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逃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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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麗邁開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陳述白,卻聽身后的元栩道:“以漁,你要想好,今日不逼他放手,日后就沒有機會了?!?/br> 殊麗知道元栩一心為她,也知元栩和陳述白的情誼遠勝血親,她不愿做那個自私的人,毀了元栩,也毀了陳述白。 “謝謝你,可我......自愿留下。” 說完,她堅定了目光,奔也似的撲進了陳述白的懷里,在他耳邊道:“你不放他,我會恨你一輩子?!?/br> 她手里握著一根金簪,抵在了陳述白的心口。 低頭看了一眼陷入衣襟的簪尖,陳述白眼尾更紅,握住她的手使勁兒往自己心口捅,她瘋,他陪她就是。 所有人都瘋了,瘋了。 殊麗感覺握簪的手不受控制,一點點刺向男人,她恍惚著、崩潰著、掙扎著,擺脫了那支金簪,痛苦道:“為何是我,為何非要束縛我?!” 她仰面閉眼,低泣起來。 陳述白握著簪子環(huán)住她,疲憊道:“朕也想知道,為何非你不可,麗麗,你告訴朕,要如何博得你的歡心、取得你的原諒?” 宮外燃起炮竹聲,噼里啪啦,掩去了此刻的風聲和抽泣,很快就要除夕了。 陳述白抬手,讓人將元栩帶下去,可元栩忽然輕笑起來,笑聲又諷又嘲,卻還能維持君子之姿。 他揮開靠過來的侍衛(wèi),直直看向擁著殊麗的男人,“陛下不知該如何博取殊麗的歡心、她的原諒?” 陳述白擁緊殊麗,瞇了下鳳眸,似乎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話。 元栩慢慢向前,眼中譏嘲更甚,“一個連實話都不敢講的人,一個連實情都不肯告知的人,如何能取得心上人的歡心和原諒?陛下在苦惱什么?是在苦惱無法取悅殊麗,還是苦惱說出真相后會將殊麗推得更遠?” 聽出元栩話中有話,陳述白緘口不語,殊麗則從陳述白的懷里抬起頭,盯著陳述白干凈的下頷。 左耳再次傳來元栩的聲音,輕緲的只有他們?nèi)四苈犚姟?/br> “元佑,你還要偽裝到何時?” 殊麗皺眉,貼在陳述白胸口的右耳聽見了劇烈凌亂的心跳聲。 元佑......元佑?! 似乎明白了元栩的暗示,殊麗看向陳述白的目光變了,變得怔愣而難以置信,“他在說什么,陛下?” 陳述白垂眸,不知如何解釋,從未想過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會有“出賣”自己的一天。 可又無從辯解,只因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殊麗扭頭看向元栩,眼中帶著詢問。 元栩淡了幾分語氣,“如你聽到的,元佑就是陛下,陛下就是元佑?!?/br> 眼前白了一下,殊麗緊緊盯著陳述白,一種被欺騙、利用、玩弄、無視的感覺夾雜而來,如一記記重拳砸在胸口,砸得她心肺俱碎。 元佑是陳述白……難怪他敢我行我素,做任何事都不計后果。難怪,他在撩撥她后,可以全然抽身。難怪,他來無影又去無蹤。 陳述白是元佑,怪不得他會將她安排在元佑的馬車上,會說元佑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會一次次試探她對元佑的感情。 原來,原來! 原來他們是同一個人,是同一個混蛋!同一個從沒考慮過她感受的自私鬼?。。?/br> 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她一把推開陳述白,奮力向外跑去,鬟上的珠花搖曳閃爍,映入陳述白的眼中。 他心里一慌,追了過去,再顧不得帝王的威嚴,“麗麗!” 元栩也追了出去,眼看著殊麗從月門跑走。 把守月門的侍衛(wèi)都知殊麗是準皇后,見她跑出來,第一反應不是攔截,而且跪安,也因此沒有及時攔下她。 陳述白健步追去,在伸手拽住她后襟衣衫的同時,眼前閃過一道銀光。 殊麗快速拔出一名侍衛(wèi)腰間佩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夠了陳述白,你離我遠一些!” 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兒,頭一次喊出了他的名字。 天子名諱怎可隨意喚出,其余人心提到嗓子眼,額頭抵地。 陳述白趕忙松開她,向后退了兩步,試圖穩(wěn)住她的情緒,“朕……我不碰你,你放下刀?!?/br> 殊麗濕著一雙眼,將刀刃在脖頸間推進一寸,本就蒼白的臉再無血色,她就那么睨著他,睨著兩重身份欺她至極的他! “元大人,你隱藏的真夠深?!?/br> 也不在乎侍衛(wèi)們有沒有聽懂,她顫著黑睫,不停后退,而她的身后,是結(jié)冰的人工湖,稍有不慎就會摔倒,而摔倒的后果…… 陳述白不敢想象,揮手叫停了隨后趕出來的宮人和侍衛(wèi),“別刺激她!” 陳述白怕她因激動滑倒,放緩語氣,“好,我不讓他們過去,你過來好不好?” 男人眼中的焦急和關(guān)切不是假,可殊麗再也不需要了,元佑對她而言,是情竇初開的水晶,如今這塊水晶變成霧色,不再純潔,毀掉她最后對感情的保留。 將刀刃又推進半寸,她冷目:“讓我和木桃離開,永遠?!?/br> “什么?” “我說,讓我和木桃離開,否則,我將永葬此處?!?/br> 陳述白知道殊麗不是個沖動的人,剛剛絕非嚇唬人,加上她前段時間的萎靡狀態(tài),或許真的能說到做到。 “你先把刀放下,凡事好說?!?/br> “我還能信你嗎?”殊麗悲戚,痛不欲生。 陳述白沉默了,是啊,一次次的欺騙,哪里還有信任可講。 “你把刀放下,我答應你一個條件?!?/br> 殊麗冷笑,根本不信他說的,扭頭瞧了一眼身后的人工湖,慢慢后移踩在了上面,此刻,她多想與湖水融為一體,流淌到天涯海角,而不是被拘一角,徒賞單調(diào)景色。 她累了,很想躺在冰面上冷靜冷靜,若說曾經(jīng)多么喜歡元佑,現(xiàn)在就覺得自己多愚蠢。 被喜歡的人耍得團團轉(zhuǎn),這種滋味她再也不想嘗試。 隨著她一步步靠近湖心,陳述白的心跟著一下下揪痛,他很早之前就后悔用“元佑”的身份騙她,可坦白出來,就會是今日的場景,再難收場。 “你下來,我以嘉朔帝的名義起誓,允諾你一個條件,說到做到,倘若失言,退位讓賢,孤苦一生?!?/br> 天子當著眾人的面發(fā)了毒誓,絕不是兒戲。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跪地,求殊麗放下手中刀,回到岸上。 在天子沒下令前,他們不能來硬的,否則早將殊麗按在冰上制服了,圣寵過盛,真不知是不是好事。 殊麗像是終于看到一束光,她一字一頓地要求道:“那就請嘉朔帝放民女出宮,此生不再糾纏,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至于腹中胎兒,我可以自己撫養(yǎng),也可以交給皇室,待他出生再說吧?!?/br> “你覺得現(xiàn)實嗎?” 殊麗面露譏嘲:“陛下剛剛還以皇位發(fā)誓,卻又做不到,失信的未免太快了?!?/br> 說著,她毫不猶豫地朝脖頸劃開一個刀口。 鮮血順勢而下,染了衣襟,在白茫的雪天里尤為鮮艷。 陳述白一急,大步走向前,奪過她手中的刀扔在冰面時,發(fā)出“呯”的一聲脆響。 “你瘋了!” 殊麗呆呆望著地上的刀,“再這么下去,我是會瘋的?!?/br> 陳述白掏出錦帕緊緊捂住她的傷口,傷口不深,卻是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細細飛雪變得濃密,落于陳述白的肩上、發(fā)頂,他品著殊麗的話,眼里的心疼漸漸變了意味,垂下頭,慢慢笑了,笑聲清淺,很像一個機關(guān)算盡后失意的少年。 說到底,無論怎么努力,都留不住一只寧愿粉身碎骨也要展翅高飛的鳥。 他本就不是個習慣強人所難的人,相反,冷心冷情的他,最不屑強迫人,罷了,她想走,那就放她走吧,也好過逼瘋、逼死她。 “好,朕允你離宮,恢復你姜氏以漁的身份,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垂下手,慢慢朝岸邊走去,對跪在地上的馮連寬交代道,“傳令下去,今日之后,大雍朝例行選秀,擇賢入宮。” 話落,拂袖離去。 賭氣也好,放棄也罷,都結(jié)束了。 當著眾人許下承諾,沒有反悔的余地。 姜以漁,朕不是沒你不行。 心口疼痛異常,他加快腳步走進月門,與靜靜站立的元栩擦肩時,冷淡道:“元侍郎于燕寢下藥,圖謀不軌,現(xiàn)交由大理寺查辦,即刻拿下?!?/br> 說罷,越過元栩,進了燕寢,周身縈繞著陣陣寒氣,偏偏臉上不見慍怒,像是結(jié)束了一場荒誕的獨角戲,清醒過來了。 然而,就在殿門合上的一剎那,他猛烈咳嗽起來,雙手撐在桌沿,彎腰吐出了一口血水。 作者有話說: 該虐還是得虐一下他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有???、冷風那個吹呀吹、橘子 10瓶;繆穆、顧魏的老婆 5瓶;橙子幾塊錢呀 2瓶;胡小胖、降輿、萬能椰子油、忘憂情碎、咳咳、栩栩虛絮 1瓶; 第75章 還未除夕, 街巷內(nèi)就已炮竹聲聲,碎紅滿地,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籌備過年,反觀宮中, 清冷異常。 一大早, 馮連寬叫人在燕寢前放了幾串鞭炮, 意思意思也算有個年味兒。 之后,他隨著陳述白去往大理寺天牢。 跟陳斯年的待遇不同, 元栩的牢房內(nèi)整齊干凈,乍一看更像是簡陋的書房。 馮連寬端上酒水和飯菜, 笑著打個開場就默默退了出去。 陳述白走進牢門, 華麗的衣擺劃過地上的秸稈, 渾然未覺,看了一眼筆直坐姿的元栩, 問道:“可知錯了?” 元栩提起酒壺為兩人斟酒, 臉上不見任何愧疚, “臣救被困的表妹, 何錯之有?” 真是一個比一個犟,陳述白飲下酒,重重放下盅, “別說你沒有私心?!?/br> “人都有私心。”元栩笑得坦蕩,“殊麗也有, 她曾愛過的人是元佑,不是陛下?!?/br> “阿栩, 不要再激怒朕?!?/br> 為了殊麗, 他不知自己會失控到何種境地, 會不會做出傷害元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