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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的青云路(科舉) 第28節(jié)

    徐放覺得父親想得太久遠(yuǎn),“還有那么多年的事,何必提前發(fā)愁,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你知道什么叫未雨綢繆嗎?”說著,徐國公無奈擺手,見兒子還是不夠成熟,轉(zhuǎn)而說罷了,“你回去吧,這些日子是府試,別去打擾江三郎。人家雖然出身不如你,卻有顆上進(jìn)的心,多和別人學(xué)學(xué)吧!”

    徐放走出書房時,薄唇緊抿,像只氣炸了的刺猬。

    他自認(rèn)為自己也不錯,雖然外邊人說他是小霸王,可他十分講義氣,對他好的人,都會加倍好回去。對家人,他也護(hù)短得很。

    “哎!”重重地嘆了口氣,徐放想到正在府試中的江云康,不由開始替江云康擔(dān)心起來。畢竟前兩次府試,江云康都沒有過,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順利通過。

    同樣擔(dān)心江云康府試的,還有江云帆。

    這些日子,承安侯告假在家,江云帆要忙翰林院的事,還要去應(yīng)酬各大親朋,忙得像個陀螺。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還不用出門,便把江云康叫到跟前,一番詢問后,心中有數(shù)才放心。

    “三弟能有信心是好事,不過這才是開始,切莫要謙虛些?!苯品趦删?,看著江云康猶豫一會后,才開口道,“這段日子,父親對你態(tài)度不錯。四弟的事,不知你有何想法?”

    江云杰會去護(hù)城軍,是因為挑撥江云熠害江云康。

    如今江云杰在護(hù)城軍待了有段時日,那日子是過得越來越?jīng)]盼頭??伤栏赣H那兒說不通,便時常來找大哥,做小伏低,表現(xiàn)得十分賢良。

    江云帆覺得四弟已經(jīng)改過自新,就這樣在護(hù)城軍待一輩子,多少有點(diǎn)可惜。他覺得父親氣消了,只要三弟沒意見,倒是可以再幫幫四弟。

    聽到大哥的問題,江云康愣了下,隨后展顏笑道,“四弟以前是不懂事,現(xiàn)在能知道一家子兄弟要相親相愛,這是好事。大哥不忍四弟在護(hù)城軍蹉跎前程,我也覺得可惜。”

    說到這里,江云康特意停住。他心里是希望江云杰永遠(yuǎn)待在護(hù)城軍,但大哥是大家的大哥,他若是堅持說不行,只會讓自己在別人眼中留下小心眼的印象。就算真不愿意,也要換另外說法。

    “但四弟性子不穩(wěn),若是就此幫他求饒,日后再有事時,怕是心中不會忌憚。況且,他既能求到大哥跟前來,說明心中還是沒有完全認(rèn)錯,倒不如再磨磨他的性子?!?/br>
    江云康說得誠懇,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的不情愿,反倒是讓江云帆醒悟后有些面熱。

    “三弟這段日子,真的成長不少?!彼芍缘乜滟澋馈?/br>
    江云康從大房出來后,深呼吸幾次,才帶著書硯回去。

    等他進(jìn)院子時,看到林源正帶著六弟踢毽子,也加入一塊兒玩了起來。

    出了一身汗后,人倒是舒爽不爽。

    到了第一場考試放榜那日,林源貪覺不愿出門,讓江云康自己去便好,最后還是林氏揪著他耳朵起來。

    馬車?yán)铮衷床煌5卮蚬?,抱怨道,“我姐也真是的,看榜有一個人去不就好了,非要我也來。姐夫,她嫁給以后,脾性倒是長了不少,揪我耳朵是下了狠力的?!?/br>
    江云康笑道,“我倒是沒覺得你jiejie現(xiàn)在這樣更好,以前她總?cè)讨吹故腔畹貌煌纯?。要是能再放縱一些,會更好?!?/br>
    林源頓住想了想,隨后若有所思道,“這倒是?!?/br>
    談話間,馬車到了放榜的地方。

    方才還犯困的林源,不等馬車停穩(wěn),就沖下馬車,一邊跑,一邊道,“書硯,你倒是快一些,咱們比比誰先到!”

    書硯也心急想看榜單,誒了一聲,趕忙追去。

    江云康看著跑得飛快的兩個人,不由笑了。

    現(xiàn)在還是府試第一場,他還比較淡定,因為心中有把握,等第三場的時候,怕是也坐不住,要跟著一塊兒去看。

    打開油紙包的點(diǎn)心,這是林氏讓人給準(zhǔn)備的,江云康拿了一塊放嘴里,但剛吃一口,還不等他咽下,就聽到外頭傳來爭吵聲。

    推開木窗往外看,見是林源和人吵起來,趕忙丟下點(diǎn)心,下馬車飛奔過去。

    在一眾考生中,林源年紀(jì)算小的,但他長得高,比對面的呂行高了半個頭,濃眉高高抬起,兇巴巴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姐夫舞弊了?你給我說個明白,要是不說清楚,今天你別想離開!”

    林源剛擠進(jìn)人群,就在一甲頭名的位置看到姐夫的名字,不等他高興,就聽到邊上有個窸窸窣窣的聲音,說他姐夫又是頭名,怕不是舞弊了吧。

    雖然聲音不大,但看榜的地方人擠人,邊上一圈的人都聽到了,也包括林源。

    有人說不太可能,也有人認(rèn)出江云康的名字,說江云康考過兩次府試都沒過,這次卻是頭名,多少有點(diǎn)奇怪。而最開始質(zhì)疑的呂行,馬上說江云康縣試也都是頭名,怕是都有問題。

    林源聽到這話,頓時炸了。

    呂行這人,屬于背地里瞎編排厲害,當(dāng)著人面立馬慫了。

    被林源吼了一句后,立馬往后退了好幾步,瑟瑟縮縮地道,“你想干嘛?難不成你想打人嗎?”

    林源還真想打人,但書硯拉著他,只能瞪著呂行道,“我就要你把話說清楚,你有什么證據(jù)說明我姐夫舞弊?”

    “你姐夫以前科考一般,這次卻次次第一,我說兩句質(zhì)疑的話,不是正常嗎?”呂行說著,看了一圈圍觀的眾人,“大家都是讀書人,都明白讀書有多不容易。我是江陵書院的學(xué)生,考試時十有八九都是頭名。若江云康一次頭名就算了,卻次次都是頭名,大家信嗎?”

    江陵書院可是京城一帶最好的書院,每次殿試一甲里,都有江陵書院的學(xué)生,小小府試更不在話下。

    可呂行每次都被江云康壓著,這就不由引人深思。

    有人接話道,“確實有些難以服眾?!?/br>
    “呂兄的課業(yè)在同窗中有目共睹,每次都被江三郎壓著,我還真好奇了?!庇袇涡械耐俺鰜碚f話。

    ……

    你一言我一語,大家圍著榜單開始辯論。

    林源聽得臉色漲紅,對著呂行質(zhì)問道,“你說你是江陵書院頭名卻考不過我姐夫,那是你自己學(xué)問不行。沒有證據(jù)就胡言亂語,這般往人身上潑臟水,你心中可還有讀書人的傲骨嗎?”

    大家聽林源這么說,又覺得有些道理,呂行不過是猜測,就當(dāng)眾說出來,這么看來,品行確實有待考證。

    呂行見大家不幫他說話,心里有些急了。這里是放榜的地方,大家都是各地匯聚而來的優(yōu)秀學(xué)子,不缺家世好的人,若是這些人回去傳他品行不好,往后官路可就沒了名聲。

    “你……你才是胡言亂語!”呂行指著林源說完,突然想到林源喊江云康姐夫,他查過江云康,唇角不自覺的向上揚(yáng)起,“你說江云康是你姐夫,我可記得,江云康的夫人是商賈出身?!?/br>
    這話一出,大家看林源的眼神瞬間變了。商人重利,最被世人瞧不上,特別是在讀書人眼中,商人滿身銅臭,根本不配和他們站在一起。

    林源身邊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往邊上退去,主動和林源拉開距離。

    林源感受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再也忍不住,想沖過去打爛呂行的嘴,但這個時候,江云康擠了進(jìn)來。

    江云康沒聽到所有對話,但聽到呂行懷疑他作弊,還嘲諷林源是商賈之后。他擋在林源跟前,不能讓林源在這里打人,不然往后功名都要沒了。

    “呂行,上回你污蔑我打你的事,可能大家都還不知道。但你既然還不老實,我就說給大家聽聽?!苯瓶蛋涯侨諈涡邪ぜ野艚忉尩氖抡f了,看呂行的臉漲紅后,他繼續(xù)道,“你懷疑我得第一是舞弊,那我也懷疑你得第二是舞弊。既然我們互相信不過,倒不如比試一番,讓大家伙做個見證,往后也省得多事。你覺得呢?”

    不等呂行開口回答,江云康又微笑著道,“還是說,自稱是江陵書院頭名的呂公子,怕了?”

    “我……我怎么可能怕你!”呂行對自己的學(xué)問還是很有信心,不然也不會在多次輸給江云康之后不甘心,“你說,比什么?”

    江云康心中早有想法,“也不用特意比什么,我們把府試第一場的作答給默下來,讓在場的眾人都看看,到底誰更好?!?/br>
    他轉(zhuǎn)身望了一圈圍觀的人,拱手行禮,“大家都是同期,往后可能這里就有官居一品的人。既然呂公子拿不出證據(jù),大家又對我有懷疑,倒不如讓大家都看看我的答卷,也能各自心中有數(shù)。”

    對此,呂行沒有意見,他還真想看看江云康的答卷。

    眾人一同前往附近的書館,要了兩張書桌,面對面擺著,擺好筆墨紙硯,兩人站到了書桌后。

    圍觀的人繞成一個圈,把江云康和呂行圍在中間。

    書館里的人看涌進(jìn)那么多人,也來看熱鬧。

    林源站在人群中,緊張得扣手指,側(cè)身問一旁的書硯,“書硯,你緊張嗎?”

    “回林公子,小的心都快跳出來了?!睍幬嬷乜诘馈?/br>
    “你說,如果姐夫輸了怎么辦?”林源跟著江云康讀過一個月的書,知道江云康的進(jìn)步是刮目相看那種,本來他還不擔(dān)心江云康會輸,聽到呂行是江陵書院頭名時,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萬一待會這些人不識貨,那可怎么辦?

    “呸呸呸,林公子快點(diǎn)呸三聲,三爺絕不可能會輸,沒有這種假設(shè)!”書硯盯著林源,直到林源呸了三聲后,才繼續(xù)轉(zhuǎn)頭看向人群中的主子。

    大家也都在猜,江云康的學(xué)問到底如何,才能次次都得頭名。

    在江云康研磨時,對面的呂行突然開口,“江云康,如果你輸了,你該怎么辦?”

    “呂公子想要什么?”江云康抬頭問。

    “我要你退出接下來的考試,因為你不配再參加這次的府試?!眳涡姓f話時,看了眼一圈四周圍觀的人,有半數(shù)都是江陵書院的同窗,心中勝算又大了一點(diǎn)。

    江云康瞇眼看了會呂行,余光掃了眼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二樓的一間書房外,他看到了徐國公家的下人,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隨后點(diǎn)頭和呂行說好,“那就說定了,今日在書館的人都可以投票。只不過呂公子,如果你輸了,你該如何?你也退出接下來考試嗎?”

    “這自然不能。我與你如何能一樣,你輸了,證明你的學(xué)問不配第一,有舞弊的嫌疑。我本就是第二,輸給第一就很正常。”呂行趕忙道。

    江云康笑了,“呂公子什么都不想付出,卻要我以退出考試為賭注,是不是有點(diǎn)太空手套白狼?”

    “那……那你要我怎么樣?”呂行突然有點(diǎn)心虛。

    “呂公子沒有證據(jù),卻要懷疑我舞弊。如果我贏了,要求很簡單,呂公子就寫一封道歉信給我,可以嗎?”江云康眼睛彎彎的,一副沒什么心機(jī)的模樣。

    道歉信而已,呂行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了。這下就算真不小心輸了,他也沒啥事。但他堅信自己不會輸?

    比試很快開始,兩人埋頭專注。

    四周的人都恨不得讓他們快一點(diǎn)。

    與此同時,二樓的徐敬文和徐國公一起從書房中走出來,發(fā)現(xiàn)書館里聚集了一群人,一起往樓下看去。

    徐國公看到江云康后,叫來守門的小廝問完怎么回事后,當(dāng)即放下臉來,“這個呂行,真是無事生非,他這么鬧,豈不是故意要害江三郎的前程。不行,我得下去阻止!”

    徐敬文看徐國公要下樓,忙拉住徐國公,“堂兄冷靜一點(diǎn),你這會下樓阻止他們,只會讓圍觀的人覺得江三郎靠了徐國公府才得了好成績。倒不如讓他們比比,也好叫那些人看看江三郎的真實水平。”

    徐國公搖頭說不行,“樓下有半數(shù)都是江陵書院學(xué)生,這對江三郎不友好。若是江三郎真輸了,那前途就沒了??!”

    “堂兄冷靜冷靜,你就聽我的,等一會兒吧?!毙炀次慕忉尩?,“我看過江三郎的文章,他輸?shù)目赡軒缀鯖]有?!?/br>
    “真的?”徐國公再三確認(rèn)后,才皺眉沒下樓,盯著樓下的江云康,也跟著緊張起來。

    時間慢慢過去,江云康先放下了筆,待桌上的墨水干了后,再說寫完了。

    而此時的呂行,還差三分之一沒默完。

    江云康坐下時,看到呂行的手明顯頓了下,這是心急了。

    等呂行也寫完后,再有書館老板來主持投票。大家先一同品鑒半個時辰,品鑒完后,所有人站到書館右邊,一個人只能投一票,投完就站到左邊去。

    林源和書硯想都沒想,先投給了江云康。

    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投票,最開始的投票,還是江云康更多,等一群江陵書院的學(xué)子投完后,呂行倒是比江云康多了十票。

    書硯心都快絞成一團(tuán),和一旁的林源緊緊抓住對方胳膊,“林公子,那些人都是呂公子同窗,他們這是不公平!”

    林源這會呼吸都變得沉重,緊扣書硯的胳膊,每看到有人給呂行投票,心就猛地跳一下,根本沒心思接書硯的話。

    就在投票人數(shù)只剩三十人時,呂行超過江云康五票。

    有好事的,已經(jīng)忍不住談?wù)摻瓶颠@場比試輸了回去,怕是會被承安侯打死。

    就在這時,書館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聲音,打斷了投票。

    徐敬文從樓梯上走下來,看著書館老板道,“方才老板說書館里的人都能投票,我是不是也能投?”

    “大人自然可以投?!崩习骞Ь吹卣埿炀次淖叩街虚g,讓徐敬文先品鑒江云康兩人的文章。

    徐敬文是一甲進(jìn)士出身,他的評價很有說服力,在看完兩個人的文章后,他先看著呂行的文章道,“呂行的文章不錯,行文流暢,且見解深刻,字跡也娟秀工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