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遠(yuǎn)遠(yuǎn)就打招呼搖手。

    我小跑過去，沈嚴(yán)看著我面無表情的頷首。你勾搭他肩膀作介紹，說著‘當(dāng)初就是哥們拜托這小子找了倆天才給你尋著的杯子’然后給我擠眉弄眼。

    身后一堆老太太跟了過來。

    有地攤吆喝著買賣，我們開始爬山。一路上，你桀驁不恭倒了一大籃子話。你說有一天要漂泊遠(yuǎn)方，和喜歡的姑娘浪跡天涯。

    沈嚴(yán)當(dāng)時看了你一眼。

    過了近一個小時，我漸漸體力不支。你比我還要虛，這讓我實在難以想象剛剛說要流浪異鄉(xiāng)的人是你，估摸十公里沒走完人就嗚呼了。

    “你還能走嗎？”沈嚴(yán)客氣的問我。

    你卻一屁股坐在一邊的石頭樁上喘著氣，那樣兒擺明了是不樂意動了。太陽正火辣辣的曬下來，我看到沈嚴(yán)額頭清晰的汗珠。

    “反正我不爬了。”你說的有氣無力。

    我腦袋一醒心領(lǐng)神會，抬眼看沈嚴(yán)，他正等著我回答。我抿了抿干澀的唇，扯了扯嘴角對他點頭，回頭看你對我擠了擠眼睛。

    那會兒我們才到半山腰。

    沈嚴(yán)走的比我快，卻一直保持著那個距離。每走一會兒都會站原地等我跟上來，然后繼續(xù)往上爬，只是一直沉默。

    后山交叉口的時候，我們停下來休息。

    一旁過來幾個游客，也停在這兒小憩。有人讀起路邊牌子上‘前方難行，老弱病殘者請走右邊路口’幾個字。

    “咱往那邊走啊？”嬉皮客問。

    他們拿不定主意，一個人將視線滑溜溜轉(zhuǎn)我身上。

    “小姑娘，你們往哪邊走？”那聲音明顯的調(diào)戲。

    我余光在沈嚴(yán)身上溜了一圈，說：“左邊?！?/br>
    說這話時我能感覺到他偏過頭目光釘我身上，于是我掃了一圈那群不正經(jīng)，又補了一句話，“我們又不是老弱病殘?！?/br>
    那幾個人：“……”

    “走吧?！鄙驀?yán)忽然對我說。

    山上的風(fēng)吹到身上清醒爽朗，小徑兩邊的樹木搖曳身姿。我小步跟在他后頭走，好像看見剛剛他笑了一下。

    爬到山頂?shù)臅r候，太陽正中午。

    我站在石頭邊緣，輕輕聞著山風(fēng)，耳邊呼聲滔滔。我側(cè)頭看身邊的人，男生傲然獨立像一個俯首天下的王者，胸有成竹閑庭信步。

    沒待多久，我們就下山了。

    你還坐在那個石頭上面，喝著水咬著面包像個浪客。然后一面往喉嚨里灌一面問我倆上頭感想如何，我正要調(diào)侃一番。

    “想知道自己去看?！鄙驀?yán)先開了口。

    男生再沒說話離開走了，剩下我和你面面相覷。回去的路上，你恨鐵不成鋼的訓(xùn)我說你教的那些崴腳喊累撒嬌軟語怎么一個都沒用上，我著實汗顏做不出來。

    那次之后，我有近三周沒再見過沈嚴(yán)。

    你最近閑著沒事又逃課出去浪，那天卻罕見的出現(xiàn)在學(xué)校。下午第三節(jié) 課后我被你堵在教室門口，說餓了要我請吃飯。

    我們?nèi)チ藢W(xué)校食堂。

    你點了碗炸醬面狼吞虎咽，我看不下去給你買了瓶水?；貋淼臅r候看見沈嚴(yán)坐在我的位置，男生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

    “舒遠(yuǎn)，過來坐。”你叫我。

    我走過去坐在沈嚴(yán)旁邊，你又開始天南海北的聊，誓要成為新一代的徐霞客。我羨慕你的灑脫，又緊張身邊的名校接班人。

    “再過些天不就期末了嗎。”你指指沈嚴(yán)對我說，“有什么疑難雜癥盡管問，別嫌耽誤他，這小子隨時考都能上清華?！?/br>
    沈嚴(yán)將水往他面前一推，“別噎著了?！?/br>
    我忍住心底的澎湃笑了又笑。

    一頓飯你吃了近二十分鐘，沈嚴(yán)不餓，我陪坐喝粥。后來吃完飯你從后門溜走，我和沈嚴(yán)一起走回了教學(xué)區(qū)。學(xué)校的林蔭道秋葉滿地，學(xué)校喇叭唱著right here waiting。

    半個小時之前。

    “來吃個飯?！蹦汶娫捓镎f，“我在學(xué)校食堂?！?/br>
    沈嚴(yán)：“知道了?！?/br>
    ○6

    那年的冬天異常的冷，雪下的很早。

    我?guī)缀醪怀鼋淌遥焯炻耦^啃脫氧核苷酸。凜風(fēng)從門縫里溜進來，我們挨著門那一組免不了臉紅受凍。同桌下課拉著我上廁所，我戴著帽子嘴巴躲圍巾里。

    她進去方便，我在外頭等。

    小cao場的風(fēng)刮的人想起阿爾卑斯山，我低著頭走來走去搓手取暖。一時沒看見前頭學(xué)校用來做標(biāo)記的石頭路牌，硬生生的跺腳撞了上去。

    當(dāng)時痛的像啞巴吃黃連發(fā)不出聲。

    我半抬著腿，原地打轉(zhuǎn)跳來跳去膝蓋疼的眼淚都下來了。同桌跑過來扶，我拉著她的手還在原地跳，淚水嘩啦啦往下流。

    那天我不知道，沈嚴(yán)就站在不遠(yuǎn)處。

    塵埃揚起的地方，他看見一個姑娘蹩腳的跳著眼淚吧嗒掉。她系著紅色圍巾，劉海下有雙動人的眼睛，哭的像個小孩。

    后來沈嚴(yán)告訴我，那天他真的想走過來安慰我的。

    可我知道，他的性格和脾氣不容許他那樣。如果不是李培林你無數(shù)次的暗中搭橋和我腦子進水的沖動，我和沈嚴(yán)估計是不可能的。

    自那次之后，我見到路牌都繞道走。

    冬季煉獄般的復(fù)習(xí)完了之后，我們天天翹首企盼數(shù)著日子等過年。那時候的新年比現(xiàn)在熱鬧，巷子小孩聚一塊放鞭炮打麻將天天串門收紅包。大年初二那天老爸帶我走親戚，我混在一堆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子弟里打二十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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