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逃 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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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被人劫持了,你們是怎么辦事的?朕要你們看守一個女子都看不住,留你們何用?”他陰惻惻地問話, 將折子拍著御案上,睥睨著跪地的幾人, 迷茫和氣悶接踵而來,忽感右耳耳鳴。 侍衛(wèi)們被呵斥得失了主意, “末將等失職!” 陳述白指著敞開的房門, 滿臉陰沉道:“去找, 半日之內(nèi), 給朕將人安然帶回來,否則,你們也別回來了?!?/br> 侍衛(wèi)們趕忙退了出去,發(fā)動了千余人全城搜索,更是派出大理寺和綺衣衛(wèi)的暗衛(wèi)出城追尋。 元栩和煜王聞訊趕來,面色復雜,尤其是煜王,終是明白了殊麗一心送木桃出宮的用意。 原來,她是起了逃離的心思。 瞧見煜王,陳述白也就明白過來了,呵笑一聲,目光陰鷙的可怕,“將那個叫木桃的丫頭帶來?!?/br> 煜王躬身行禮,“陛下,木桃已非宮人......” “將人帶來,別讓朕說第三遍?!?/br> 無奈之下,煜王只能去往小宅接人,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小宅里只剩下幾個暈倒的婆子和丫鬟,根本不見木桃的身影。 人呢? 一時間,宮廷內(nèi)外炸開鍋,天子最寵愛的宮女帶著自己的小心腹逃之夭夭,戲耍了一眾禁軍侍衛(wèi)。 南郊外,易容成老嫗的殊麗雇了一輛馬車,想讓人送她去往姑蘇城。 車夫是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得了銀子二話沒說爽快應(yīng)下,“路途遙遠,婆婆稍等,我去跟阿娘知會一聲。” 殊麗拎著包袱坐上馬車,故意露出老人家的慈笑,“請便,盡量快些?!?/br> 小伙點點頭,小跑向自己家開設(shè)的茶水攤。 殊麗站在車廊上望了一眼皇城方向,眼中有不舍也有釋然,一切都結(jié)束了,從此以后,她就是余禾韻,一個靠手藝活兒謀生的平凡人,一個不可能與深宮帝王有所牽扯的良家女子。 倏然,車外傳來一道動靜,帶著哭腔:“姑姑......” 殊麗渾身一震,就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突兀兀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眼角還帶著淚花。 “你!”殊麗又驚又怒,四下望了望,將人拉進車廂內(nèi),“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木桃忍不住嗚嗚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她憋了一路,終于忍不住了,“我迷暈了煜王的人,跑到宮門蹲點,見你的馬車駛了出來,就悄悄跟上了......你要去哪兒,帶上我好不好?” 她不知姑姑為何逃出宮,但知道自己一定要跟緊她。 殊麗甚是頭大,又有些想哭,抬手捂住她的嘴,“先別哭,告訴我,你是怎么出城的?” 若是用了她自己的路引,那就糟了。 木桃掰開她的手,掏出幾張路引,“煜王給我添了幾個婆子和丫鬟,將她們的賣身契和路引都交給了我,我就帶了出來?!?/br> 果然是自己養(yǎng)出來的,還是有些心眼的,殊麗無可奈何地嘆口氣,一時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讓她跟著,自己路上就有了伴兒,不會那么孤單,可她同自己一樣,再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小桃兒,你聽我說?!笔恹愇兆∷氖郑醚韵鄤竦?,“你現(xiàn)在是自由身,不受宮規(guī)約束,日后有很寬的路可以走,不必跟著我擔驚受怕。陛下答應(yīng)過我,不會傷害你和晚娘,他是天子,即便一時惱火,也不會食言,最多就是苛責你幾句。你現(xiàn)在回城還來得及,與人提起時,就說從未遇見過我,也算是對我這些年恩情的報答,咱們從此一別兩寬,各不相欠?!?/br> “我不!”木桃抓住她的衣袖,說什么也不松開,“我要跟著姑姑,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才不怕!” 她是姑姑護著長大的,要不然,以她橫沖直撞的性子,早消弭于剛?cè)雽m那幾年了。她的命是姑姑給的,姑姑有難事,她怎能離棄,自己去過舒坦日子? 殊麗忽然抱住她,緊緊摟在懷里,哽咽道:“哪有你這么傻的丫頭,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跟著我受苦?!?/br> 木桃回抱住她,嗅到熟悉的清香,含著淚傻笑。 不多時,殊麗也給木桃易了容,將一個十四歲的花樣少女變成了四旬婦人。兩人扮作婆媳,聲稱要去姑蘇尋兒子和丈夫。 這易容的絕活,還要歸功于元佑,那時趕路閑來無事,跟著元佑學了不少求生的小技巧,沒想到竟有用得上的一日。 宮里歷練過的女子,即便年紀不大,心智也遠比宮外那些無憂無慮的小娘子們成熟,兩人一路上很少講話,沒有引起車夫小伙的疑心。 遇見沿途的客棧,殊麗付了銀兩,訂了兩間客房和兩頓膳食,又付了小費托店小二去給馬匹喂糧。 那次御史的經(jīng)歷,使她受益匪淺,想必也是天子的一步錯棋...... 進了客房,木桃才敢講話,“姑姑,你為何忽然離宮?” 殊麗拉著她坐在食桌前,讓她來撫自己的小腹。 木桃不明所以,輕輕摸了下,“我還是不懂,難不成......有娃了??” 原本是一句猜測,可沒見殊麗否認,木桃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問:“真有了?” 殊麗點點頭,“很有可能,但月份小,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喜脈?!?/br> 近兩日,她總是夢見一個稚嫩的女娃娃,讓她的心都隨之萌化,愈發(fā)動搖打胎的決心。 木桃蹲下來,伸臂環(huán)住她的腰,側(cè)頭躺在她腿上,心酸又心疼,姑姑明明可以獨善其身的,卻被天子看中,拉進了漩渦中。 華燈初上,一批批侍衛(wèi)返回宮闕,沒有帶回一點兒關(guān)于殊麗和木桃的蛛絲馬跡。 煜王站在一側(cè),低頭思忖著木桃出逃的方式,猜到她很可能是拿著婆子丫鬟的路引離城,頭大地捏了捏鼻梁。 若是將那幾個丫鬟婆子的身份道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倒找木桃和殊麗,可......他曾答應(yīng)過殊麗要替她保守秘密,無論這個秘密是什么。 少年握住拳頭,覷了一眼周身迸發(fā)凜然的天子,選擇了沉默。 景仁宮內(nèi),周太妃靠在軟枕上,望著外面疾步而跑的侍衛(wèi)們,深知出了大事,稍作打聽才知,殊麗不見了。 聰明人往往一葉知秋,聯(lián)系起殊麗先前來她這里的表現(xiàn),周太妃起身走到多寶格前,翻找起禾韻的路引,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剛要派人去稟告天子,忽然想起殊麗對她的恩情,腳步愣是頓住了。 思來想去,她坐回塌了,沒去管外面的閑事。 可她不管,不代表陳述白忘記了她這里,殊麗今日去的地方都已被翻個遍,就差景仁宮了。 當侍衛(wèi)來問禾韻的路引時,周太妃對陳述白又佩服又懼怕,一個日理萬機的天子,竟能心細如發(fā)至此。 不過想想也是,殊麗若是出城,必然要用上路引,而內(nèi)廷有路引的人屈指可數(shù),加上殊麗白日里來過景仁宮,順藤摸瓜也就找過來了。 禾韻的路引不在手邊,周太妃自然瞞不住七竅玲瓏心的天子。 這算是一個很重要的證據(jù),陳述白那雙濃稠到陰沉的鳳眸終于有了一絲清透。 “佘禾韻?!甭砸粩宽?,陳述白讓人將周太妃傳到跟前,“母妃是記恨朕,才不愿提供線索?” 周太妃自嘲一笑,“哀家沒底氣憎恨陛下,是的確沒想到殊麗會盜取路引,故而沒有及時查看?!?/br> 一旁的馮連寬見天子大有要追究的意思,笑著打個圓場,“太妃看起來萎靡不振,日漸消瘦,還需多調(diào)養(yǎng)休息才是?!?/br> 周太妃抹了抹眼角的淚,等著被處置,可出乎意料,陳述白只淡淡一句“送太妃回宮”,沒了后話。 等周太妃離開,馮連寬躬身請示道:“陛下是否要按著這條線索尋人?” 陳述白將“佘禾韻”的名字寫在宣紙上,仔細盯了會兒,淡淡地道:“傳令各城池,但凡遇見佘禾韻、余禾韻、佘/余季韻、佘/余秀韻等類似名諱的路引,一律扣人嚴查?!?/br> “......諾?!?/br> 聽罷,馮連寬都覺得,殊麗跑不了多久就會被抓回來。 煜王頭垂得更低,木桃手里可不只有一兩個婆子丫鬟的路引,殊麗完全可以“變幻”幾個身份,就是不知,她是如何做到與路引上的畫像相似的。 一旁的元栩側(cè)眸看向少年,沒有說什么,等走出御書房時,嚴肅問道:“王爺真不知她們的下落?” 煜王面不改色,“不知道?!?/br> 元栩垂下眼簾,心里極其復雜,他曾三番五次勸殊麗離宮,可最后,她真的離開了,卻與他無關(guān)。 說到底,她還是沒將他當成過自己人,也不想牽連他。 殿外,馮姬看著兩人走遠,深知陛下還未查到殊麗的下落,既擔心殊麗的安危,又擔心殊麗被抓回來的后果。 陛下向來心狠,容不下背叛者,殊麗逃離無疑是一種背叛。 “哎?!彼麌@息著搖搖頭,忽然瞥見月門處的一抹身影。 駱嵐雯亮出身份,被侍衛(wèi)放了進來,徑自走到馮姬面前,“小公公,陛下情緒如何?” 馮姬怕她生事,好心提醒道:“陛下心情不佳,駱大小姐還是先回吧,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惹陛下不快?!?/br> “你關(guān)心我?” “......” 馮姬有點忌憚這位膽子頗大的鎮(zhèn)國公之女,稍退后些,聲若蚊吶道:“駱大小姐自重?!?/br> 駱嵐雯忍笑,偷偷塞給他一個暖爐,“怪冷的,暖暖手?!?/br> 馮姬定然不敢接,可架不住駱嵐雯硬塞。 人多口雜,為了不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小動作,馮姬只能接住,攏在袖管里。 看他被冷風吹紅的俊俏小臉,駱嵐雯有點不是滋味,仰頭望了一眼浩瀚星辰,心中喃喃—— 你可記得,有一年暴雪,金陵城內(nèi)滿是難民,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因路邊乞丐長得好看,送了他半塊玉佩,讓他去國公府謀事,后來,那個小乞丐做了國公府的門侍,總是會在紅衣小姑娘哭鼻子時,遞上一方干凈的帕子。 再后來,小乞丐勵志要做有出息的人,又得到了鎮(zhèn)國公的賞識,帶著信物去了京城,投奔鎮(zhèn)國公的舊友,卻陰差陽錯做了宦官...... 那是鎮(zhèn)國公的疏忽,也是他們父女的愧疚。 馮姬,你恨我們嗎? 城中一座還未開張的面點鋪中,晚娘接受完侍衛(wèi)的盤問后,獨自坐在門檻上,忍著鼻頭的酸澀仰望斜飛的薄雪,不知那個總喜歡自己扛事兒的傻妮子現(xiàn)在何處,怎連她這個jiejie都隱瞞了...... 吸了吸鼻子,她瞧見街道上駛來一輛宋府的馬車,馬車的簾子被卷起,恰好能瞧見里面坐著的人。 是位容貌姣好的女子,看著有些眼熟,卻又記不起來。 陳呦鳴端坐馬車內(nèi),面對馮連寬的問話,大喇喇地掏掏耳朵,“大總管就別問了,我真不知殊麗的去處?!?/br> 心里像被嵌入一把鋼刀,割得心肺皆痛,可面上還能維持淡然,這便是陳述白同父異母的meimei,有著和他一樣的城府,不到絕路,不露心事。 馮連寬笑得無奈,他也是按著規(guī)矩辦事,才帶人來接陳呦鳴入宮,不過,說“接”是種客氣,天子那里定然不是這個態(tài)度。 入了燕寢,陳呦鳴跪在珠簾外,滴溜溜轉(zhuǎn)動起眼珠子,喚了一聲“皇兄”。 陳述白站在內(nèi)殿窗前,迎著風雪凝睇庭院內(nèi)搭起的貓窩,那是殊麗的杰作,不只給貓窩配備了軟墊,還配備了雨棚,給了小貓們一個安穩(wěn)的窩,可她自己呢,為了逃出去,喬裝打扮、居無定所,真的有意思? 尚有理智在,還記得對殊麗的承諾,沒有動那個晚娘,但現(xiàn)有的理智,也所剩無幾。 她越想逃,他就越要把她抓回來,困于金絲籠,做他的囚鳥,為他一人綻放妖嬈和笑靨。 濃稠的鳳眸比風雪還要凌厲,聽見一聲“皇兄”后,才慢條斯理地轉(zhuǎn)過身,隔著珠簾看向跪地的白衣女子。 近些時日,殊麗和她來往最為密切,她又是個極有頭腦的人,或許給殊麗出過謀、劃過策。 “不打算說?” 陳呦鳴叩首,“罪臣不知殊麗的打算,更不知她的去向,望陛下明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