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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祺是第二日清晨啃干窩窩頭的時候,才從曹巒那兒聽來尤世然的事情,他微瞇著眼睛壓根從記憶里想不起來尤世然是哪位,只看了劉清徽一眼才問:“你知道他誰嗎?” “戶部的侍郎大人,只是外放了肥差!”劉清徽夾著一筷子咸菜含含糊糊地說道:“巡鹽御史可是僅此于兩江總督的差事,鹽運一事是可與江寧織造相比擬的肥差。只是沒想到,這剛出了京城才多遠(yuǎn),這就是毫不避諱了!” 劉清徽沒什么神情的說著這話,看起來也不生氣反倒只覺得是噎得慌,拿起手邊茶水便就飲了下去。 “你不生氣?”梁山啃了口窩頭納悶問著,劉清徽看也不看只道:“生氣管什么用,今兒早起天也不下雨了,難得天公作美,咱們吃完好趕路!” 這話說到一半,只惹得胤祺與梁山大眼瞪小眼的直發(fā)愣,昨晚那個氣得睡不著覺的人難道不是他劉清徽嗎? 一旁的曹巒顯然沒明白胤祺與梁山之間的默契,只道:“雖然打聽出來了尤世然的身份,蘇江漣也知曉了您的身份!” “你說出去的?”胤祺挑眉看他。 曹巒也不遮掩,只道:“是也不是!” “這什么話?”梁山側(cè)著臉問。 “我早先說了蘇家做得是江寧織造皇商的生意,少爺您穿得一身云錦料子上頭還有蘇州繡娘的云紋手筆,即便是被雨打得濕漉漉也瞞不過蘇江漣的眼睛啊!” 曹巒看著胤祺今早這新?lián)Q的百蝠彰絨絳紅外袍,不禁也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 胤祺隨著他的眼神,也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衣物,無奈嘆道:“果然是被驕奢yin逸的生活腐化了太久,實在有負(fù)貧農(nóng)的道德標(biāo)準(zhǔn)與生活習(xí)慣?!?/br> 說罷這話,他便丟下桌邊干啃窩頭的三人大眼瞪小眼,自顧自的上樓去換衣服去了。 既是身份被人知曉,胤祺換了衣服便趁天早甩掉這些人帶著隨從自顧往徽州府去了,省得到時候白日里碰見了虛情假意的各自都尷尬。 說來也奇怪,自打濟南府這兒一連幾天的大雨后,天空還就真見了晴,這段日子里越往南越是滴雨未見。本該濕潤的南方天氣,也被這一連幾天的大太陽烤的火熱,再加上胤祺是在紫禁城里捂慣了的。 連日里頂著太陽趕路,到了徽州府時儼然是已經(jīng)曬成了個黑小子。 “少爺!咱不直接去府衙嗎?”梁山氣喘吁吁的牽著馬跟在胤祺身后,胤祺微微扯著領(lǐng)口道:“不行,我又熱又餓的,先吃碗面!” 說著他便直奔著路邊的小攤坐了下來,明明是一路從京城來的尊貴子弟,一個個如今倒好似逃難一邊,連被梁山一直夸贊長得清秀周正的曹巒,也是一臉的胡子拉碴頗為憔悴。 “這什么面?”胤祺盯著老板送上來的幾碗清湯寡水的冷面,不禁抬起頭問道。可奈何這老板說著一口徽州土話,說了半天幾人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果然,電視劇上全世界都說中國普通話都是騙人的。 也不管那許多肚子餓最緊要,他端起碗就吃了起來。雖是看似簡簡單單沒什么材料,連面都是冷面,可咸香湯頭佐著軟面一入喉直滑進(jìn)了胃里,連燥熱的心都似乎納了涼。 正當(dāng)幾人大快朵頤之時,又來了幾個渾身是泥的人,招呼老板要吃食與酒菜。這幾人一邊等菜一邊抱怨著聊天,聽口音似乎并不都是本地人,也不都說徽州當(dāng)?shù)氐耐猎挕?/br> “娘的!這差事是人干的才真出了鬼了!一會拆一會建的,我看這幫官老爺就是勁多了閑得慌!” “可不是那攔水的圩昨兒才建好,今兒就要扒了,里外都是銀子啊!” “嗨!這就不懂了?不是修了拆,拆了修的,老爺們怎么從中搞錢?。俊?/br> 說罷幾人低低罵了幾句臟話,胤祺等人雖聽不明白卻也知道大概是問候了一下祖宗十八代之類的。 胤祺歪了歪頭看著劉清徽問:“他們說得圩……是?” 劉清徽道:“大約是堤壩?南方人似乎管這一類叫圩!” “那說得是哪個圩呢?” “怕不是靳于二位大人爭論不休的那個?” 第48章 秋名山車神 “大人, 您一路舟車繁忙不如先入府衙休憩一番再……”徽州府知府吳云襄也是昨日才接到有上官來徽州公干督辦堤壩一事,誰想到到了今日這上官一行就來了。 更讓吳云襄想不到的是,這來的上官年紀(jì)竟然如此之小, 尤其是那領(lǐng)頭說了算的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少年, 他那身份決計是不會簡單的。 胤祺等人雖然是奉著旨意來的,只是山高皇帝遠(yuǎn)的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身份宣之于口,他含糊著不說有眼力見的自然也不會多問。總之是奉了圣旨來的上官, 小心伺候著也就得了。 哪里知道這位小上官, 府衙大門都沒進(jìn), 只喂飽了座下駿馬便要出門。 “這幾日天公作美,咱們更是需得分秒必爭!如今離汛期沒多少日子了,清徽我與你說的都明白就讓阿巒護(hù)送你先行?”胤祺撫摸著仍舊貪吃的駿馬,只是說話間便已然把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了。 吳云襄見狀連忙問道:“幾位大人這是要去哪?” 劉清徽從包裹著拿出早先準(zhǔn)備好的地圖,方才抬頭看向了吳云襄,只道:“叫你府衙中最懂水患, 最聰慧的官人跟著我, 我們今日要去勘察整座城的地質(zhì)形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