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有人，初看時長得滿臉正直，等熟悉了以后，全身的細(xì)節(jié)又都很澀。

    這個人就是薛停云。

    王子燁非常非常喜歡薛停云的皮相，不然也不能明知都是1，還不死心地想“試試”。

    做0有多不爽呢？每次做完都崩潰地想分手的程度。是什么支撐他到現(xiàn)在，是那四比六里的四，是每次做0后的下次一定。

    雖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王子燁一直感覺這刀挨得好他媽值。

    目前都這么著兩年多了。

    不管他倆表面什么模樣，實(shí)際上心知肚明，就是基本鎖死了的局面。

    可是薛停云做好事不留名，偷偷搞起了愛的奉獻(xiàn)，這行為無疑是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某種平衡，讓王子燁突然就感到了一點(diǎn)壓力。

    他既覺得……又覺得……

    省略號是待填空的形容詞，王子燁的文化水平屬實(shí)是填不上合適的詞?？傊褪切那楹軓?fù)雜，很矛盾，很……哎呀，沒得文化就別在心里寫排比句了撒。

    “？”薛停云被盯了半天，忍不住道，“你看什么？”

    王子燁立即轉(zhuǎn)開眼睛，說：“看你有沒有給垃圾分類?！?/br>
    薛停云：“……”

    王子燁走到一旁去坐下，余光又悄悄看薛停云，薛停云也在看他。

    兩人視線一擦邊，都馬上又看向別處。

    平時偶爾也會有這樣不自然的時刻，多數(shù)時候是一方或雙方想提出doi請求。

    但今天的不自然，大抵是因?yàn)椋p方都有些話想說。

    等外賣到了，兩個人坐到餐桌邊開飯。

    他倆身高都一米八多，對面坐下，總是膝蓋碰著膝蓋，每次都得調(diào)整一下才能坐好。

    其實(shí)不管誰換個別的位置坐，都能解決這問題?？墒敲看我捕紱]人換。

    “怎么睡了這么久？”薛停云道，“昨晚沒睡好嗎？”

    王子燁嘆氣，說：“秦陣打呼嚕跟摩托車發(fā)動機(jī)一樣，害得我做了一晚上雷雨天大逃殺的夢?！?/br>
    薛停云感興趣地問道：“最后逃殺成功了嗎？”

    “一半一半，被怪獸抓到了，不過沒吃我，還是放我走了?！蓖踝訜钜槐菊?jīng)道，“因?yàn)槲沂莋ay，怪獸聯(lián)盟最新規(guī)定，不能吃lgbt人群，政治不正確?！?/br>
    薛停云笑出了聲。

    王子燁趁機(jī)過渡話題，道：“秦陣他老婆今年在話劇院學(xué)習(xí)，說劇場恢復(fù)演出了。”

    他吃著牛rou飯，裝是隨便提起：“阿姨是不是也忙起來了？天氣很熱，要注意身體?！?/br>
    薛停云道：“她不想再上舞臺了，演下來太累，身體吃不消，現(xiàn)在就帶帶學(xué)生，還一年多就該退休了?！?/br>
    王子燁很清楚這情況，甚至還知道云萍老師在帶的兩個學(xué)生，都是他們電影學(xué)院出來的，一個比他高兩屆，一個是他下一屆。

    “我也想找時間，再去充電學(xué)習(xí)一下?！彼竦卣f道。

    沒想到薛停云當(dāng)了真，立刻面露喜色。

    “好想法，要不考個研？再回去上兩年學(xué)？”薛停云道，“你想繼續(xù)讀書的話，我肯定支持你，文化課不用擔(dān)心，實(shí)在不行我來輔導(dǎo)你?！?/br>
    王子燁：“……”

    他迅速把他的牛rou飯吃干凈，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薛停云挑著一筷子拉面，這才突然領(lǐng)會到王子燁是在暗示什么。

    晚十點(diǎn)多。

    對門的兩扇房門后面，兩個男的都站在門后，杵著不動，耳朵豎得像天線，聽對面有無可疑的聲音。

    雙方不約而同采取了同樣的策略，就是一旦對面有動靜，自己就馬上拉開門。

    在自己家里，和自己家里人巧遇?！梢哉f是非常合理又精妙的計劃了。

    大約都已經(jīng)保持了這姿勢一刻鐘。兩顆心里漸漸都有點(diǎn)焦灼和憤恨，對面該不會睡了吧？他怎么睡得著的？

    王子燁昨晚喝酒喝太多，又沒睡好，腦子里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暈，最終率先站不住了，手撐了下門板。

    下一秒，對面?zhèn)鱽黹_門的聲音。

    王子燁：“……”

    他也開了門。

    兩個人隔著一米五寬的走廊，兩臉“好巧啊”的表情。

    “你干什么去？”王子燁道。

    薛停云正要掰一個謊出來，例如去拿瓶水喝之類的，轉(zhuǎn)念一想，去拿水＝要走開＝給王子燁關(guān)門的機(jī)會。

    于是薛停云微微張開雙手，展示衣服，道：“剛網(wǎng)購的新睡衣，給你看看，怎么樣？”

    “……”王子燁心想上禮拜明明是我替你簽收的這個快遞，道，“不錯，適合你?！?/br>
    薛停云給自己圓了場，又問王子燁：“你要去干什么？”

    他等王子燁編個什么抓瞎的理由出來。

    王子燁卻道：“不去干什么……我有些話，想找你聊一聊?！?/br>
    薛停云沒想到他竟打直球，頓時不會了。

    他倆住一起都兩年了，你攻我我攻你也都幾百回了，還能不知道嗎？

    雙方的技能面板里都沒有“打直球”這個選項。

    聊天必然是不能進(jìn)房間的，兩人的生活習(xí)慣來說，當(dāng)他倆同時出現(xiàn)在某個人的臥室里時，那這個房間立刻就變成了澀情場所。

    多數(shù)時候較為正經(jīng)的客廳沙發(fā)區(qū)域，成為了聊天的合適地點(diǎn)。

    王子燁去拿了幾罐冰啤酒，和薛停云分坐在沙發(fā)兩側(cè)，一邊喝酒，一邊直接進(jìn)了正題。  ”你那時候是為了借錢給我，才離開研究所的嗎？”王子燁道。

    “meimei跟你說的？”薛停云沒想到是聊這個，道，“不要聽她添油加醋，她以為是很嚴(yán)重的事，不是，就小事一件。”

    當(dāng)然不是向晚說的。晚meimei知道薛停云是自愿地為了她哥哥，去做了人家原本不情愿做的事。

    薛停云還反復(fù)叮囑她不要跟她哥說。王子燁那時候狀態(tài)差得rou眼可見，有幾天薛停云和向晚都不敢出門，輪流看著他，生怕一個沒看見，會有什么不好的事。

    后來事情解決，薛停云最終還是回了研究所。向晚沒有向王子燁提起這件事。

    事實(shí)上，包括薛停云和向晚，還有小簡和秦陣……真心相待的親友團(tuán)們，都盡可能地不在王子燁面前回憶那段時間的事。

    他自己也不說。不然秦陣也不會到最近才知道他曾有過四處借錢的窘迫，并以此為契機(jī)，把兩人之間的小誤會解除掉了。

    王子燁一會兒時間喝空了一罐，捏扁了易拉罐，又開了一罐，說：“我妹也知道？不是她，是別人說的。”

    “別放在心上。”薛停云道，“你早還清我了，還幫我換了車，現(xiàn)在是我倒欠你?！?/br>
    他過年那陣子買車，糾結(jié)性價比，打算先買輛差點(diǎn)的，等將來再置換。王子燁主動提出幫他加了錢，一步到位了。

    他又補(bǔ)了句玩笑話：“說好了是你送我的，我不還，別找我要。”

    王子燁道：“不行，等我以后又缺錢了，你再去哪兒給我賺點(diǎn)快錢回來，不然要你有什么用？”

    薛停云：“……”

    他一早料到這件事的真相對王子燁來說是負(fù)擔(dān)，這時倒也不意外，只靜靜喝著啤酒，沒有接話。

    王子燁郁悶極了，道：“我一直以為你找家里拿的錢。”

    薛停云道：“自己想擔(dān)的事就自己解決，犯不上給家里找麻煩。你不也沒跟家里說嗎？”

    這話里的意思很明確了。

    王子燁很震撼，不解地問：“為什么？難道你很……很……很……”

    “沒有很愛你?！毖νＴ谱詣咏庾x了后半段并反駁道，“不要自作多情?！?/br>
    王子燁生氣道：“啷個嘴硬！不愛我你做這些事？”

    薛停云道：“我喜歡，我愿意，我高興，要你批準(zhǔn)嗎？”

    實(shí)際上，王子燁心里早已情感澎湃，翻云覆雨，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確定真說了，是什么局面。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總是帶著克制。至于原因，除了撞型號，可能也還有些別的小問題，目前看主要就是撞型號。

    型號問題天生的吧，怎么解決，解決不了。

    他就也不說話了，因?yàn)榍榫w而胸膛起伏，大口喝著啤酒，喉結(jié)不住翻滾。

    他穿了件略貼身的工字背心，周身都覆著一層薄而漂亮的肌rou，仰起脖子的角度，讓薛停云聯(lián)想了某種時刻的場景。

    完蛋，沙發(fā)區(qū)域也不正經(jīng)了。

    薛停云猛喝了幾口酒，預(yù)感到今晚應(yīng)該會有不錯的體驗(yàn)。

    “這事，”王子燁又空了一罐，問道，“對你真的沒有影響嗎？”

    “差一點(diǎn)有，”薛停云故意輕描淡寫，知道王子燁會重重解讀，說，“現(xiàn)在無了。”

    王子燁停頓了片刻，說：“我一點(diǎn)都不感動。”

    薛停云道：“本來就不必。”

    “好。”王子燁把易拉罐丟了，道，“聊完了，我去睡覺?！?/br>
    “我還有話沒說?！毖νＴ频馈?/br>
    王子燁已經(jīng)站起來要走了，又停住，冷靜地低頭看著薛停云，心里一個亂跳，剛才薛停云還不承認(rèn)，現(xiàn)在不會要告白了吧？回答什么，才能顯得自己的心意完全不輸給他嘞？

    薛停云說的卻是：“昨天讓你問小簡好，就是字面意義的問好，沒有別的意思?！?/br>
    王子燁：“……？”

    他大晚上醉得東倒西歪，還要打電話回來，除了報告不回家，還勤勤懇懇當(dāng)傳聲筒，第一時間向薛停云轉(zhuǎn)達(dá)：白月光小簡同學(xué)向你問好。

    人是好人，也確實(shí)是笨。

    “這都幾年前的事了。”薛停云道，“能這么長情，我早就去跟你們霍總搶人了?！?/br>
    王子燁一時：“？”

    薛停云道：“就是說，我已經(jīng)變心很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