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嬌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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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楊宜君也曾去過成都,但那已經(jīng)是數(shù)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才十來歲。而且當時排場很大,他們一家跟著伯父播州候行動,繞了遠路,同時也就避開了許多山路,這就使得她上次的遠行最多的記憶是在車里、母親的懷抱里受馬車的顛簸。 別的都記不起來了。 這次行路,雖然辛苦,但楊宜君卻出奇地喜歡。這一路她真正不再像平常一樣過著內(nèi)宅小娘子的生活了,見識了過去沒見識過的人情世故,也經(jīng)歷了精神和身體上的鍛煉。對她來說,辛苦不讓她畏懼,她只歡喜于自己的有所得。 她不怕苦,只怕自己成為一個無知的人。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總是如饑似渴地想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更多的事。這有她天生性格原因,也有雙胞胎哥哥留下來的那些影視劇替她打開了眼界的原因。 楊宜君一路跟著商隊,過珍州、瀘州、富世、公井...直到眉山,終于接近成都。 這一路人困馬乏,但商隊還是在眉山停留了兩天。眉山此時也是相當繁榮的,和成都一樣紡織業(yè)發(fā)達、有完備的水陸碼頭,是本地重要的商道樞紐,而且更比成都多一種風(fēng)流。商隊在這里停留,也是為了賣一些播州貨。等到之后回程的時候,也會在眉山采辦一些商品。 除了成都有而眉山無的商品,商隊大多是愿意在眉山采買貨物的,這里的物價怎么也比成都便宜一些...很多號稱是錦官城所出的絲織品,其實都是從眉山購入的。 商隊在眉山停留的時候,楊宜君也借機在眉山逛了逛,自覺漲了些見識,絲毫不覺得耽誤功夫。 兩日之后,商隊重新出發(fā),這時離成都就近了。更關(guān)鍵的是,從眉山到成都可以走水路...之前路段,其實也有許多水道,只是黔蜀之間多山,就算有河道也是十分湍急的那種,除了某些特定河道,根本不利于通行。 但眉山不同,鼎鼎有名的都江堰從秦國起,再歷經(jīng)后世多次休整完善,在蜀中平原上打通了水路交通,而都江堰最南邊的點就是眉山——灌溉了天府之國的水利工程,不只有利于農(nóng)事,也有利于商業(yè)呢。 這年頭,坐船出行就是最舒服的了,或許有暈船的,但受不得晃蕩的人去騎馬坐車恐怕會更辛苦。 走水路是很快的,商隊搭乘的兩只大船很快就進入了成都府...當然,成都府和成都城是兩個概念。 無論陸路水路,經(jīng)商都避不開‘收稅’,而且會重復(fù)收好多次...這種事太平盛世避免不了,各方割據(jù)的如今就更不要提了。不只是官家人會在關(guān)口收稅,一些地方豪強也設(shè)卡攔路索要過路費呢。 好在成都府算是‘天子腳下’,有太多人眼睛盯著了,就算有人亂來,也有個限度。所以一路過關(guān)給錢并不很過分,楊宜君那個族叔也一一照章辦事——這一點楊宜君看得分明,心里也很敬佩。 她自問現(xiàn)在的自己是做不到那樣的,主要還是她從小沒真正吃過苦,嘗過處處受制、必須求人的滋味兒。像這樣處處伏低做小,各種合理的、不合理的敲詐都盡力周旋,周旋不過就盡量滿足,中間一點兒紕漏也沒有...她想想就知道自己拉不下臉那樣。 她大概是那種被人威逼之后,會拿兩把刀,一把架對方脖子上,一把架自己脖子上的那種人——你不讓我好過,我也就不讓你好過,就算你權(quán)勢滔天,我們也可以一起死! 意外發(fā)生在馬上要到成都城的時候,楊宜君所在的船迎面過來一艘打著官軍旗幟的大船。本著民不與官斗的原則,船主早早就讓水手合力將船往一邊靠去,讓官船先過了。然而那官船卻像是故意的一樣,偏往他們這艘船船頭撞。 最后倒是沒有發(fā)生大事故,只不過相撞的兩船船首都有一些刮痕。楊宜君原本就在甲板上,見到這一幕腦海里只浮現(xiàn)了兩個字——碰瓷! 眾人高呼的‘撞船啦’聲里,商船走不脫了,商船被官船逼住,兩邊搭起了橋板。有兩個軍官打扮的人,帶著一隊兵士上了商船的甲板。故意板著一張面孔,喝罵道:“船主在何處,還不滾過來!民船沖撞水軍的軍船,該當何罪?” “損了軍船是一回事,只當賠付就是了!可誤了軍事,那就是殺頭的罪過!” “或者,爾等賤民是故意為之,要造反?” 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船主已經(jīng)臉色煞白。他如何不知道這是這些水軍士兵在碰瓷——軍中除了那些將軍,小軍官們?nèi)兆佣疾缓眠^,更別提以下的兵士了。所以平日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有各的撈頭。 水軍的軍船開出去和商船碰瓷,是常見cao作。只不過船主沒有想到,離成都城這么近的地方也有人敢這么做。 畢竟成都城是蜀地精華所在,哪怕是一艘商船,也說不準里頭帶了哪家勛貴的貨,又或者主事之人背后有沒有個大靠山。這樣‘莽莽撞撞’做事,說不準就踢到鐵板了。 族叔見有這樣的事,立刻讓仆人帶著楊宜君回艙房,自己則是上前理論...雖說船是船主的,但船上的貨可是他的。誰知道這碰瓷,或者說是敲詐勒索什么時候會到自己身上!他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然而動作還是遲了,一個軍官眼睛四處亂脧,一下看到了戴著帷帽的楊宜君,以及楊宜君身邊的平兒、晴雯。先不說有沒有看清楊宜君,只晴雯就是一個美人胚子! “站??!事情尚未了結(jié),如何可以隨意走動!”那軍官叫住了楊宜君一行,首先看向了晴雯:“你這小娘子,與這造反的船主是一伙兒的,來人,先把她們綁起來,押回去問話!” 說著還伸手往晴雯身上去。 ‘噌’地一聲,楊宜君隨身攜帶的短刀被拔了出來,直接抵在了身前:“瞎了你的眼了,也敢來冒犯播州楊氏的女眷!還不快滾!” 第10章 這次商隊領(lǐng)頭的…… 這次商隊領(lǐng)頭的那位族叔過去也見過楊宜君,但并不了解這個族侄女兒的性情。這一路見她耐得住辛苦,一句抱怨也沒有,還當她是個性情隱忍的人。卻沒有想到,她實際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他本來還打算與這些兵痞好好談,對方敲詐的數(shù)額如果不算大的話,適當滿足一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事后再找門路去告狀。 卻沒有想到楊宜君一下就亮刀子了!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不滿,一來是因為這些兵痞都冒犯到了女眷了,這是絕對不能忍的。二是楊氏能夠在播州這四面蠻夷之地立族,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的能打、有血氣!家族里性烈的人見得多了,這個侄女兒如此,頗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而且他還有一種小心思:對上這些兵痞,其實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楊家的人在成都府能得到尊重是不錯,但那是頭面人物之間。至于下頭的人到底如何,就要視情況而定了。 這些兵痞再是混賬,也是兵營里的人,而兵營向來是一個封閉的地方。里頭的哪怕犯錯,也很忌諱外面的人多嘴插手...不管怎么說,武官們都會先對付外面,保住人再說。一個不能在外部壓力下保住自己人的將軍,是沒有威信可言的。 當然,在內(nèi)這個將軍會如何嚴苛處置,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真要是這族叔出頭,到時候鬧大了,哪怕事情能解決,也少不了麻煩。但楊宜君出頭就不同了,她是一個小娘子...女子在世人眼中其實是不具備‘獨立性’的,這讓她們?nèi)笔Я嗽S多權(quán)力的同時,也讓一些‘義務(wù)’不存在了。 別說眼下一言不合就亮刀子,就是楊宜君當場殺人了,那些軍中大佬也是沒法和她一個小娘子計較的,也不會認為她的行為代表了楊家。 按照習(xí)慣,只會當成一個性烈小娘子保護名節(jié)之舉...對此,真要是計較太過了,反而顯得沒肚量。 當然,這也是楊宜君是楊家嫡支的小娘子的緣故,換做是一個平民小娘子,命比草賤,也就無所謂計較不計較,早就遭了厄了。 不過這也是有代價的...一個小娘子,性情‘兇悍’的名聲傳出去,也是忌諱。不過這又是她自己的事了,不是自己女兒,族叔自然不在意。 一個殺過人的行伍男子當然不是一個小娘子拔出一把短刀就能嚇住的,但‘播州楊氏’的名頭確實讓他遲疑了一下...在遍地是蠻夷的地方矗立不倒,成為蜀中孟家籠絡(luò)的南面屏障,說起‘悍勇’的名聲,那還是很大的。 但也就是遲疑了一下而已,是播州楊氏,又不是成都楊氏,山高皇帝遠的。再者,誰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萬一是為了震懾旁人冒名的呢? “嘿!倒是個性烈小娘子...還敢對官兵動刀仗!果然是反賊!”這樣說著,就化拳為掌,要去攻擊楊宜君的手腕,打落她手中的短刀。 楊宜君是真的從小和男子一樣學(xué)習(xí)騎射、武技的,雖然越到后來,男女氣力差距越明顯,她沒有了一開始壓倒一眾同齡男孩子的優(yōu)勢,但也不是什么花架子、軟腳蝦。 這兵痞的動作早在她預(yù)料中,她的反應(yīng)也很迅速。反過來一下鉗住對方的手,這里頭用了巧勁,然后‘咔噠’一聲,便是一聲慘叫。對方在疼痛之下,反應(yīng)更加遲鈍、動作更加變形,楊宜君看準時機,短刀就戳在了對方脖子邊上。 沒有戳死人的意思,但用了些力氣,所以立刻就能見到殷紅血液流到白亮的刀刃上。 “膽敢!”一起來的兵痞反應(yīng)過來,是又慌又氣。他們不見得怕一個小娘子,但‘氣勢’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這么一會兒,他們的氣勢確實被楊宜君壓倒了。一時竟想不到讓旁邊官船上的同袍過來,而是驚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時候,船上楊家的人也紛紛拿起了隨身武器。這年頭行商在外是很危險的,這些人自然都有一二利器隨身攜帶。楊宜君也正是知道有這些人,才這樣直接回擊的...不然,至少要換個‘聰明’一點的辦法,聯(lián)系上成都這邊官面上的人再‘回報’這些兵痞才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說了,這里是播州楊家的內(nèi)眷,爾等歹人還有膽沖撞?”楊宜君的語氣很冷,一點兒沒有小娘子遇到這種事的慌亂與生疏。主要是動作片、武俠片看得多了,驚險場景多的是,楊宜君代入那樣的場面,一下就‘心如止水’了。 “你們不要動,也不用擔(dān)心我們會跑,船馬上就靠岸了,等著見官罷...你們說你們是官兵?有何依憑?我見你們這般歹毒無狀,倒像是冒充的官兵。若是真官兵,安能如此?”扣大帽子誰不會呢。 你會說我造反,那我還會說你假冒官兵呢! 等見了官,別人怕不怕不好說,反正楊宜君是不怕的——在她的記憶里,就算她闖禍了,也最多就是被長輩罰跪祠堂而已。別人跪祠堂是又羞愧又難受,楊宜君完全不會。羞愧?她雖然闖禍了,可她從不是一個胡來的人,她做的都是對的事,只不過不符合世人的看法罷了。難受?除了跪久了膝蓋有點痛,她還能趁著什么都不用做的時間看劇呢。 這養(yǎng)成了楊宜君膽大包天的性格...這其實有點兒危險,很可能讓楊宜君有朝一日因此惹出大事來。但到現(xiàn)在為止,她只是一個閨閣小娘子而已,所以還沒有應(yīng)驗。 官兵見楊宜君言之鑿鑿,一點兒也不怕見官的樣子,也真信了她是楊家內(nèi)眷,而且還不是那種遠支子弟——然后就是心里叫苦了,他們可沒想到今次日常出門賺點兒‘外快’就會犯到太歲頭上! 人家貴家小娘子若真不怕拋頭露面,拼著讓人傳閑話也要和他們對著干...人家回家之后會被家中怎么管教他們不知道,但他們就慘了! 哪怕軍中保下他們,回去之后也免不了嚴厲處置——處置他們當然不是因為‘碰瓷’,軍丁軍餉不足,日子不好過,各有‘出路’是公開的秘密。處置他們只是他們運氣不好,賺外快的時候踢到了鐵板,給軍中惹麻煩了! 按下了這些‘碰瓷’的兵痞,等他們老實了下來,楊宜君這才收回短刀。等晴雯給她洗刀、擦刀的功夫,她還向船主打聽起這些成都府兵痞來:“這般擾民之事,平日里多見么?” 船主遇到這種事也只能認倒霉,眼下是有楊家人撐著,但誰知道楊家人離開之后,以后會不會有對他的打擊報復(fù)呢。當下嘆息著道:“這般事一直都有...軍中錢餉,哪怕是戰(zhàn)時也沒有足的,逼急了,也就兵匪一般樣子了。只不過,這小半年,這樣的事越發(fā)多了,大約是安東將軍執(zhí)掌一路中軍后,治軍越發(fā)嚴格的緣故?!?/br> 楊宜君從不錯過獲取外部消息的機會,又有《大公報》,所以對‘安東將軍’并不陌生。這位安東將軍姓孟名釗,是如今蜀國國主孟思道的孫子,其父原來是嫡長子來著,只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年幼的兩兒一女。 孟釗居長,若不是他父親短命,他本來是很有機會繼承蜀王之位的。 但世事哪有如果,他父親已經(jīng)死了,他又不是什么‘好圣孫’,自然也就沉寂了下來。只是讓人意外的是,最近一兩年,他居然接連抓住機會,從眾位叔叔中冒頭,得到了孟思道的關(guān)注。 如今已經(jīng)封了安東將軍——因為蜀國國土有限,封王是很難的,所以國主之子除了極少數(shù)極受寵的,最多也就是封個將軍。就這,孟釗就已經(jīng)走在一些叔叔前頭了! 楊宜君聽說過,‘安東將軍’執(zhí)掌了一部分軍隊,卻不知道他執(zhí)掌軍隊之后弄出了這些事。 此時晴雯已經(jīng)用干布擦干了楊宜君的短刀,將短刀放到精美的刀鞘中,遞還給她。也聽到了船主的話,奇道:“這治軍嚴格難道不是好事,怎么會這樣呢?” 楊宜君笑了笑:“如何只看表面...打個比方,你是見過底下仆婢的,是不是常有沾主家好處,肥了自己的?你覺得這些事,上面管家的夫人們都不知道?既是知道,為什么不一概取締?” 說著楊宜君還感慨:“還是要多出來看看,不出來,哪里想到有這樣的事呢?” 孟釗治軍嚴格,那自然就斷了很多人賺外快的路。治軍嚴格是好事,但如果不能解決軍紀渙散的根本原因,只是用威權(quán)去強制執(zhí)行所謂的規(guī)矩,恐怕就連治標也做不到——軍中軍餉常年是不足的,就是戰(zhàn)時也只有精銳能吃得飽飯!真要說‘發(fā)財’那得等打了勝仗,所以常見史書記載大戰(zhàn)之后有索城之事,那就是勝利的一方在劫掠城中百姓。 眼下蜀中也平穩(wěn)幾年了,出蜀無望,內(nèi)部偶爾打仗也是小亂。軍中沒有油水,普通士兵真要‘遵紀守法’,怕是自己一個都難養(yǎng)活了! 或許有些家底的軍官還能忍一時,可下面沒有‘隔夜糧’的一般兵丁可等不得!所以,吃相反而更難看了——有些事,楊宜君沒經(jīng)歷過,直接讓她去想是想不到的,但有這么個提示,再聯(lián)想影視劇里見到的相似劇情,卻是佷容易想通的。 “娘子有什么不知道的,奴婢只覺得娘子在家就能說準天下事了!”晴雯是幾個婢女里最有讀書天賦的,平日里楊宜君也著重教她。偶爾談及‘天下大事’,楊宜君從不避她,此時她說這話也是真心實意的。 第11章 處理那幾個兵痞…… 處理那幾個兵痞的事到底沒讓楊宜君進官衙對峙,族叔雖然想讓楊宜君把事情給全背下,但到底不能那樣做。這年頭晚輩對長輩恭順,相應(yīng)的,該出面擔(dān)當?shù)臅r候,長輩就要端起責(zé)任來。 再者,楊段在族里也是很能說的上話的,人家將女兒托付給他。萬事順利,那自然是欠他一份人氣??梢侵虚g出了什么差錯,那也是有說法的! 所以最終楊宜君根本衙門的門都沒進,族叔這邊自己去拜會衙門的人,另外則安排了親信先送楊宜君去周家。 楊宜君雖然不怕事,但也樂得少些事,聽了話就去外祖家了。只不過相比起之前的興致勃勃,到底被這件事擾了心情,有些興致不高。直到被等在大門口的大管家接住,見到早等著她的外祖父外祖母,這才高興了一些。 周革是蜀中名士、士人領(lǐng)袖,連蜀王孟思道也要十分尊敬的人,雖沒有官職,卻比蜀國許多大官兒地位要高出不知道多少!這樣一位平日里對權(quán)貴不假辭色、對子女極其嚴格的老人,今日卻是滿臉溫和笑意, 周革對孫輩是很和藹的,而在孫輩中,周革最喜歡的又屬楊宜君...這其實沒有太多原因,可以說是楊宜君從小生的玉雪可愛,又早早顯出了聰慧。但歸根結(jié)底,還是兩個人有‘緣分’。不然的話,長輩可以喜歡最差的那個孩子,那叫惜弱。也可以喜歡最常陪伴在身邊的孩子,感情都是培養(yǎng)出來的么...... 長輩在諸多兒孫中偏愛某個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所有人都只是由結(jié)果倒推原因。 外祖母秦氏倒不最偏愛楊宜君,但這也是親外孫女,沒有不喜歡的。上次見到這個外孫女,還是兩年前去播州時候的事了。此時再見外孫女,也是滿臉笑容:“好好好,嬌嬌這是又長高了...之前還好像是個孩子,如今竟成了個大人了!” 兩老如何歡喜不必說,稍后又見了周家?guī)孜槐碛H和舅媽也不必說,因記得宜君舟車勞頓,周革和秦氏很快就安排了楊宜君去梳洗休息。至于見到舅舅們,甚至嫁在成都城里的姨媽們,那還得等等。 舅舅們又不是不事生產(chǎn)的米蟲,雖然聽周革的安排沒有為官,但白日里也是有事做的。 和在播州不同,成都城這邊繁華的多,楊宜君幾日之間或者隨外祖母、舅媽們?nèi)ヒ娨恍┯H友,又或者出門去逛看,倒也不覺得厭煩。而就在她新鮮感快完時,祖父周革又及時地帶著老妻和孫子孫女們?nèi)チ顺峭獗苁顒e苑。 之前信里就說了,這次有朋友的避暑別苑可以用。不過兒子們要留在城中做事,兒媳們要照顧丈夫和家里,所以就只能帶著孫輩了。 去避暑別苑對楊宜君來說并不是很麻煩的事,真正被麻煩到的是安排一應(yīng)事務(wù)的舅媽們,以及具體去做事的仆人。至于周革、秦氏,以及楊宜君和她的表親們,都是只管輕松去玩兒就好了。 但,實際上,這還真不是玩兒那么簡單。 到了避暑別苑之后,因為地方足夠大,周家又是表兄弟比較多,這次同來的表姐妹只有一個,所以楊宜君單獨分到了一個小院子。 就在楊宜君和表姐一起下棋打發(fā)時間,平兒和晴雯一起點檢行李,整理房間的時候,秦氏給幾個老姐妹寫了帖子。 楊宜君來成都府的真正原因并不真是避暑、探望祖父母,而是周氏希望母親能幫著女兒相看人家。 秦氏也樂得外孫女嫁到成都府,想當初女兒嫁到播州,她就老大不愿意!要不是周氏婚后順遂美滿,女婿別的地方實在沒什么可挑剔的,這件事說不得都要成她的心結(jié)了!但說到底,她還是覺得播州就是蠻夷之地,外孫女能來成都,自然比嫁在播州好! “嬌嬌什么都好,楊家不是什么小門小戶,她父親說起來也是讀書人。她自己更不必說了,像嬌嬌這樣標致的小娘子,我還從來沒見過!外頭傳說國主寵愛的大唐妃、小唐妃姐妹如何貌美,是西子再生、明君轉(zhuǎn)世。我也見過,只覺得比平常人貌美些而已,并無驚艷之感?!?/br> “我還道古來美女皆是如此,兩只眼睛、一個鼻子,又如何能比尋常美人高到哪里去?還是他人太過夸大了。如今見嬌嬌,才覺得古書上說美女不見得是假的?!?/br> “唯一不好的,就是播州楊氏在蜀中許多人家那里,怕是有些芥蒂...”播州楊氏在蜀中還是有一定名氣的,但和蠻夷混居,蠻夷之氣甚重,也是外界對播州楊氏的評價,在秦氏看來這不太利于外孫女。 說著這話,秦氏又像是想起什么來了一樣,對一邊站著的主事婢女道:“方才你念了各家送來的帖兒,有幾張是請家中郎君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