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嬌 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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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游戲人間’,當時的他也只是自身難保。 楊宜君終于確定了,趙淼就是高溶,高溶就是趙淼...她曾經(jīng)深深懷疑,又通過不斷自我說服而放下的疑惑,終于成真了。 “我當時為何至于播州,以十七娘的聰明,算算時間,難道不知?倒是十七娘,果真是天下第一無情之人...原來并未有此感,覺得那一干人言十七娘生性冷淡、脾氣古怪,只是‘任是無情也動人’,原是他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br> “如今看看,竟是真的...若是沒有我今日戳穿,十七娘大約只當世上沒有趙淼這人了罷?!睏钜司娴膹臎]懷疑過高溶就是趙淼嗎?高溶是不相信的,他可以猜測,楊宜君只是拒絕這一點,不想與他扯上關系而已。 楊宜君深深地看了高溶一眼,飛快地錯開了視線,嘴唇動了動:“不是趙淼,世上一定有趙淼?!?/br> 如果沒有,曾經(jīng)的愛托付給了誰。 高溶怒極反笑:“哈!那就是沒有高溶——” 然而高溶才是他的本真,如果沒有高溶,對他才是最大的否定!此時此刻,高溶無比真實地意識到,她是真的愛過趙淼,只是她確實不愛高溶——明明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皇帝,明明他作為皇帝的時候,對她依舊是不能拒絕、進退失據(jù)、左右為難。 不管是播州楊氏的小娘子,還是宮中女官,他都愛她。 但她只愛趙淼,對高溶連一點點的余地都沒有留! 高溶的憤怒中有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委屈...憑什么呢?只能說,在作為皇帝的時候,他多少被寵壞了。 楊宜君也終于能說真話了:“確實如此,對于我來說,趙淼是平等的情郎,而高溶,那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你是‘官家’的時候,一言就能決定我的生死,我家人的今后...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愛上這樣的存在?” “那都不是人了,只是恐怖的、而又不得不侍奉的鬼神!” 楊宜君的話一點兒情面沒有留,高溶本該很生氣的,但他卻奇異的沒有生氣...他想起了曾經(jīng)的楊十七娘,有比這氣人的多的時候——她總是這樣,能一語戳穿所有的矯飾,讓一些事、一些人最不堪的本來面目露出來。 成為皇帝,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大多確實是用侍奉強大的、無道德的鬼神的方式侍奉他。這一點,不去想的時候可以忽略過去,可一旦說的明明白白,就真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了。 這才是‘天子’的真相,稱孤道寡、孤家寡人。 對他的‘愛’,或許有真心的,可再也沒有真心又純粹的了——哪怕是趙祖光,他最親近的表兄,對他有著真心實意的感情與忠誠,可要說‘純粹’,也是沒有了。 高溶收斂起了全部的情緒,沒有去管楊宜君戳破的事實。直截了當?shù)貫榻裉爝@場攤牌做了收尾:“封后之事,我心意已決...我要你做我的皇后——至于你是把我當作是趙淼,還是高溶,隨便你?!?/br> 強扭的瓜不甜,但這或許也只是那些沒機會強扭瓜的人說酸話罷了。 楊宜君沉默了幾息功夫,似乎是在確定他來真的,又或許是在思考該怎么應付...直到這一刻,她也沒有真正接受‘現(xiàn)實’。 忽然,楊宜君轉身去首飾盒中翻找,找出了一塊玉佩,是當初兩人賽馬,高溶輸給她的那塊,那也是高溶父親留下不多的舊物之一:“官家還記得當初之事嗎?” “你這是想敘舊情了?”高溶看著楊宜君,看不清喜怒。是有點高興的,但又有點不快。 楊宜君搖頭,道:“當初趙淼答應我,我救了他數(shù)次,他要還我三次...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他能辦到的,哪怕赴湯蹈火,也會完成?!?/br> “官家收回成命吧?!?/br> 只要高溶不承認自己就是趙淼,是可以不用理會這個的...但在楊宜君面前,他怎么可能否認自己就是趙淼。 “你還真是...之前倒是沒有見你這般大膽...”高溶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話了。 “如今既然知道官家就是趙淼,自然就大膽起來了...想著,念著往日的情分,官家總不至于治死了我?!睏钜司募贡惩χ保弊永w細,顯示出異樣的稚弱與美麗。 這真是一個漂亮而脆弱的小東西,高溶意識到自己可以決定她的生死,可以完完全全地支配她。但正如她所說的,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沒法對她做什么了,殺了她就得先殺了自己,傷她一分,就得先刺自己一寸。 這真是絕妙的諷刺了。 高溶閉了閉眼,想要盡力讓理智回到自己的頭腦,一直這樣與她對著來,根本不會有用——當高溶恢復理智的時候,他總是能在最危險的局面中,抓到那一絲逃出生天的機會!過去,他曾靠這個本事活下來。 如今,這份本事又發(fā)揮了作用。 高溶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為什么要進宮?你崇拜舊唐時的宋家姐妹...不愿意如尋常女子一般嫁人生子,而要憑借自己,做出一番事業(yè)?” “是了,十七娘一貫如此,抱負大的很,比男子從來不差什么。進宮做了女官,尚宮局的女官,原是司言司,后是司記司。這個位置,說不得有一天真的做了掌印女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能不動聲色間影響天下事?!?/br> 話說到此,高溶的語氣都是冷淡的,甚至有一絲嘲諷。但忽然話鋒一轉,他道:“既是如此,比起一步一步往上升,做這個勞什子的女官,你為何不做皇后呢?十七娘向來知道我,日常政事多不放在心上,早不耐煩了?!?/br> “托付于‘皇后’,大多也是愿意的?!?/br> “若是生得太子,我又死得早,你這個名堂正道的太后,還能垂簾聽政,真正天下事一言以決?!备呷艿故遣患芍M這些,什么話都能往外說了。 “我不愿!”楊宜君嘴唇抿的緊緊的,聽高溶所說,她也有一瞬間的心動,但她很快就心如止水了。她為什么不愿意嫁人?正是因為女子一旦嫁人,就會成為丈夫、兒子的附屬品,無論她做了什么都會毫無意義,被當作是丈夫、兒子的授意。 即使高溶說的再好,不也是差不多的么。 “若是那般,后世之人評說,罵我是女主禍國也就算了,恐怕我真做了什么,他們也是不認的?!?/br> 高溶回的很快,立刻道:“原來如此,這般說來,十七娘也不過是只顧后世之名,不管自己真正的抱負...要緊的難道不該是做大事的抱負實現(xiàn)與否?他人議論算得什么?” 高溶自己上位就很血腥,天知道后世有什么評價。 “太虛偽了!” 第110章 “好...就…… “好...就這般罷?!睏钜司季?直視著高溶,忽然道。這也打破了好一會兒的死寂。 ...... 高溶離開楊宜君住處時,神情不變,根本沒人知道,他此行做了一件怎樣的大事。他平靜的,就好像是去散了個步、喝了杯茶——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已經(jīng)汗?jié)?。他?jīng)歷了一場毫無把握的‘戰(zhàn)爭’,類似的感覺,上一次還是對契丹用兵,收復燕云時。 之后,最近的御駕親征南下,也沒有這般。 “官家?”王榮一點兒也不想這個時候打擾官家,但他也不能一直假裝自己不存在。 高溶沒有理會他,徑直往前走去?;氐教鯇m、迎春閣,高溶坐在龍案之后,曲起手指輕敲了幾下,叫跟著他的人不自覺就有了心驚之感...好在‘心驚’也沒有多久,很快高溶就開口吩咐:“宣幾位相公進來?!?/br> 隨著幾位宰相入宮面圣,真正的大消息傳開了...官家有意立后! 以高溶的年紀,想要立一位皇后,這本身合情合理,做臣子的實在沒有反駁的理由。唯一的問題是,皇后人選是不是有點兒不合適? “身份是否太低了些?”一些身居高位的公卿忍不住討論過這個問題。 “要說低,是低了些,但也說不上不妥當...身世清白沒得說,祖上也是太原楊氏,名門之后稱得上,只不過楊氏入播后有些不顯而已。而且此女父兄也都在朝為官...” “都是微末小官罷了?!?/br> “那也是官!士農(nóng)工商,也是正經(jīng)仕宦人家的淑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個話一點兒也沒錯,楊宜君的出身在洛陽這邊是不高,但她絕對屬于這個時候的統(tǒng)治階級。就像楊宜君看過的《傲慢與偏見》,里面伊麗莎白也曾對達西先生說過,他們是同一個階層的,他是紳士,她也是淑女,她并不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在外人看來,達西先生年收入上萬英鎊,伊麗莎白的嫁妝卻乏善可陳,這并不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婚事。但非要說的話,他們的婚事并不‘出格’,并沒有突破自身的階級,成為圈子里的‘笑柄’。達西先生很有錢,伊麗莎白卻也是一位地主的女兒呢! 給皇帝選皇后也是這個道理,真的要皇后身份多貴重嗎?或許在秦漢以前是那樣,當時能成為皇后的,不是公主,也至少得是公女一流,簡而言之,就是有各國皇室血統(tǒng),貴賤不通婚! 但在秦漢以后,就沒有那么嚴格了。漢代的皇后,什么出身的都有呢! 皇后的身份再貴,能貴的過皇家去?嫁入皇家是沒法講所謂的門當戶對的。只不過,當皇帝權威不太高,且皇后的身份有著重大問題的時候,下面的人會據(jù)理抗爭一番罷了——就這樣,這種抗爭也是有的時候成功,有的時候不成。 楊宜君出身在某些人眼里不夠好,但也算是家世清白、名門之后,不能成為阻止她成為皇后的理由。 至于說后宮之中有比她更‘尊貴’的女子,而且一直有賢名,應該選這些女子做皇后...呵呵,一個人的身份到底要多尊貴才算尊貴?選皇后從來都不是選最尊貴的人,也不是最賢能的人!那是一個說法,但不是一定的。 在高溶權威如此之重的情況下,最上面的幾位宰相都沒有在這件事上逆著高溶的意思,其他人就更沒有余地說什么了。就算有人頗有微詞,也就是說說的程度,就連上書一封都不敢呢! “如此說來,這位楊氏淑女就是未來的皇后了?” “不會出錯...呵呵,說起來,我們這位皇后倒是位才女,頗有些詩詞文章流傳出來,都是極妙的?!?/br> 就在楊宜君被不少人私下議論的時候,她被送回了家——這是很自然的事,作為未來皇后,她得在家‘待嫁’。而朝廷走完從下聘到天子婚禮這整個流程,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 甚至,朝野內(nèi)外希望高溶這場婚禮能夠晚一些...如今天下初初統(tǒng)一,甚至還有一些小患尚未解決。國庫因為用兵而空虛,四方需要休養(yǎng)生息。這種情況下,天子的婚禮就是很重的負擔了。 皇帝的婚禮可不是那么簡單的,金山銀海般花錢只是等閑!一次婚禮,花掉國家一年的收入也是有的,有的甚至更多。只能說,幸虧皇帝結婚(專指娶皇后)不多,很多要么是做皇子的時候就有了王妃、太子妃,要么就是從自己的妃子中選一個立為皇后。這些情況雖然也會有相應儀式,但花費都是有限的。 楊界和周氏接到女兒和宮中旨意的時候,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狀態(tài)...他們不怎么明白,怎么女兒這就要回家等著做皇后了。雖然此前也有傳聞,官家看重自家女兒,但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既然楊宜君跟他們說不是那樣的,他們也就信了。 可現(xiàn)在,這又算怎么回事呢? 然而面對剛剛回來的女兒,以及‘天使’,夫妻二人,還有楊盛、楊盎等人,都默默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等到晚間,周氏才以母親的身份詢問楊宜君事情的因由。 “官家的意愿是不可違背的。”楊宜君的話是真話,停在周氏耳朵里也覺得無話可說。這是一個皇權為尊的世界,這個說法還真是極有說服力的。 “而且,女兒也覺得這還不錯...成為皇后,比做女官能做的事多了去了?!睏钜司f這話,到底是真的這么想,還是只能以此安慰自己,就只有她自己知道,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周氏隱隱約約覺得不多,但這種時候又不知道如何說起,心里嘆了一口氣,道:“如今為娘的也不知道如何說了,你向來聰明,兄弟姐妹皆是不及的。就因為你太聰明,娘一直不能懂你,如今也是這般?!?/br> “娘只想說,如今你要進宮做皇后了,這是榮耀,也是極難的事...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你那些抱負啊志向啊,娘不懂,但娘知道,外物再重也不如自身重?!闭f實在的周氏有點兒害怕了。 當今這位官家是統(tǒng)一天下之人...她還真怕女兒做了呂雉之流。 主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下定決心去做的話,是真有可能做到的。 楊宜君只是笑笑,不再說了...之后又過了兩日,宮中派來女官,這些都是教導楊宜君宮中之事的,包括宮中的禮儀、人事等等。為后妃者,進宮之前都會有這么一遭,只不過派給皇后的女官級別會更高,教的會更盡心、姿態(tài)會更低而已。 不過,派給楊宜君的女官其實用處不大,她自己原本就是女官來著,雖然這些專業(yè)技能比不過精研此道的女官,但達到一位后妃的要求,肯定是夠的。非要說這些派來的女官有什么用處,大概就是做皇后的種種,還需要請教她們吧。 皇后需要統(tǒng)領后宮,管理后宮大小事務。還需要時不時接見外命婦、皇室女眷等等,通過這些安撫內(nèi)外,這也算是輔佐皇帝,對皇權的一種補充——其實就是一種夫人外交,只不過皇后來做能夠‘高高在上’一些。 楊宜君學了幾日,這些在她看來簡單的很的東西就掌握了...女官們對此也只能稱贊她冰雪聰明。 這些女官并不是尚宮局來的,而是來自其他局司,對于楊宜君的聰明向來是只是聽說,甚至連聽說都沒有。此次一見,既高興她的聰明,也有些失落——像她們這種女官,一開始得到皇后的信任、倚仗,將來皇后進宮,她們就是‘從龍之臣’,可以說前途無量。 現(xiàn)在這樣,雖然是混了個不錯的資歷,但總歸沒有被皇后倚仗?。?/br> 楊宜君每日學些東西,除此之外,就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雖然沒人說準·皇后就不能出門了,但哪怕是準·新娘子,也沒有到處亂跑的,懶得麻煩之下,楊宜君干脆就沒提過出門的事了。 她如今出門,排場可不能?。ù蠹叶寂峦馊藳_撞了‘皇后’?。?,說起來也怪沒意思的。 “怎么回事...”剛剛入夜,楊宜君正準備歇下,舒舒服服看劇,紫鵑就嘟囔了一聲。紫鵑在幾個婢女中是十分警醒的,有什么風吹草動,她總是能夠察覺到。 她覺得自己聽到窗外有什么動靜,但仔細聽又沒有了。就在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時,窗外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一個男人的人影。 紫鵑嚇了一跳,就要叫起來。楊宜君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別怕了,不是什么要緊事,更不是什么賊人......” 如今的楊家,是有御前班直領著人護衛(wèi)的,都是狹義上的御林軍。些許小毛賊根本不可能闖進來,至于小毛賊之外,誰敢名堂正道出現(xiàn)? 這種情況下,能夠如此自然地出現(xiàn)在她的窗下,有且只有一個人。 窗外之人清了清嗓子,又過了一會兒:“...出來罷?!?/br> 楊宜君偏偏不動,窗外人顯然有些無奈,只得拔出一把防身的匕首,間入窗戶縫隙,挑開了栓銷,然后打開了窗。 紫鵑驚訝,或者說所有從播州帶來洛陽的婢女都很驚訝:“趙公子...” 楊宜君這才站起身:“不是趙公子,是高公子,如今改了稱呼罷?!?/br> 這個時候聽到動靜,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女官們也出來了,主要是生怕皇后娘娘有什么不妥——見到是高溶,一個個立刻行禮拜見。 高溶抬了抬手:“你們回去罷?!?/br> 女官們嘴唇翕動了幾下,顯然很想勸說高溶這樣是于禮不合的。然而又畏懼高溶的威嚴,話在嘴邊不敢說...所謂的‘禮’,還不是她們這位官家一句話的事?最終幾位女官只能郁郁而返,再也不管這對帝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