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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嬌微微一怔,再次對上顧景堯的目光,鬢角垂落的長發(fā)遮掩住他的面容,他渾身都散發(fā)著拒人千里的戾氣和鋒芒畢露的殺意。 她遲疑了一瞬,捧著暖爐又朝他靠近了一步。 我可以出去了,謝謝你,我看你身上都結(jié)冰了,我把暖爐留下來給你。 在她踏出這一步的時候,他猛地抬首,玄鐵鎖鏈發(fā)出刺耳的碰撞,長發(fā)遮掩之下雙目猩紅,殷紅的唇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裴嬌很配合地滾了一圈,順勢將懷里的暖爐扔到了他的腳下。 她不敢再靠近,扔完便朝著大門飛奔而去,還不忘補充道,我方才說的幫你解開封魂鎖的方法,你要不再考慮考慮?絕對童叟無欺。 身后灼熱的視線快要將她背部戳穿,她步子不由得再加快了幾分。 綴著的兜帽隨著她的步伐一蹦一蹦的,像是跳躍在冰原里毛茸茸的小動物。 大門緊閉之時,寒冰煉獄再度陷入冗長的黑暗,冰層上的暖爐也停止了滾動。 微弱的火苗于其中跳動,恍若夜幕中熹微的螢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被封魂鎖鎮(zhèn)壓的邪魔眼底。 許銘見裴嬌平安出來終是松了一口氣,他神情忿忿,他們太過分了,竟然想出如此陰毒之策。你放心,我定會將此事如實稟告給長老。 相比起許銘的滿面怒容,受害者裴嬌的神情卻沒什么過大的起伏。 她身上尚未褪去的冷氣凝結(jié)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白皙的面容攜著一貫溫和的笑意。 她欠身作揖向許銘道了謝,師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于心,定會改日報答,其他的師兄便不必白費功夫了。 若是長老真的會嚴懲他們,他們又怎敢如此對我呢? 說罷,她便轉(zhuǎn)身離去,徒留許銘一人在原地看著她單薄孱弱的背影愣神。 他當(dāng)然知曉宗內(nèi)裴嬌的那些傳言,畢竟天嵐宗少有如此惡劣的行徑,傳聞中她是個睚眥必報尖酸刻薄的女人,可是無論是在仙舟還是天牢,面對他人的冷嘲熱諷,她都是恬靜溫和波瀾不驚的模樣,反襯的旁人咄咄逼人面目可憎。 這多多少少使得許銘有些困惑。 至于她所說的報恩,許銘更是沒多想。 畢竟二人的實力差距擺在那里,他更不會有需要她相助的時候。 后續(xù)幾日,裴嬌一直在找機會接近顧景堯,可是血魘之日臨近,自那以后,雪域天牢的防守便更為森嚴,更遑論頂層的寒冰煉獄。 她不僅沒能再次靠近顧景堯一步,還等來一個噩耗天牢欲要除魔,閑雜人等需要遠離。 裴嬌也沒有氣餒,四處搜尋材料,動用靈力在雪域天牢附近建了一座小木屋。 幸而她這次長了心眼,多備了一鼎暖爐,不然真不知要如何熬過雪域的天寒地凍。 平日里她就在木屋里按照銅鏡指示她的方法抓緊修煉,在這弱rou強食的修真界,若想保全自身,這么弱小可不行。 血魘前日,她特意尋到許銘,血魘之日,師兄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若有差池,萬事以保全自身為緊。 許銘尚未答話,他身旁的幾名內(nèi)門弟子流露不屑的神情,除魔之事必將萬無一失,你在這說什么胡話,許兄雖是老好人,你可別妄圖和他攀上關(guān)系。 裴嬌沒有理會他們,提醒過許銘后便徑自離開。 她一面將凍僵的雙手貼在暖爐外壁上,一面思索著,此次除魔必定是失敗的,否則今后修仙界內(nèi)也不可能會有那些關(guān)于顧景堯的駭人傳聞。 暮色降臨,寒風(fēng)凜冽,山中的溫度驟然再降,為了抵御嚴寒,裴嬌只得躲進木屋之中。 屋外風(fēng)雪交加,長夜一片靜謐,瞧著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 果然,子時初刻,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自外傳來。 裴嬌從窗邊望去,竟瞧見雪域天牢被風(fēng)雪遮掩的影子竟搖搖欲墜,方才便是自其中傳來的打斗聲。須臾之間,雪域天牢竟開始四分五裂層層塌陷,細碎的光自縫隙中涌出,伴隨無數(shù)妖魔的影子四散奔逃,撞進無邊的黑暗。 裴嬌攜上暖爐披上斗篷,推開門迎著漫天風(fēng)雪朝著天牢的方向快步走去。 不知越過第幾個山頭,她眼睫微微顫了顫,呼出一口霧氣,面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一路走來都是大雪封山、萬籟俱靜的模樣,鵝毛般的雪堆金積玉般鋪滿整個遼闊的天地,在一片廣袤的純白之中難以窺見其他顏色。天色暗下來的時刻,連綿的雪白山峰像是沉睡在夜幕中身軀龐大的野獸,仿佛下一刻就會蘇醒。 此時夜幕中的緩緩升起的月亮泛著血紅的光澤,就連沉浸于夜色中的云層都被光照拂得翻涌出血紅色。 令她萬分奇異的是前方卻燃起了火。 沒錯。 火。 火光將本來已經(jīng)沉寂變暗下去的天色襯得如同白晝,使得夜幕中懸著的血月也黯然失色。 冷冽的火光刺透她的瞳孔,徒留一片燃燒著的剪影。 那白焰融入茫茫的大雪,外焰處攜著一抹刺目的金色,圍繞著整座雪山以毀天滅地之勢從山頂蔓延開來,在遠處都能感受到那灼熱guntang、令人心悸的溫度。 --