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征怎么攔都沒攔住。

    后面的半個小時，程程默不作聲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個地方發(fā)呆，舒禾一直有一句沒一句的小聲罵街。

    總得有人顧著程程的臉，就只有常常冷靜的夏燈了。

    她第一時間拍了照片和視頻，然后問服務(wù)員要冰袋，給程程敷。

    本來拍照時，大董還不樂意，要搶手機，只是游風(fēng)伸手把不遠處一把椅子拉到了手下，似乎就等著他靠近夏燈。

    又有齊征拉住他的胳膊搖頭示意不要，他還是忍了。

    半小時后，大董的人來了，七八個有男有女，男光頭，女文唇，一身平價Polo衫、運動鞋。

    穿著打扮不足以定義一個人，但如果他們嚼著口香糖、眼神輕蔑、貌似了不起，有一種地頭蛇的自以為是和無所畏懼，那就可以定義了。

    舒禾也是第一次見到大董的員工們，本以為他這個形象已經(jīng)很不三不四了，結(jié)果手里的人比他更像剛從監(jiān)獄蹲了幾年出來的。

    自己人來了，大董更有底氣了，話很橫：“還練嗎？”

    游風(fēng)掃了一眼他們的人：“都到齊了？”

    大董沒說話，開始覺得不對勁，但東光區(qū)春安路派出所的警察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沖進了門。

    大董和他的員工們神情都變得有趣了，開始往后退。

    許漾進門后先看了夏燈一眼，然后才瞥向嚇成鵪鶉的那幾個人。

    他們自然是要狡辯的，推卸責(zé)任，說只是開玩笑，后面又說只是喝多了，夏燈拍攝的程程被打后的視頻和照片為他們施暴做了鐵證，小柳家老板也指控了他們，他們才陸陸續(xù)續(xù)不吭聲了。

    最后大董一行人被警察帶走，舒禾、程程她們這些當(dāng)事人也要到派出所說明情況。

    等所有人錄完筆錄，聚在大廳的會議桌前，疲憊在沉默中綿延。

    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大廳燈亮得灼眼，室外蛐蛐、蛤蟆聲音洪亮，室內(nèi)只有值班人員敲打鍵盤的聲音。

    程程和舒禾坐在一起，前不久還哀默更多的臉已經(jīng)只剩下冷漠。

    舒禾高亢的情緒在一輪又一輪的陳述經(jīng)過后消失了。

    游風(fēng)和夏燈坐得遠一點，看著很平靜。

    小柳家的老板在他們旁邊，還在看導(dǎo)入手機的走廊的監(jiān)控視頻，游風(fēng)和夏燈抱在一起的畫面，她看了好幾遍，覺得青春真好。

    大董早在警察進入包廂時就萎下來了，后來看見小柳家老板開著一千多萬的車送舒禾和程程到派出所，徹底跳不動了。

    小柳家老板是因為夏燈，所以做了這個司機。

    夏燈面子大是因為父母跟小柳家老板是朋友，她一定會照顧朋友的女兒。

    這些大董都能接受，直到有人發(fā)消息告訴他，游風(fēng)家里很有錢，但他考上航大，成為重點培養(yǎng)的學(xué)生，全是靠他自己。

    因為家人不承認他存在，又將他放養(yǎng)……

    知道這些，他險些崩潰。

    他不喜歡程程，跟她在一起也是因為她有錢，可以幫他維持著公司運轉(zhuǎn)。他也不喜歡夏燈，太漂亮的女人本身就讓人望而卻步，如果不是她更有錢，他不會想要去接近她。

    他吃了沒錢的苦，他把失敗、失落、失去機會，都歸結(jié)于沒錢，突然有人告訴他，有些人獲得尊重跟錢沒關(guān)系。

    他承認他有些想不通了。

    一直以來堅持的邏輯好像有很大漏洞。

    用很兇的形象通過嚇唬人、打壓人而獲得的尊重，在真正靠實力獲得的尊重面前，那么虛張聲勢。

    他一直恨錢，又因錢讓自己面目不堪。

    總是在清醒和沉淪中拉扯那不堪一擊的防線。

    現(xiàn)在扯斷了。

    到底錢是罪惡的源頭，還是他那顆投機取巧、欲壑難填的心呢？

    程程已經(jīng)想通了，不想再花另外的時間跟大董糾纏了，趁著今天這個莊嚴的地方，這個都清醒的時刻，走到他面前：“聊聊吧?！?/br>
    大董卸去老虎皮，像是連同那根較勁的骨頭一并卸了，沒拒絕。

    兩人離開到門外，舒禾始終盯著門口。

    雖然現(xiàn)在的大董看起來正常多了，但也不想程程繼續(xù)跟他好了，跟情緒不穩(wěn)定又不尊重人的男人在一起，簡直受罪。

    小柳家老板準備回去了，警察也說沒事了，待到這時候主要是擔(dān)心夏燈的安全，不過她身邊這男孩子知道打電話讓她聽包廂內(nèi)的情況，還通過他們家公眾號提出報警需求，就說明挺靠譜。

    而且夏燈爸媽都放心地走了，她還有什么不放心？

    她站起來，拿上包，跟夏燈說：“寶貝兒下次來吃飯跟姨說一聲，我給你和你同學(xué)留著最好的包廂。不想吃小柳家，咱們龍門那條街上也有燒烤和海鮮店?！?/br>
    “嗯?！毕臒粢舱酒饋?。

    老板親昵地捏著她的手：“沒什么事了應(yīng)該，你們現(xiàn)在走也可以?！?/br>
    “等下就回?！毕臒粽f。

    老板這就走了，齊征在邊上看著游風(fēng)和夏燈，槽牙一直咬得很死。

    他跟大董不算朋友，跟大董的發(fā)小才是，簽給大董也是在朋友的牽線下。

    不得不說，大董確實有點東西，那些構(gòu)思雖然土俗，但有梗有趣，很吸引人，運營了幾個月，粉絲飆升，身價都有了。

    但這人有個問題，那就是很喜歡用沒素質(zhì)代表個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