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庇輲F對她微笑，卻不急著走，“你剛才怎么睡著了？太累了？”

    栗珵凈不接他的話，移開眼睛看電腦，又叮囑他一遍：“你得先掛號?！?/br>
    她盡量不去回想那天在餐廳發(fā)生了什么，尤其是他對她說的那些厚顏無恥的話。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來醫(yī)院求治療的病人，她必須對他的傷口負責(zé)。

    沒多久，栗珵凈帶虞嶧到換藥室，她仔細看了看他的左手臂，發(fā)現(xiàn)還真是被他抓破的。

    她不免瞟他一眼，心想又不是孩子了，竟然犯這樣的錯誤。

    栗珵凈再次為他手臂上的傷口清潔消毒，然后貼上敷料，簡單包扎了一下。

    她做這些的時候，虞嶧一直注視著她。

    待她放下他沉甸甸的胳膊，聽他說：“你應(yīng)該好好睡一覺。”

    栗珵凈沒有情緒地說：“下班后就可以睡了?！?/br>
    “什么時候下班？”他站起來后問她。

    “早上八點?！崩醌瀮粽f。

    虞嶧笑了一下，片刻后輕描淡寫地說：“翹班回去睡覺吧，你看起來很累?！?/br>
    “翹班？”栗珵凈看他一眼，略感無語，“這里是醫(yī)院，我溜回去了，新來的病人怎么辦？關(guān)乎生死的事，別說的那么簡單?！?/br>
    “對，差點忘了你的職業(yè)很崇高。是我說錯了。”虞嶧說話的同時打量栗珵凈眼底兩片的青黑，不由地又問一句，“不過，你為什么不找一份輕松一點的工作？”

    栗珵凈看他一眼，不回答。

    “事到如今也難轉(zhuǎn)行了，我理解。”虞嶧兀自說下去，“但至少對自己好一點?！?/br>
    “什么是對自己好？”栗珵凈平靜地問。

    虞嶧凝視著她的眼睛，沒有立刻回答她這個問題。

    “你現(xiàn)在有錢有閑，當(dāng)然可以對自己足夠好，但我不一樣。”栗珵凈說著輕輕一嘆，手指按了按太陽xue，然后對著他的眼睛說，“虞嶧，你這樣做沒意思?！?/br>
    “什么沒意思？”虞嶧明知故問，“你是指我找借口接近你？”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但我感覺這段時間碰到你的次數(shù)過多了。那天你還對我說了一些很粗魯?shù)脑?，讓我很不舒服?！崩醌瀮舭言捄退f開了，“有時候我在想，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意氣用事，單純是因為以前被我拒絕了？如果是這樣，你現(xiàn)在對我‘感興趣’真的沒必要。你也看見了，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甚至當(dāng)年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生，非要說不一樣，不過是年輕漂亮一些，但現(xiàn)在也大不如前了。還有，我的性格也比較冷淡，不會對你溫柔，我看你現(xiàn)在的脾氣也不算好……總之我們非常不合適。”

    虞嶧忽然走上前一步，垂下的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提醒她：“我那天告訴你了，我很想要你。”

    他微沉的聲線擦過她的耳膜，在這靜謐到一根針掉地都能聽見的空間里，有著相當(dāng)?shù)拇嬖诟小?/br>
    栗珵凈的心驀地暫停一拍，隨即快速跳動起來，她告訴自己要冷靜。

    “那是實話?！庇輲F灼熱的手指慢慢穿入她溫涼的手指間，微銳的視線掠過她精巧的鼻尖和唇廓，不由說出心聲，“我數(shù)不清想過多少回了?！?/br>
    他看下去，入眼的是她脖頸上一段細膩如瓷的肌膚，他頓生一種沖動，想順著這塊白皙馨香一路親下去。

    但他克制住了。

    栗珵凈盡量淡定地說：“你這個年紀(jì)，對一個異性有生理上的沖動很正常，但你和我都知道那僅僅是沖動而已，和感情無關(guān)。虞嶧，雖然我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了，但看待性的態(tài)度和年輕時一樣，在這方面我就是一個保守的人。即便有時候我會感到孤獨，也不可能因為孤獨就答應(yīng)和你發(fā)生什么?！?/br>
    虞嶧停了停，意味深長看著她：“這話說得，你很了解我嗎？”

    栗珵凈皺眉說：“你自己之前說過的，你情史很豐富。”

    “聽起來你在介意？”虞嶧覺得逗她很是有趣，握著她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越纏越緊，然后低聲告訴她，“放心，我一直很謹慎，身體至今都很干凈，沒得過任何病?！?/br>
    栗珵凈聞言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沒好氣地說：“我為什么在這里聽你胡說八道……”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深呼吸一下，然后對他說：“我拒絕和你發(fā)生那種關(guān)系，所以你別再想了，想了也是白想。”

    她說了聲“讓開”，然后在他懶懶側(cè)過身的瞬間，盡快地走向門口。

    “你是想要感情對嗎？”虞嶧頎長的身體倚在墻上，視線落在她那清瘦的背影上，許久后低頭淺淺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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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虞嶧：想了也白想？

    第9章

    周六中午，虞嶧和齊凡凱約在崇茶會所的雅間，喝曼松普洱，吃茶點。

    齊凡凱喝一口普洱，吃一口黃魚餡的春卷，相比在一邊安靜坐著的虞嶧，他顯得相當(dāng)悠然。

    “這春卷味道不錯?！饼R凡凱悠哉地說，“對了，你今天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

    今天是芮妤之的生日，就在齊凡凱的家辦生日派對，現(xiàn)正在布置張羅呢，齊凡凱被老婆鄒念絲趕出來，一時間很無聊便打電話喊虞嶧出來。

    虞嶧說：“一盒茶器?！?/br>
    “不是大牌包包或珠寶首飾？往年你不都送那些的嗎？”齊凡凱好奇，“怎么，真的不準(zhǔn)備再追了？”

    虞嶧坦白說：“是不準(zhǔn)備再追了?！?/br>
    “你快當(dāng)人家備胎兩年了，眼看就要柳暗花明，忽然放棄不可惜嗎？”齊凡凱吃完最后一口春卷，兩指端起紫砂杯，輕嗅其香，再心曠神怡地輕抿一口，又輕嘆，“你不會是瞞著我們找好了對象吧?！?/br>
    虞嶧笑了：“真有了對象不至于瞞著你?！?/br>
    “那是什么情況？你為什么忽然對芮妤之不感興趣了？”齊凡凱追問。

    虞嶧告訴他：“我想結(jié)婚了，芮妤之不是適合我的對象。”

    齊凡凱沉吟后說：“也是，芮妤之美則美矣，人矜貴，十指不沾陽春水，不太像是能照顧好家庭的賢惠女人?！?/br>
    “和這個無關(guān)。我是找老婆不是找老媽子，會不會做家務(wù)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庇輲F慢慢說，“我只是憑直覺考慮，她不適合我。就算她愿意喜歡我，我和她在一起也不會順利，估計沒幾天就會吵得很兇?！?/br>
    “這是你最近想明白的？”齊凡凱琢磨。

    虞嶧承認：“對，因為最近遇到了一個女人。”

    齊凡凱冷不丁聽虞嶧這么一說，正襟危坐：“誰??？說來聽聽?！?/br>
    “一個故人，年輕時動心過的一個姑娘。”虞嶧想到栗珵凈，不由地一笑，“好像以前也和你提過，送手鐲給她她不要的那個?！?/br>
    齊凡凱慢慢想起來了，隨即表情變得相當(dāng)驚訝：“不會是當(dāng)年那個吧？那個嫌你既沒錢又土氣，學(xué)歷又低的姑娘？”

    虞嶧收斂笑意，輕輕瞟了一眼齊凡凱。

    “好哥們，好兄弟，你趕緊醒醒吧。這世上的好女人不少啊，你怎么偏偏又回去找她？好馬都不吃回頭草呢?！饼R凡凱完全不能理解虞嶧的腦回路，“再說她現(xiàn)在也不年輕了吧？你到底是又看上她什么了？”

    “就感覺很有趣?！庇輲F直說，“一看見她就覺得整個人很有勁?！?/br>
    “有趣個什么勁??？她又不年輕了，我看你純粹是有了心結(jié)，非要得到一回才罷休。”齊凡凱不以為是地笑了，“她再漂亮能漂亮得過芮妤之？你要是喜歡其他任何人我都真心祝福，除了這個勢利眼的女人。依我看，你要回頭找她還不如繼續(xù)當(dāng)芮妤之的備胎，至少芮妤之年輕貌美?！?/br>
    虞嶧的手機來電，他看一眼屏幕，說了聲“工作上的事”，立刻起身走出雅間去接電話了。

    齊凡凱聳肩，他自然知道虞嶧目前又有了一個新的投資項目，不少細節(jié)尚在保密期，不方便透露。

    他想起太太鄒念絲不止一次用開玩笑的語氣抱怨他：“你和虞嶧明明當(dāng)年都是從一個物流運輸公司起家的，怎么他就這么有上進心，不停學(xué)著怎么賺更多的錢，而你卻止步不前，只顧享受吃喝玩樂呢？看你，還把身材吃成這樣。”

    話說回來，虞嶧身上的那股“執(zhí)拗”一直是齊凡凱欣賞的，他也承認自己做事不如虞嶧堅持?？扇缃窨磥?，虞嶧的“執(zhí)拗”也有壞的一面，譬如在感情方面，眼看要重蹈覆轍。

    齊凡凱為他擔(dān)心起來。

    虞嶧接了電話后沒有再回來，甚至晚上都沒有依約去齊凡凱家參加芮妤之的生日派對，他只是拜托助理把準(zhǔn)備好的禮物送去齊凡凱家。

    今晚又輪到栗珵凈值夜班，幸好晚上來的病人不多，她有時間休息一下。

    看見虞嶧走進來的一刻，栗珵凈慣性去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一點二十分。

    虞嶧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上衣和一條深灰色的運動褲，手上拎著一袋東西，走過來直接把袋子放在栗珵凈的護士臺上，說：“買給你吃的?！?/br>
    栗珵凈看了看他，淡淡拒絕：“你拿回去吧，我沒時間吃?！?/br>
    “現(xiàn)在不想吃就等餓了再吃?！庇輲F湊過去，語氣很認真，“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現(xiàn)在太瘦了？”

    栗珵凈問：“你到底要干嘛？為什么一趟趟跑來醫(yī)院？你這人都不睡覺的嗎？”

    四天前他來過，說手臂上的傷口又破了，今天竟然又來了，送來了一袋吃的。

    “下午臨時有事開車出城，兩小時前才回來，剛好路過一家夜宵大排檔，就去給你打包了一碗粥和幾個點心?！庇輲F笑了，“我還沒來得及睡覺呢。”

    栗珵凈覺得他所作所為甚是莫名其妙，不免說：“我已經(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了?！?/br>
    “我多少猜到了你的想法?！庇輲F眼里含笑，一只手臂擱在護士臺上，稍微俯身，用只有栗珵凈可以聽到的聲音戲謔地說，“放心，我真不是流氓，一天到晚只想著那件事，我也是有心的?！?/br>
    栗珵凈無言以對，她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對一個臉皮厚的男人，越和他講道理他越來勁，她還是保持安靜好。

    誰知，虞嶧忽然伸手撈過她手肘邊的手機，說：“你加我的微信?！?/br>
    栗珵凈皺眉，忍著不說話。

    “拒絕的話我就不還你了?！庇輲F看著她。

    “你到底幾歲？”栗珵凈忍無可忍，“為什么要做這么無聊的事情？”

    “和你同歲?！庇輲F輕松地說，“這不是沒辦法嗎？你都不肯回我信息?！?/br>
    不巧，值班的夏醫(yī)生正從辦公室走出來，無意間看見這一幕覺得有些疑惑，他很快走過來，態(tài)度謙和地問虞嶧：“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到你的嗎？”

    虞嶧轉(zhuǎn)頭，同樣有禮貌地說：“我沒什么要幫忙的，單純是過來找她聊天的。”

    夏醫(yī)生的目光轉(zhuǎn)向栗珵凈，表情不解，再看向虞嶧時，語氣也相當(dāng)客氣：“現(xiàn)在是她的工作時間，你們在這里聊天不合適，也會妨礙到她的工作?！?/br>
    虞嶧的手轉(zhuǎn)了轉(zhuǎn)栗珵凈的手機，很快停下，微笑著說：“放心，她工作態(tài)度相當(dāng)認真，全程專注投入，完全不屑理睬我。”

    栗珵凈：“……”

    虞嶧終于把手機還給她，低聲說：“走了，你記得把我?guī)淼闹嗪忘c心吃了?！?/br>
    虞嶧說完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很快消失在栗珵凈的視野范圍。

    夏醫(yī)生隱約覺得這人有些奇怪，回過頭問栗珵凈：“小栗，他是你新認識的朋友？”

    栗珵凈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虞嶧的身份。

    夏醫(yī)生琢磨了一會兒，不由地笑了：“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你在哪里認識的？”

    栗珵凈只好說：“很早以前認識的，不過這些年都沒有聯(lián)系?！?/br>
    “這樣啊?！毕尼t(yī)生自言自語道，“人倒是長得很帥，難怪自信滿滿的樣子?！?/br>
    栗珵凈找了一塊消毒濕巾輕輕擦拭了一下手機屏幕。不知怎么搞的，估計是被虞嶧攥得太緊了，屏幕上竟然有他的手指印。

    虞嶧走出醫(yī)院沒有直接回去，他坐在車?yán)锼艘粫?，睡前還在想著栗珵凈會不會吃他送的粥和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