚴格。事實證明，那些完全是小兒科中的小兒科。和宇航員的訓練一比起來，她當年真是過得太輕松了。

    什么離心機訓練、轉(zhuǎn)椅訓練，機械臂的高度旋轉(zhuǎn)，只要嘗試過的人，都會覺得那是噩夢。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過去，承受的人就像長跑1萬米。不，比1萬米更可怕。起碼她跑完1萬米還能自己走路，這個訓練結(jié)束后，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感覺自己就跟死了一樣。

    她甚至懷疑訓練他們的人把他們綁在椅子上，不是怕椅子順時針逆時針頭要跟著左右搖擺旋轉(zhuǎn)會把他們丟出去，而是怕他們中途接受不了，會直接撂挑子跑路。他從來沒感受過時間居然這么漫長，短短的5分鐘被拉成了5個小時，不是5天5夜一樣漫長，因為每一個毫秒都是巨大的煎熬。

    可趙小飛扛住了。不僅如此，她還給自己加大了訓練量，愣是一點點的逼著自己進步。

    整個訓練過程中，除了旋轉(zhuǎn)椅之外，讓他印象最深刻的還有在水下做出艙訓練。200公斤的訓練服啊，就這么穿在人身上，水下訓練六七個小時，吃東西什么的啥都不要想，克服水的阻力，控制好身體的姿態(tài)，按照規(guī)定做各種動作，cao作各種設備，那個身體的消耗量簡直了。

    趙小飛本以為自己的食量已經(jīng)夠大了，結(jié)果開始訓練以后，她能吃以往的兩倍。她身上的肌rou比男宇航員還結(jié)實。幸虧她身材瘦長，不然那一身腱子rou真是衣服都擋不住。

    不把身體練到這程度，根本扛不住啊。什么沙漠，大海，森林，都是他們的訓練場。他們要在這兒進行極限求生訓練。每一次她都懷疑自己要死了，每一次她都神奇地活了下來。

    在身體接受考驗的同時，她還得學習文化課知識。60多門文化課，什么高等數(shù)學、力學基礎、電子學、電工學、英語、計算機自動控制、地理、氣象、火箭、飛船設計原理、空氣動力學、航天醫(yī)學。學完之后她都覺得自己萬一真的世界末日降臨的話，她肯定具備求生能力。

    這樣的生活整整持續(xù)了5年，一直到1994年，她第1次真正進入太空。

    那一刻，全國無數(shù)觀眾集聚在電視機前，伴隨著他們一道升入太空。

    她也是華夏第1位女宇航員。

    她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樣，飛出了趙家溝，飛向了宇宙。

    她再也不是引來弟弟的工具，她早就是完完全全獨立的人。

    第160章 番外：唐安妮

    河南林縣有條大名鼎鼎的紅旗渠, 號稱人工天河，世界第八大奇跡。

    10萬社員，歷經(jīng)十年, 僅憑最原始的勞動工具, 在太行山的懸崖峭壁間, 硬生生地摳出一條大渠，把山西的滾滾河水引入到河南林縣。

    唐安妮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時，脫口而出：“居然放這么大的衛(wèi)星?！?/br>
    放衛(wèi)星是她在跟著伯伯唐永剛學習中國的文化知識時學到的新詞。通過這些學習，她知道了她的祖國在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 因為急于求成而犯下的悲慘錯誤。

    這些不是已經(jīng)被糾正了嗎？為什么到了80年代還要拿出來宣傳？難道非得在錯誤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嗎？

    沒想到伯伯卻滿臉嚴肅地看著她，認真地強調(diào)：“這不是放衛(wèi)星, 這是事實, 是偉大的社員同志們共同創(chuàng)造的奇跡。”

    唐安妮感覺不可思議。她認為伯伯是一位很睿智志的長輩, 從來都冷靜而理智, 不至于被人幾句口號一喊，就稀里糊涂地跟著熱血上頭。

    紅旗渠怎么可能是真的？她學了這么長時間，她知道自己的祖國究竟有多貧窮。別說是剛經(jīng)歷了自然災害的1960年了, 即便到了1980年，國家依然捉襟見肘。

    10年的時間修渠, 10萬民工勞動，別說修渠所需要的材料，光是他們的工錢，就足夠讓地方財政破產(chǎn)。那么窮的一個縣, 一年財政收入能有多少？指望天上掉餡餅, 來支撐這個宏大的水利工程的開銷嗎？

    雖然大家都說她不聰明, 但唐安妮自認有腦袋, 如此顯而易見的漏洞, 她怎么可能視而不見，被人云亦云忽悠了？

    伯伯聽她說完了反駁的理由，認真地點點頭：“這如果是在美國或者任何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肯定沒辦法實現(xiàn)?！?/br>
    唐安妮接受不了。

    她出生在美國，雖然家中父母和傭人都說中文，關起門來，院子里的世界好像還是那個古老的國度一樣?？芍灰蜷_院子門，都不用走進學校，她就知道自己在另外一個國度。

    她的父母稱之為異國他鄉(xiāng)，而她卻沒辦法只將自己當成客人。她生于斯長于斯，她接受的是這個國家的教育，她感受著這個國家的發(fā)達與先進。即便她對這個國家感情復雜，她也沒辦法否認它的強大。

    況且，她一直享受著她的強大。如果不是在美國，她父親又怎么能掙到這么多錢？她又如何能享受這樣優(yōu)渥的生活？

    用中國話來講，就是人不能端起碗吃rou放下碗罵娘。

    如果如此發(fā)達而先進的美國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那古老而落后的中國更加不可能。

    她沒去過中國，可是按照哥哥的描述，那片土地比一個世紀前的美國還要落后。即便是在首都，到處都是破破爛爛，根本沒什么能看進眼的東西。

    就連在中國生活了半個多世紀的伯伯自己，也承認國家還很落后，急需發(fā)展。

    沒理由落后的能打敗先進的，這不符合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

    伯伯笑著說她：“制度上的先進不會一下子體現(xiàn)出來，就好像新生的樹苗，它總要時間茁壯成長。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會一步步展現(xiàn)出來，紅旗渠只是其中之一。你說的工錢問題，我們國家農(nóng)村的基層組織是公社，像挖水渠做堤壩這些工藝性質(zhì)的大工程，靠的是自籌。沒有工錢，社員自帶干糧、咸菜和勞動工具上工地干活，不算工錢，只計算工分，等回生產(chǎn)隊再分配?！?/br>
    唐安妮努力理解伯伯的話，待到理清其中的邏輯之后，她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占了生產(chǎn)隊的便宜嗎？他們出去做工了，又沒在生產(chǎn)隊從事勞動生產(chǎn)，怎么可能會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應？”

    整整10年時間啊，10萬勞動力，生產(chǎn)隊那些沒出工的人，實際上是被剝削了。難道他們不反抗嗎？紅色中國不是哪兒有剝削哪兒就有反抗嗎？

    唐永剛啞然失笑：“剝削，是剝削者對被剝削者的掠奪?？伤ê昧耍旄５氖钦麄€林縣的百姓，尤其是農(nóng)業(yè)灌溉。有了水，莊稼才能長得好，人民才能吃飽肚子。他們是為自己努力，為整個家鄉(xiāng)的老百姓做工，又怎么算剝削呢？這是全民工程?！?/br>
    唐安妮眨著大大的眼睛，還是沒辦法理解。

    她的伯伯想了想，給她舉例子：“新中國第1個5年計劃實行的時候，全民都投入到社會主義改造和工業(yè)發(fā)展的熱潮中去。當時，大家都主動加班加點工作。誰也不提加班工資，加班的時長可以補休，憑蓋了章的單子就能要求休假。但家家戶戶都積攢了厚厚的加班單，誰也沒拿去補修。這不是有人要求他們這樣做，而是大家發(fā)自內(nèi)心的，心甘情愿地發(fā)光發(fā)熱。甚至有人生病了，大夫給開了病假條，他偷偷把假條給撕了，繼續(xù)回到原來的崗位上拼命干活?！?/br>
    唐安妮驚呼：“他是被什么蠱惑了？就像那種奇怪的宗教，讓人喪失了正常的判斷了吧？”

    唐永剛搖搖頭，憐憫地看著自己的侄女。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的人，要如何理解大家心中澎湃的熱情呢？即便那個時候因為家庭出身，因為有個特務父親，他的狀況很糟糕，可他依然感受到了社會主義建設的熱情，他只遺憾自己沒能在其中積極發(fā)光發(fā)熱。

    “沒有什么蠱惑人心，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愛。你還記不記得蘇聯(lián)人幫我們拍的開國大典？中國人民站起來了，這不是一句口號，而是大家切切實實感受到，記在心里的話。從那天開始，我們才真正地意識到，這是我們的國家，我們是國家的主人。既往數(shù)千年，多少人會關心龍庭上究竟坐了什么皇帝。因為不管坐了誰都是交糧納稅，那是皇帝老兒的國家，不是老百姓的國家?！?/br>
    他自曝家丑，“像1840年，第1次鴉.片戰(zhàn)爭的時候，老百姓幫英國兵拖運大炮。到了1857年，第2次鴉.片戰(zhàn)爭的時候，英國人干脆在廣州和香港招募了苦力團，全是中國人，專門負責英軍打仗時的后勤工作。從戰(zhàn)場上拖運受傷的英國兵，跳下河用自己的肩膀做浮橋，讓英國兵踩著經(jīng)過進攻清朝軍隊。八國聯(lián)軍打進北京城也是這樣，真正反抗的百姓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都冷眼旁觀，甚至主動賣吃的給侵略者。

    為什么？因為這些洋人燒殺擄掠，搶的是皇帝的財產(chǎn)，殺的是皇帝的人，跟一般老百姓有什么關系？況且洋人可比清朝的兵講道理多了，買東西會掏錢，而且給的錢不少。

    老百姓不是傻子，他們知道這些洋鬼子跟清朝兵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人，但總比清兵白搶來的強。兩相其害權(quán)其輕，老百姓只想活下去。

    當一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試圖用愚民政策敷衍老百姓，讓他們絕對不去想國家大事，告訴他們一介草民就不要想七想八了，國家是皇帝，所有的東西都是皇帝的?；实劾蟽嘿p你們口飯吃，你們就該感恩涕零。事實上人們會感激嗎？生而為人，誰不愿意做一個真正的人呢？

    即便被壓迫被奴役被不停地洗腦說你生來下賤不配，但人的本能還是會讓人選擇思考，就算是偷偷地思考，也能隱隱約約察覺，這些都是錯的。

    突然間有一天，來了一群人，把這些剝削壓迫你們的壞蛋全都打倒了，槍斃了，改造了，告訴你們，你們是國家的主人，這個國家所有的一切都屬于你們。你能不激動嗎？況且他們是真的這樣做，他們的干部同樣跳下河溝，跟你們一塊兒干活，而且干的更賣力。他們的領導和你一樣端著碗在田頭吃飯，吃的是同樣從大鍋里盛出來的湯湯水水。

    他們告訴你們，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所有人都是國家的主人。你會不愿意建設國家嗎？因為這是你的國家，你是國家的一份子，你是國家的主人。

    所有的管理者都希望自己管理的對象能夠積極主動地干活，不斷地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財富。

    所有干活的人也都愿意這樣，因為只有如此，才能實現(xiàn)他們的社會價值。

    可為什么大家都厭惡工作？

    百年前，工人們通過搗毀機器的方式來反抗。現(xiàn)在，社會發(fā)達了，大家選擇消極怠工。

    因為工作創(chuàng)造的財富不屬于創(chuàng)造的人啊。中國有句古詩，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蓋房子的建筑工一輩子都買不起一套房，還要跟家人擠在貧民窟，冒著槍林彈雨的風險。造豪華轎車的工人連汽油都買不起，有了車子還開不了，還得擠公交車上下班。那他們?yōu)槭裁匆疵ぷ髂兀俊?/br>
    唐家有工廠，唐安妮中學時還順應美國的習慣，去工廠打過工。她忍不住反駁伯伯：“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掙更多的錢，還能買房子買汽油??？所有的機會都留給努力的人。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奮斗，變成工廠的管理層，拿到更多的工資，自然也就能改善生活了?！?/br>
    唐永剛微笑：“對，努力工作，按照10美元的財富，給一美元的工資。再加加班，多創(chuàng)造5美元的財富，然后多拿一美元的工資。那剩下的13美元去哪兒了？他為什么不選擇把15美元都揣進腰包呢？既然不能，他為什么又要替別人掙13美元嗎？就為了那區(qū)區(qū)的兩美元？”

    唐安妮辯白：“只要他足夠努力，他肯定有機會變成掙13美元的人。這是美國，只要你努力奮斗，你總能實現(xiàn)你的夢想?！?/br>
    唐永剛笑著搖頭：“我不會去做那個白白拿13美元的管理者，如果讓我選擇，我會打破這套規(guī)則，讓每個人都拿回屬于他們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15美元。這就是為什么我說中國人能創(chuàng)造紅旗渠的奇跡，而美國絕對做不到的原因。勞動者從來不是傻子，社會財富分配不公，這才是關鍵之所在。把勞動者當成牛馬，當成掙錢的工具，他們又不會不知道。只有把勞動者當成真正的人，大家才會為了自己的明天而奮斗?！?/br>
    雖然伯伯說了很多，唐安妮也相信伯伯不是夸大其詞的人。他在國內(nèi)受了那么多苦，他沒必要替那個國家吹牛。

    但她真的沒辦法相信，那樣一個貧窮落后，街上小轎車少的可憐，連騎自行車都覺得稀罕的國家，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能讓人自覺主動的加班，不要加班工資，還不要補休。甚至生病了，還要跑過來繼續(xù)工作。

    上帝呀，如果他們家工廠的工人能這樣的話，父親一定會睡覺都笑醒了。他一定會成為世界首富的。

    伯伯嘆了口氣：“你知道浮夸風吧？50年代末期流行的放衛(wèi)星。它之所以能夠席卷全國，有市場，不僅僅是一些干部為了形象胡編亂造，而他們的上級又脫離生產(chǎn)實際，沒能正確認識到數(shù)據(jù)的虛假。還因為這種渴望進步渴望豐衣足食的情緒是老百姓普遍所想的。大家都希望這個國家快快地變好，快快地進步，真的能夠超英趕美。所以當時很多人才真的相信別的地方能夠做到畝產(chǎn)萬斤，它們沒做到是因為方法不對，只要調(diào)整的生產(chǎn)方式，就一定能夠做的跟別人一樣。正因為這種希望國家好的熱情高漲，所以我們現(xiàn)在看來十分荒謬的浮夸風在當時才有市場，甚至成功地蒙蔽了很多人?！?/br>
    唐安妮感覺不可思議。她完全沒想到伯伯居然會從這個角度來解讀當年遍地放的衛(wèi)星。她以為那只是一些人犯蠢而已。

    伯伯卻認真地告訴她：“這些教訓讓我們知道，光有一顆紅心，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必須得講究方法，讓人們的善意和熱情放到最恰當?shù)奈恢?，這樣汗水不會白滴，鮮血也不至于白流?！?/br>
    伯伯說的話實在太深奧了，起碼對從小生活在美國的唐安妮來說，那是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這世上絕大部分人只能理解自己生活圈子內(nèi)的事物。從小就算不上多聰明的她也不例外。

    她并沒有理解伯伯的話，但她記住了紅旗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