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超市 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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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侯終于爆發(fā)了,他怒吼道:“夠了!阿如!我哪里對不起你?你是奴隸不假,但我能如何?!陳國從無奴隸變成平民的先例!我給你吃穿,讓你讀書認字,讓你即便身為奴隸也不比世家公子過得差,我究竟哪里對不起你?!” 阿如也吼道:“我想要嗎?!你問過我嗎?!我寧愿我還是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奴隸!一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奴隸!” “讀書?”阿如近乎瘋癲的狂笑,“敢問君上,我讀書能做什么?我讀十萬卷兵書,能當將軍嗎?我讀書做什么?做什么?!除了讓我知道,我一日是奴隸,終身是奴隸以外,還能讓我做什么?!” 陳侯大吼:“拖下去!把他拖下去!” 陳衍上前,帶著人把阿如帶了下去。 葉舟看著彎著腰,捂著胸口不斷喘氣地陳侯,他平靜地說:“陳侯,人都走了,不用裝了?!?/br> 陳侯僵在那,葉舟走過去,他很體貼的拍了拍陳侯的背,聲音平和:“你想讓我知道你是個仁人君子,可我以為,仁人君子是當不好的國君的?!?/br> 陳侯轉過頭,他看著葉舟的眼睛。 葉舟也沒有挪開視線,他笑道:“仁人君子不是那么好當?shù)?,所有美德最后都會成為捆住你的枷鎖,既然不是,就不要裝,不然哪天被人發(fā)現(xiàn)你不是那樣的人,背叛會來得你想象的早?!?/br> 葉舟拍了拍陳侯的肩膀:“早點去休息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跟我說。” 說完葉舟沒有再看陳侯,他對武巖使了個眼色,武巖扣動了扳機。 槍聲剛剛落音,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 除了阿如以外,所有刺客都倒在了地上,一個活口都沒留。 葉舟拉開帳篷拉鏈時轉過了頭,看著臉色慘白的陳侯:“我不喜歡別人騙我,陳侯應該懂?!?/br> 話畢,葉舟走進了帳篷,雇員們也收槍回了他們自己的帳篷,只有鄒鳴走到陳侯身旁,他輕聲在陳侯耳邊說一句話。 陳侯如遭雷擊,在鄒鳴離開后跌坐到地上,士卒們猶豫間竟然沒來得及去扶他。 眼看著鄒鳴走進了葉舟所在的帳篷,陳侯才一只手撐著地,揮退了所有趕來扶他的士卒,慢慢站了起來。 他臉色慘白,慌張的走上了臺階。 鄒鳴一進帳篷,就看見葉舟在發(fā)脾氣。 葉舟是不會發(fā)脾氣的,他做不出打砸東西撒潑的樣子,就是發(fā)脾氣,也只皺眉坐在發(fā)呆。 別人發(fā)脾氣都是折騰別人,只有他只是折騰自己。 “你早就知道了,現(xiàn)在還這么生氣?”鄒鳴拿出保溫瓶,給葉舟倒了一杯溫開水。 葉舟接過以后沒忍住冷笑一聲:“我本來想的是,要在這兒做生意,跟王室做最好,來錢容易,正好這個陳侯又是一國之君,做起生意來更方便,結果他還演上癮了,把我當傻子?!?/br> “他要是能演的恰到好,我都能睜只眼閉只眼當沒看到?!?/br> 葉舟喝了口水,壓下了胸腔的不適:“結果他越演越來勁,怎么不請他去演白蓮花?” 這一路上葉舟早就摸清了陳侯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不是個君子,也算不上小人,可也不是普通人,他清楚他手里的兩千人什么都不是。 兩千人能干嘛?攻入臨淄? 他只能依靠葉舟,但他又不愿意直言相告,而是數(shù)次演戲,讓葉舟自己出手。 他想要好處,卻又不想欠下人情,或者說,他覺得自己沒什么能報答葉舟的,索性就不報答了,并且要給自己找個不報答的理由。 這一路上,陡峭的山路是葉舟用無人機去探,過不去的坎是葉舟拿出長梯來搭。 就連碰到野獸,都是鄒鳴和莎拉出手。 雖然這些事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小事,就連莎拉跳進城門對莎拉而言也輕而易舉。 但對方真心請求和有意利用,這是兩碼事。 之前葉舟還能睜只閉只眼,但他今晚對著阿如演的那場戲太過了。 他就差把自己是個好人,一直被人騙被人欺負的大字寫在頭頂上。 葉舟知道自己一旦信了,他在陳侯眼里就是個能哄騙的“仙人”。 葉舟越想越氣:“算了,要不然就跟他分道揚鑣,我們換個國?!?/br> 戰(zhàn)國,缺什么都不缺國君,這個沒了還有下一個,士子都能換個國君效忠,難道他這個天外來客還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鄒鳴對換不換個國家做生意倒是沒什么意見,他的聲音很輕,說是建議,更像在哄人:“他讓你不高興,我待會兒就去把他殺了,怎么樣?” 葉舟看向鄒鳴,他能從鄒鳴的眼里看出他沒在開玩笑。 葉舟:“我現(xiàn)在在氣頭上,不管是氣頭還是深夜,都不適合做任何決定?!?/br> 葉舟還記得他自己以前聽過,深夜不要做任何決定,不然第二天醒來可能就會后悔。 這種有關人命,或者一個國家的決定,葉舟的理智告訴他,再怎么樣也要等到第二天醒來在做。 “刺客都死了嗎?”葉舟問。 鄒鳴點頭:“沒有活口?!?/br> 葉舟突然卸力一笑:“鄒鳴,我覺得我變得有點不認識自己了?!?/br> 換做以前,他是絕不會讓武巖他們殺人的。 可剛剛他很清楚,一旦他讓武巖他們收手,放這些準備刺殺他們的人走,就會被當做軟弱可欺。 善良這個東西太寶貴了,寶貴到需要用一層層的盔甲和銳利的武器去保護。 沒有盔甲和武器,善良就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鄒鳴坐到了葉舟身旁,葉舟嘆了口氣,他閉上眼睛,輕聲說:“我靠一靠。” 鄒鳴不動如山,老老實實扮演起了人rou靠背,全身的肌rou硬的像石頭。 葉舟靠在鄒鳴身上:“其實我現(xiàn)在想想,陳侯做的也不能算錯,他不知道我底細,當然不可能傾囊相授,有戒心才是正常的,像我,也不可能信任他,告訴他我是誰,究竟從哪兒來。” 鄒鳴低頭輕聲問:“那你為什么生氣?” 葉舟想了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可能是因為他的演技太拙劣了,因為拙劣,所以讓我覺得他在把我當傻子哄?!?/br> 鄒鳴屏氣凝神地說:“那接下來……” 葉舟依舊閉著眼睛,他抬頭想拍鄒鳴的肩膀,結果拍到了鄒鳴的臉頰上,不過拍都拍了,葉舟只能假裝無事發(fā)生,清了清嗓子說:“看他明天怎么說吧,能說的我滿意,那就繼續(xù)上路?!?/br> “如果不能……”葉舟沉吟片刻,“就換個人做交易,那個阿如不是還在嗎?” “反正已經(jīng)到陳國了,和誰交易不是交易?” 鄒鳴輕輕地嗯了一聲,他輕聲說:“你去哪兒,我在哪兒?!?/br> 葉舟有些感動。 他交過很多朋友,但從沒有過鄒鳴這樣的朋友,為人可靠,又總是為他考慮。 他沉默寡言,卻又格外可靠。 葉舟:“我已經(jīng)在他身上投資那么多了,換一個人還是有點麻煩?!?/br> 葉舟嘆了口氣:“看情況吧?!?/br> 葉舟睜開眼睛,正好闖入鄒鳴漆黑的雙眸中,他在鄒鳴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臉。 · 翌日清晨,雞鳴聲打破了大地的寂靜。 葉舟緩緩睜開眼睛。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張俊臉。 可能是相處的時間太長了,葉舟其實不太分辨得出鄒鳴長得怎么樣。 就像他分不清他父母的美丑,反正在他心里,他爸媽就是世上最好看的父母。 葉舟的目光落在鄒鳴的嘴唇上,鄒鳴的嘴唇很薄,但奇怪的是,鄒鳴這個人并不薄情,他頂著一張負心薄情的臉,卻是個對朋友非常仗義的人。 可能是葉舟的目光太有存在感,鄒鳴也睜開了眼睛。 他們倆昨晚被子都沒蓋,就這么頭對頭的睡了一晚上。 葉舟:“走吧,去洗臉刷牙?!?/br> 葉舟說完以后就站起來。 外面天還沒有大亮,可能是因為剛剛入春不久,所以還有些冷,葉舟拉開帳篷的時候打了個哆嗦,可他還沒把這個哆嗦打完,就看到了跪在帳篷前的陳侯。 陳侯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兜襠布,他在清晨的寒風中瑟瑟發(fā)抖,背后背著一捆荊條。 葉舟一愣,陳侯抬起頭,他被凍得臉頰通紅,看到葉舟出來,他就雙手舉過頭頂,朝葉舟行了一個大禮:“暨!有愧!” “不敢求仙人原諒,但求仙人再給暨一個機會?!?/br> 一國之君,在他帳篷前負荊請罪。 本來過了一晚上,葉舟已經(jīng)不那么氣了,現(xiàn)在看陳侯這個模樣,氣又少了一點。 陳侯跪了大半夜,他背上已經(jīng)被荊條刺出了不少口子,血珠分泌出來,滿背都是血,看著十分可怖。 晨起的士卒們也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們不敢靠近,只敢遠遠的看著。 葉舟問他:“陳侯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陳侯苦澀地笑了笑:“仙人說的對,我不是君子,甚至算不上小人,然我強國之心絕非妄言!” “我從未想過愚弄仙人,是我小人之心?!标惡睿翱窒扇丝创?,不再助我?!?/br> 他努力扮演一個仁者之君,想讓仙人助他護他。 但那不是他,他不是那樣的人,因此扮不真也扮不像,最后只能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葉舟沒有讓陳侯起來,他輕聲問:“陳侯,你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陳侯咬著下唇,他已經(jīng)快支撐不住了,身體東倒西歪,卻還是硬撐著跪在原地:“仙人,我乃先父第四子?!?/br> 他是嫡長子,可嫡長子也并非一定能繼承國君之位。 而他的父親,又是個軟弱多情的人,他對臣子軟弱,對后宮多情。 如果不是夫人們生下的孩子才可稱公子,那陳國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位公子。 從小,陳侯就知道,他這個太子之位是不穩(wěn)的,他的兄弟們虎視眈眈,他的母親又是個柔弱的,沒有主意的女人,他活在深刻的陰謀詭計之下,在君父死前一直想方設法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娶了出身第一大族的妻子,拉攏自己的公族兄弟,連阿如這樣的奴隸都沒有放過。 正因為阿如是奴隸,他才更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