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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宮人們都被趕出去后,林姝姝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不想,卻不受控制地盯著林瀾的右腳,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然而,林瀾的安慰和司祁一樣:“能活下來,能帶著全家一起活下來,已經(jīng)是大幸了?!?/br> 這個道理林姝姝也明白,她只是忍不住傷心,有人安慰了,便多傷心一點。 尤其她還記掛著:“那嘉毓公主呢?二哥可知,公主每次進宮都要問我,想看我是否知道你的情況……我一直沒敢說?!?/br> 公主二字一出,林瀾面上的笑頃刻消失了。 他久久無言,許久方自嘲一笑:“是我配不上?!?/br> 林姝姝當(dāng)即就要反駁,可林瀾不想聽到半句與司敏有關(guān)的話題,直接打斷:“娘娘可有其他事?末將已向皇上請旨,三月后再赴北疆,此次一別,不知何日能再相見。” 林姝姝頓時啞然,頭一次知曉他的打算。 從入京到離開,林瀾只待了半個月,在這短短十幾天里,他從未去過公主府。 就連司敏派人來請,他要么避開,要么稱病不見,顧自劃出一條界限。 半月后,林家諸人離京,林姝姝準(zhǔn)備了銀兩細軟,送至城門方停下。 而林瀾則是親自護送,等將家人送到江陵,再北上戍邊。 皇上削了他的軍銜,但保留了他帶兵的資格,分配給他的兵卒,仍是原來的數(shù)量。 但正如林瀾所說,經(jīng)此一別,除非意外,恐再難相見。 林夫人舍不得兒子去這么遠的地方,連續(xù)哭了十幾日,最后仍抵不過林瀾自有主意,臨走時眼眶仍是紅的。 馬車緩緩駛出,直到最后一點蹤影也不見了,林姝姝忽然聽見背后傳來清脆的呼喚。 “兄長!嫂嫂!” 林姝姝回頭,只見司敏從馬車上跳下,大步跑來。 司敏四處環(huán)顧,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望向林姝姝:“林瀾……” “已經(jīng)走了?!绷宙?。 司敏頓時怔愣,木木的,好半天才茫然重復(fù)了一句:“已經(jīng)走了……” 林家一行人離開沒多久,去行宮避暑的太后也回來了。 又過一月,天氣轉(zhuǎn)涼,今歲的秋獵也該準(zhǔn)備起來。 今秋仍有秋獵,不過這回不需要給什么來使下馬威了,圍獵場上又恢復(fù)成往年的模樣。 一些年輕的世家子弟入內(nèi)圍獵,連后宮嬪妃也被允許跟隨。 大臣們都在說皇上這是改性了,總算不再獨寵貴妃一人,好歹知道多帶幾個,而這感情嘛,可不就是培養(yǎng)出來的。 殊不知,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到這些宮妃了。 秋獵尚未結(jié)束,皇上就下旨,欲要遣散后宮。 彼時朝中大臣一部分在圍場,一部分在京城,雖都是不同意,但兩方人根本沒辦法碰面,就連批判皇上的話都是分散的。 司祁心情好了就挑兩個回復(fù),心情不好了就一個不理。 而后宮所有妃嬪都在圍場,也方便了她們和家人見面,早在來前,司祁就召集所有人透露過風(fēng)聲,此番出宮,就沒打算讓她們回來。 他留出足夠的時間讓她們與家人商量去處,等大部分人和家里取得聯(lián)系后,這些人主要分為三部分。 一部分是以宸妃為首的世家之女,家族接納,離宮后仍可議親。 另一部分則是以一些家族不愿接納的,這些人商量后,決定拿著皇上補償?shù)你y兩,找個小城定居,隨后再行商議是開鋪子還是如何。 最后一部分則是沒有主意的,她們見不到家人,自己也沒有想法,最后只能人云亦云的,或是同第二批人一起走,或是單獨行動。 散盡后宮看似簡單,可真要把這些人安置好,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好的。 大臣們還在鬧,皇上還在無視,他只緊鑼密鼓的,將所有宮妃一一安排好。 宸妃等等早早被接回家,這些人是最不需要費心的。 剩下那些就一律平等對待,每人賞千金,再由皇上派遣護衛(wèi)護送,等她們安定下來再回京。 等秋獵結(jié)束,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準(zhǔn)備回宮了,鬧騰了一個多月的大臣們才發(fā)現(xiàn)—— 人呢?那么多個宮妃都去哪了? 他們這才后知后覺,皇上根本沒有給他們發(fā)表意見的權(quán)利,人都送走了,難不成還能再接回來? 許是有了曹貴人的前車之鑒,一群人蒙了幾天,竟慢慢接受了現(xiàn)實。 后宮妃嬪盡數(shù)遣散,最后只留一個林姝姝。 立后詔書早半年前就下了,只是皇上一直沒提,朝臣們也當(dāng)不知道。 眼看其他女子沒有希望了,這為皇家開枝散葉的重擔(dān),被迫轉(zhuǎn)移到林姝姝身上。 等大臣們整理好情緒,請求立后的折子宛若雪花一般接續(xù)不斷。 司祁一律壓下不處理,又多有在意著,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沒有一句能傳到林姝姝耳中。 直到積壓的折子攢了足夠的數(shù)量,他終于在早朝上提起:“朕近日收到許多愛卿奏請立后的折子,可朕怎么記著,立后詔書早早下了?” 立后詔書下了,可這封后大典不還沒舉行嘛! 他沒等有人回答,一揮手,便叫內(nèi)侍喊了下朝,徒留一群人繼續(xù)著急。 司祁偏要等著,等這些人意識到,皇后不僅是他心悅之人,更是他們親口求來的時候,再行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